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月的話終究是說進了一些人的心裏頭去了,但是仍舊會有人因為她女娘的身份從而瞧不起她去。


    這種瞧不起也是挺有意思的。


    他們在麵對窮凶極惡吃人的惡魔的時候,那是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的,跪地求饒或者逃跑就是他們的選擇了;


    而對於李十月姐妹作為小女娘敢動手反抗殺人,他們卻竟然是瞧不起的!


    你就說,這是不是很可笑?


    狗老三背著三嬸娘往自家推車所在的地方回,這一路上狗老三這個侄子總算有個當侄子的樣兒了,給瘦小的三嬸娘照顧的不錯,至少沒餓著渴著她。


    雖說狗老三也姓李,但他家從他阿爺那輩兒開始就人丁少,到了他這輩兒,活得就剩他一個人了。


    三嬸娘其實與狗老三並沒有什麽親戚關係。


    三嬸娘運氣不好,人到中年夫死子喪,老來老去仍舊是孤單的一個人過日子。


    當年才十三四歲的狗老三餓得去偷人地裏的青麥苗吃,叫人打的腿一瘸一拐;


    餓得沒法子,狗老三就和人家養得看家狗搶食吃,這才得了個狗老三的外號來。


    當年,三嬸娘心好,就叫了狗老三來家吃飯。


    三嬸娘不過是種著村裏給分的那幾分地罷了,哪裏又有多餘的糧食?還不是從她自己嘴裏省些出來的。


    三嬸娘就這麽的從自己嘴裏摳著把狗老三這麽著的養了幾年,狗老三大了後也能分地養活自己了,這才慢慢的長大了。


    但狗老三這個外號算是從他身上扒不下來了,村裏誰見著都是狗老三狗老三的叫,漸漸的也就真的沒人喊他的正經大名來了。


    “嬸娘,叫俺說,十月那丫頭說得可不是沒錯麽?


    都這時候了,要還光指著男人,那不就和伸頭等死一樣麽?”


    三嬸娘一個瘦小的老太太的沒斤兩,狗老三背著老太太不過一會子就到了地方。


    “你這會子倒是替她說起話來了?


    前兩日,你不還說人家十月丫頭瞧著麵嫩其實心狠著呢麽?”


    老太太接過狗老三遞過來的水碗回了他這麽一句話,狗老三倒是一點兒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他看三嬸娘喝了兩口就不喝了,他這才接過來就著這碗全給喝了去,一滴也沒浪費。


    狗老三手上不停,取了火折子要點火,雖說這天仍舊燥熱難耐,但沒火這飯也煮不了,咋吃到嘴裏頭去?


    再說,三嬸娘上了歲數,這牙口不算好,這穀飯就得熬煮得久一些才行。


    狗老三卻是沒直接回答三嬸娘這話,反而是開口說:“俺記得那年俺偷吃老磨子家的青苗,被老磨子追著拿扁擔打,扁擔都打斷了去。


    最後還是嬸娘看不過去,出麵擋在了俺麵前,護著俺沒讓老磨子給俺打死。


    後頭,也是嬸娘拿了糧食賠給老磨子。”


    三嬸娘愣了一下,她抬頭去看狗老三,就見狗老三盯著火苗繼續說:“十月這丫頭說得對啊,都這個時候了,漢子哪裏顧得上你們?


    你自己再不反抗,這不擎等著娃兒讓人吃麽?”


    三嬸娘和狗老三在說這麽個話兒,另一處地兒,二蛋娘也正和二蛋爹在說小話。


    “他爹,你說,”二蛋娘左右瞅了瞅,見沒人往他們家這處地方瞧,這才小聲對著二蛋爹說:“俺先前說十月沒個小女娘的樣子,這般凶狠將來嫁不出去的話,是不是叫她知道了?”


    二蛋爹還以為二蛋娘是要和他說什麽話呢?


    結果,就說這?


    “你可拉到吧?


    你沒聽人說麽?你們愛說小話就說去,人家根本不在意你們這群娘們說啥。


    你啊,隻要別沒腦子說人眼前去,十月那丫頭可沒功夫和你嘰歪這軲轆沒用的。”


    說過這話,二蛋爹就要起身去拿糧食做飯,傍晚那會子為了預防那起子吃人的畜生,幹脆就沒吃飯,這會子可是餓得抓心撓肝的。


    結果,剛起了一半,這腰身還沒站直呢,二蛋爹就又被二蛋娘給拽了一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她不知道,那她咋在人前說那個話?


    可不就是說給俺聽的麽?


    這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小女娘往後可不就是得嫁漢子?


    十月那丫頭連漢子都敢殺,我看往後哪兒個漢子敢娶她?這以後哪兒個漢子能製得住她?”


    二蛋娘說到這兒就見二蛋爹臉上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她就變了臉帶著些許氣憤衝著二蛋爹低聲喊:“俺跟了你給你生了二蛋,叫你不斷根兒,你不護著俺們娘倆,你還能護著誰去?


    那些可是吃人的,俺一個婦人,你是俺的漢子,俺不指望著你,還能指望誰?


    他爹,你說,十月說得這話是不是就是衝著俺來的?”


    二蛋爹聽到這兒,他本來就沒心思應二蛋娘的話,這會子就更不願意搭理二蛋娘了,他直接站起身去取糧食打算煮飯來吃。


    而李十月她自己呢?


    她才不管他人說她凶狠也好,還是說她嫁不出去也罷,嘴長在別人身上,說去唄。


    讓人說兩句,又不會少些什麽去。


    再說了,李十月不也說了麽,他們誰敢說到她眼前兒去呢?


    他們啊,不敢的。


    不過,這會子李十月跟前兒也算是遇著事兒了。


    李望水周蘭花一家四口直直的跪在李十月跟前兒,大壯小壯兄弟倆被周蘭花緊緊的摟在懷裏,周蘭花哭得滿臉淚水鼻涕一大把,李望水眼睛裏都包了一包水在那兒呢。


    “......這是救命的大恩,怎能不跪!


    俺們這一家子都欠十月和秋天夏天姐妹倆的,今兒要是沒有你們,俺們一家子怕不是......嗚嗚......就要去尋俺那婆母去了......”


    哪怕李十月和李秋天李夏天都動作很快的避開了去,李望水一家子還是對著三姐妹磕了頭。


    最後,周蘭花從懷裏掏出個裏三層外三層包著的物什出來,從裏頭拿出一對兒小兒銀手鐲出來。


    “這是俺生大壯的時候,特意找銀匠打的。


    不值幾個錢,但多少是個心意,你們收著吧,以後,你們家的事兒就是俺家的事兒,俺就是你們親嬸娘,俺......”


    李十月應對這些很是有些無力,她甚至覺得這還不如讓她豁上命去砍幾個吃人魔的好。


    這時候,李母站了出來,她一把握住了周蘭花的手,仔細的把那鐲子給重新包了起來後就把這東西往周蘭花手裏推:“蘭花,你這說得啥話?


    都是一個村子裏裏頭,往上數那都是一個老祖宗。


    十月和秋天夏天都是好孩子,哪裏能見死不救?


    這東西不能收,你快拿回去好好收著。


    若是你有心意,往後咱兩家就當正經親戚處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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