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韻沉默,沈栩安又說:“你之前許諾給我的東西,不會就是那個吧?”


    他的目光轉向了一旁吏人托著的木牌。


    但凡聰明點,都會意識到楊韻跟沈立談了什麽,再結合這雕著纏枝蓮的木牌的出現,想不聯想都難。


    “是啊,多可惜,沈立先死了。”楊韻坦然承認。


    “一個物件換兩個合作,還是禮成你厲害一些。”沈栩安半眯著眼睛,偏頭,手裏的玉扇輕敲著手背,“看來這事與我想的倒是一致,沈巍那小子藏的東西比沈飛白知道的還多。”


    第十八章


    天威難測。


    誰也摸不清降下來的到底是甘霖還是怒火。


    事情與榮慶殿那位纏得越緊,沈家其實就越是不想在明麵上摻和。


    沈栩安卻不同。


    “沈巍從董玉娘身上恐怕還找到了別的東西,沈立的死說來說去,與沈巍恐怕逃不開。禮成,可有興趣與我再去一趟城隍廟?”沈栩安問。


    楊韻卻搖搖頭,說:“我的建議是先去沈巍的家。”


    沈家是個很大的家族。


    家中這些兒子,不論嫡庶,都是住在家中祖宅裏。但他們長至十五六歲,便會在城中自己置辦一個宅子,抽空出去住上一住。


    像沈立這樣,小宅子裏通常還養著姘頭情婦。


    “真有什麽,也早就被清理了吧。”沈栩安說是這麽說,卻沒有反對,與楊韻並肩出了院子。


    “曾經有一位老師對我說過,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楊韻咳嗽了聲,握著拳頭順了順氣,繼續說道:“所以,哪怕清理得再仔細,也終究會有疏漏。”


    他們二人都不知道沈巍的小家在哪兒,所以隻能先去沈家大宅一趟。


    沈家大宅門口,一個身穿柳葉青襖裙的婦人正哭哭啼啼地往外走。大概是傷心過度,她走得並不穩當,一旁的婢女時不時得全力托舉她一次。


    “是沈立的生母。”


    沈栩安偏過頭,拉著楊韻靠牆避讓。


    “你不想見沈家人?”楊韻看他這個做派,便說道:“那你在這兒等我。”


    “倒也不是不想見。”


    沈栩安指了指緊隨著婦人出來的沈飛白,“沈飛白是個順杆爬的人,要是讓他知道我在,必定要纏著我,讓我給他長上幾分麵子。”


    楊韻沒說話,拍了拍沈栩安的肩膀,等沈飛白帶著婦人上了馬車,才舉步走向了門口。


    “本官是肇縣縣丞楊禮成。”


    楊韻衝著門童一笑,一麵出示了自己的腰牌,一麵問:“小哥可知道沈巍的私宅在何處?有些事需要去調查一二。”


    收回腰牌,楊韻又摸了幾枚銅錢放在門童手裏。


    門童見錢心喜,忙給楊韻指了路。


    城東,平安巷,十六號。


    靠著門童指路,楊韻和沈栩安很快就找到了沈巍的小家。恰如沈栩安說的那樣,宅子裏已經被清理過一遍,明眼一過,壓根找不出半點兒異常。


    楊韻並不氣餒。


    她十分鎮靜地從搜過幾遍的書房裏出來,轉道來了臥房內。沈巍對外是個好色急色的人,私宅裏卻沒有美人,連下人都隻有三兩個。


    沈巍出事後,宅子裏的下人都收拾細軟跑了,找人都找不到,就剩下了這麽個空宅子。


    然而,長時間的空置並沒有讓宅子落灰。


    “最近一次的清理至少在三日之內。”楊韻的手在衣櫃頂上摸了一遍後,放在眼前端詳,“書房裏落了灰,這裏卻沒有,說明那人在清理書房後,又來過一次臥房。”


    沈栩安正趴在床邊,探頭往床底看。


    聽到楊韻開口,沈栩安沒抬頭,說:“我這兒有個方形的痕跡,似乎是個木盒子。”


    “這個?”


    楊韻問。


    沈栩安爬起身,撣了撣膝蓋上的灰,看到楊韻手裏捧著個紅褐色的木盒。


    衣櫃的門開著。


    顯然,木盒是從衣櫃裏拿出來。


    “對比一下看看。”沈栩安單手抬著床的一遍,說:“收拾書房的那個人做事相當仔細,這些東西應該不是那人挪動的,最大的可能……”


    楊韻將木盒放在一旁,走過去,與沈栩安合力將床抬開,並接茬道:“是下人挪動的!那人沒動這個木盒,說明他認為木盒裏的東西不值一提。”


    既如此,木盒內可能是金銀財寶。


    下人可能是收拾細軟逃跑時發現了這個木盒,隨後匆匆取走了裏麵的寶物,又將木盒藏去了衣櫃裏。


    如此才會在床底留下痕跡。


    兩相比對,形狀一致。


    “你覺得這是個重要發現?不過是個貪財的下人偷主家東西出去賣罷了。”沈栩安道。


    楊韻指腹在木盒內摸索了幾下,說:“裏麵的四壁有劃痕,應當是簪子一類的飾品,若能在城中的大小當鋪去查一查,應該能查到當掉飾品的人。”


    “我不認為下人的嘴裏能問出什麽,若能,那人隻怕也早就殺人滅口。看他處理沈立的速度就知道,這人不可小覷。”沈栩安不太讚同。


    楊韻聳肩,“好歹是個線索,查了才知道。”


    自沈巍家了出來,楊韻和沈栩安回了肇縣府衙。


    彼時沈立的屍體已經被帶了回來,仵作正在驗屍。沈家人在鬱南的陪同下,在政務堂那邊錄口供,遠遠聽著,哭嚎聲不斷。


    杜偉被叫出來時,鬆了口氣,用手掏了掏耳朵。


    “可有問過沈雲的下落?”楊韻翻閱著杜偉遞來的卷宗,“事發前,我曾在雲客來見過沈立,彼時沈立與沈雲在一起,若沈立出事,他極有可能知道些什麽。”


    “沈雲?沈家那位七少爺?”杜偉搖搖頭,皺眉道:“沒人提到他,縣丞,請容下官再去問上一問。”


    一刻鍾後。


    杜偉又回來了。


    “縣丞,沈雲並沒有回過家。”


    聽到這話,楊韻抬眸和沈栩安對視了一眼。


    她當即下令:“封鎖全城,出入城的人全部仔細盤查一遍,沈雲極有可能被凶手帶走了!帶著一個大活人出入相當不方便,所以著重檢查那些坐馬車或者帶了行李的人。”


    杜偉領命,拱手退下。


    沈栩安踱步過來,玉扇點在桌上,“沈雲不會武,應該是逃不掉,所以不可能是逃走躲了起來。”


    “我知道。”楊韻揉了揉眉心,“如果他見到了凶手下手殺人,可能當時就被一起滅口了,沒找到他的屍體便說明凶手留著他還有用。”


    但願……


    是真的留著有用。


    楊韻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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