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光融融的四月,禦花園內高槐深竹,樾暗千層,花團錦簇,好不熱鬧。


    眾嬪妃在園中等了好一會,才見楚清音姍姍來遲。


    隻見她身著一襲月白色的紋竹長裙,一頭青絲挽成飛月髻,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耳垂上掛著一對胭脂石的圓珠耳環,行動間耳環輕晃,襯得那張嬌豔明媚的小臉更添幾分春色。


    她步履間身姿優雅,神態中竟帶著一抹難言的貴氣。


    淑妃的眸光靜靜落在她的身上,恍惚間竟仿佛憶起舊人模樣來。


    過去那個楚清音也是這般倨傲模樣,仿若這世上之事,她便是不爭不搶,旁人也合該送到她麵前一般。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她想要的陛下都會送到她的麵前,供她挑選。


    若非後來出了楚家叛國一事,楚清音這一生隻怕都會過得如此貴氣傲然。


    楚清音並未覺察到淑妃此刻眼中羨慕嫉妒恨,她對著其它高位嬪妃行了一禮,才在旁側的石凳坐下。


    而一旁的眾妃見她這氣定神閑的模樣,再次想起昨日太後壽宴之上,陛下為她當眾扔下王皇後之事,頓時看向她的目光愈發嫉妒。


    其中最為怨毒的莫過於被裴元淩麵斥謹言慎行的陸明珠。


    “喬貴嬪還真是好大的架子,竟讓我們一眾嬪妃在此好等!”


    陸明珠冷哼一聲,旁人都忌憚楚清音如今得盛寵,不敢輕易得罪,可她背後乃是陸家,隻要陸知珩尚在朝堂中,陛下便會顧忌幾分。


    就如上次,她即便犯了陛下忌諱,也不過得幾句教訓罷了,是以她才不會慣著喬清音。


    楚清音慢悠悠睇了眼麵前陸明珠,眸中閃過一絲費解。


    陸知珩這般狡詐之人,這些年是如何容忍這樣一個堂妹的?


    昨晚在假山針鋒相對時,她就該問一問才是。


    “陸嬪也是好大的架子,淑妃娘娘都沒開口,哪就輪到你來抱不平了。”


    楚清音不疾不徐地回了句,轉而又朝淑妃露出個歉意的笑:“還請淑妃娘娘恕罪,嬪妾小日子來了,身上有些不適,是以出門時耽擱了些許功夫。”


    在場妃嬪一聽,眼中閃過精光。


    小日子來了。


    也就是說昨日夜裏,陛下並未幸她?


    意識到這點,淑妃臉上的笑意也真切了幾分,溫聲道:“無妨,無妨。”


    又示意楚清音坐下,道:“喬妹妹,這是剛送來的茉莉白芽,你且嚐嚐鮮。”


    楚清音撇了眼旁側架起的茶爐,莞爾一笑:“多謝淑妃娘娘。”


    她接過紫娟端來的茶盞,在鼻尖嗅了嗅味道,才輕啜了一口,一股茉莉清香便撲鼻而來。


    “淑妃娘娘這茶甜而不膩,的確是上品。”


    見楚清音識貨,淑妃滿意一笑,“看來喬貴嬪也是懂茶之人。”


    “淑妃娘娘這茶乃虎威將軍從外域買來的茶,喬貴嬪常年養在閨閣之中,豈會有這般見識?別是為了不失顏麵,故意胡謅的罷。”寧貴嬪在旁嗤笑道。


    楚清音聞言也不惱怒,仍是一派端莊模樣:“嬪妾自然是比不上寧姐姐常年跟在淑妃伺候,見多識廣。”


