上官淑妃卻隻是笑。


    誰不知道這裏麵的道理?


    大家都不提,又不是因為不懂,隻是不想做那出頭鳥罷了。


    嗤……


    想到這兒,上官淑妃沒繃得住,笑出了聲。


    周皇後還真是天真。


    以為那一點綢緞就能激起她對阮麗音的仇恨?她早就不恨了,身在後宮,本就盼不著長盛不衰的恩寵。


    現如今她日子過得也不錯,上官家雖然不複從前,卻也依舊是大趙數一數二的世家。


    這樣就夠了。


    “我來這兒,是勸姐姐……與其想著找我,不如去皇覺寺燒燒香拜拜佛,祈禱她肚子裏的不是個皇子吧。”上官淑妃道。


    周皇後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上官童菱!”


    “在呢,姐姐。”上官淑妃笑吟吟答應。


    “本宮看你是個聰明人,才邀你共事。”周皇後冷著臉,轉身坐去一旁的榻上,說:“你若不識抬舉,那就出去。”


    上官淑妃坐去周皇後身邊,托腮道:“共事,姐姐的意思……原來不是喊我一人去衝鋒?那我倒是想聽聽姐姐有什麽高見。”


    “阮南音要被封為縣主了,你可知道?”周皇後問。


    “縣主?”上官淑妃臉色微變,到底是笑不出了,略帶苦澀地說:“這可是頭一回有無功受祿的外姓縣主,陛下對她還真是寵愛。”


    當初上官宏在南州鎮災有功,回來後,唯一的請求就是給即將嫁去樂平的小妹求一個縣主頭身份。


    陛下是怎麽說的?


    “本朝未有冊封外姓女為縣主郡主的先例,上官清月嫁去樂平是喜事,不如這樣,朕親自為上官清月添妝,如何?”


    之後,便是如流水般的綾羅綢緞、珠寶玉飾送進了上官家。


    可上官家本就不缺這些。


    嗬。


    原來這先例也是可以開的。


    周皇後看上官淑妃那臉色,意識到這才是上官淑妃最在乎的點,便說道:“阮家將整個滁州送給了陛下,既解了北麵的災情,又解了來年南邊剿海匪的軍餉問題,這功績倒是一時無兩。”


    “整個滁州?”上官淑妃瞠目結舌,“阮家還真是舍得,那麽大的生意說給就給了?莫不是明麵上給了,背地裏陛下又另賜了她什麽。”


    周皇後的手指在桌上敲擊了幾下,眼眸微垂,說:“且不管陛下到底私下賜了什麽,這個縣主,就不能讓她拿著,否則不是在你上官家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何止是一巴掌!


    簡直是將他們上官家的顏麵踩在了腳下。


    上官淑妃有些嘔血。


    “現在我有個辦法,甚至不用你上官家出麵,你可願意與我攜手?”周皇後問。


    “什麽辦法?”上官淑妃並不急著答應。


    周皇後冷冷一笑,說:“徐堅不是被調離了滁州?依我看,這個新上任的滁州司馬也還是他阮家的人,與其讓旁人占著這個位置,不如送給孫家,讓孫憐香出頭去踩麗妃。”


    孫家。


    賢妃孫憐香。


    上官淑妃眸光一閃,低聲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孫賢妃不是攛掇著孫尚書日日在給陛下上眼藥?既如此,推她一把便是。”周皇後手撐在桌上,揉了揉額角,說:“這後宮裏,隻有她年紀是最大的,她比我們更急。”


    “那我要做什麽?”上官淑妃問。


    她是不信周皇後的計劃就隻是這個。


    不用上官家出手?


    那到時候好處必然也沒有上官家的。


    同在後宮這十幾年,沒有誰能比她更了解周皇後。


    “遞兩句話足以,我們二人本就不需要露麵,宮闈之內嫉妒她的人太多,我們推波助瀾……孫賢妃踩了第一腳,自然就有人踩第二腳。”周皇後道。


    上官淑妃挑眉,沒有接茬。


    “隻是……”


    果然周皇後還有後話。


    “蕭相爺那邊問起來,你得幫我洗脫幹係。”周皇後道。


    哈?


    上官淑妃瞪大眼睛,怪道:“我何德何能騙得了蕭相爺?不對,我聽姐姐這意思……滁州司馬也是蕭相爺的人?”


    不能夠啊。


    周皇後不是一向唯蕭相爺馬首是瞻?怎麽今兒個突然針對起他的人來了?


    上官淑妃隻覺得這裏麵有坑。


    等等——


    前朝的事,上官淑妃其實也有耳聞。


    她怎麽聽說,就是蕭相爺舉薦的這個新滁州司馬?


    “是又如何?”周皇後撥弄著衣擺,麵色冷淡地說:“你隻說你做不做,要是能換了那滁州司馬,到時候……上官家何愁沒有進項?滁州地界的生意已經到了戶部手裏,但未必不能被你家撿了空子不是?無非是看怎麽運作。”


    燈影月色交錯。


    鳳儀宮裏的交談直至天明。


    而第二天一早,兩封信就出了鳳儀宮,一封送去了周家,一封則遞到了蕭規麵前。


    “爺。”


    扈從長宇說:“娘娘那邊還等著回信的。”


    蕭規靠在椅子上,兩指夾著那信,似笑非笑地說道:“不必回信,出去請那宮人回去吧,就說……我要籌備開年的剿匪,不在府中。”


    “是。”長宇點頭。


    扈從一走,蕭規臉上的笑意就散了大半。


    他收信入袖兜,起身,匆匆來到了偏廳處。


    “去那麽久?什麽事?”阮茯苓喝著茶,抬頭見蕭規回來,說:“別告訴我……你改主意了。”


    “沒改。”蕭規落座,“人我可以出,但有條件。”


    阮茯苓早就做好了準備,當即撫掌說好,“什麽條件,你隻管提,隻要是我們阮家能辦到的,絕對不會含糊。”


    “開礦之後,三成利。”蕭規道。


    “你就那麽有把握有礦?這事連陛下都拿不準。”阮茯苓蹙眉。


    “你隻說成不成。”蕭規並不回答。


    “好。”阮茯苓點頭,喝完了杯子裏的茶,“別說三成利了,隻要你把你手頭的五個工匠借我,我可以給你四成利。我還不知道你?光惦記著怎麽貼補軍餉吧?放心,我不是那種嗜錢如命的人,隻要真有礦,四成全給你。”


    “一眼未定。”蕭規勾唇。


    見阮茯苓打著哈欠要出門,蕭規又說:“提醒你一句,讓阿四盡早離開滁州。”


    走到了門口的阮茯苓頓足,扭頭去看蕭規,不接道:“怎麽個事?滁州要亂?阿四那丫頭性子倔,可不是我喊她回來她就肯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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