    眾人都知這寧貴嬪向來以淑妃馬首是瞻,可以說是靠著淑妃的庇蔭才走到如今正四品的貴嬪之位,那些家世高貴的妃嬪,向來是看不過她這泥腿子行徑的。


    隻是敢當麵蛐蛐的,除了從前的楚貴妃,便是這位喬貴嬪了。


    寧貴嬪眼見其餘妃嬪們或是靜默、或是帶著難忍的嘲笑,頓時惱羞成怒:“喬清音,你竟然敢嘲諷我——”說著便騰的一聲從石凳上站了起來,朝著楚清音的方向撲了過去。


    而原本提著茶壺正為楚清音續茶水的紫娟,碰巧擋住了寧貴嬪的動作,因著寧貴嬪突然撲來,她嚇了一跳,手中茶壺裏的熱水自然也朝著楚清音潑了過來——


    楚清音下意識便要閃身躲避,卻被人扯住了衣裳,竟動彈不得。


    她一回頭,便瞧見陸明珠臉上那道得意神色。


    感情這一切都是她們算計好的!


    隻是現下她後知後覺,想要反擊已來不及了。


    眼見熱水就要潑到臉上,楚清音心有不甘地閉上眼。


    “娘娘,小心!”


    身前極快地橫來一道人影,楚清音還未睜眼,便聽見一道尖銳的慘叫聲在耳畔響起——


    “啊!”


    她剛睜眼,便瞧見湘蘭站在自己眼前,臉色蒼白,竟生生用背替她擋住了那道熱水。


    楚清音勃然變色,轉頭大喊,“來人,叫太醫!”


    被眼前這幕驚嚇住的秋竹頓時回神,慌張朝著太醫署方向跑去。


    “娘娘,奴婢沒事,您別擔心。”湘蘭強忍著背後的劇痛,勉強站起身來,額間鬥大的汗珠隨之落下。


    見這丫頭明明痛得要命,卻還強撐著在安撫自己,楚清音心中又疼又怒。


    而冷眼旁觀這一切的淑妃,見楚清音相安無事,美眸閃過一絲失望。


    但表麵功夫還得做,她看向紫娟,厲喝道:“怎麽回事?端個茶壺竟也端不穩?”


    紫娟立即跪在地上,哭喊著請罪:“娘娘恕罪,奴婢並非故意,方才若不是寧貴嬪撞了奴婢,奴婢必然不會失手。”


    寧貴嬪見狀,頓時也跟著告罪:“娘娘,方才是喬貴嬪出言挑釁在先,嬪妾一時氣急才會動手,誰能想到那盞熱水能潑過去?”


    “我知曉你性子急,卻不知你竟這麽沉不住氣。幸得喬貴嬪無礙,否則你讓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淑妃擰著眉,再看向楚清音,眼神裏帶著安撫:“喬妹妹,我看寧妹妹也非故意為之,你也毫發未損,不然讓她給你道個歉,此事便算了,如何?”


    楚清音冷眼看著這出戲,心裏暗暗冷笑:明明就是有意設計陷害,如今竟全推脫成意外,真是顛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她也沒想到淑妃竟已這麽恨她,不僅要她失寵,還要讓她毀容。


    方才若非湘蘭以身救主,她隻怕——


    楚清音不動聲色地掃過在場的淑妃、寧貴嬪、陸明珠以及喬清靈,藏在衣下的指尖慢慢握緊成拳。


    這筆賬,她日後必然要與她們一一算清。


    隻是可惜,現下還不到與淑妃翻臉的時候。


    “淑妃娘娘這話折煞我了,本也是我失言,才致寧貴嬪失儀。哪還需她來賠禮道歉?”


    楚清音垂下眼,緩聲道:“何況今日受傷之人也不是我,寧貴嬪即便良心不安,也該對湘蘭道歉。”


    “你竟讓我給一個宮女道歉?”寧貴嬪登時冷下麵孔。


    陸明珠立即跟著拱火,“嗬,喬貴嬪還真是好大架子,竟然要堂堂四品貴嬪向個宮女道歉?”


    楚清音見她們倆一唱一和,沉沉吸了口氣,隻轉向淑妃:“淑妃娘娘,您說呢?”


    淑妃卻疑問道:“若是寧妹妹道歉了,你便不追究了?”


    楚清音點頭,“這是自然,嬪妾也不是那等錙銖必較之人。”


    淑妃瞧著楚清音的模樣不似作偽,心下略過一分鄙夷。


    虧她還以為這個喬清音多有本事,看來也不過如此。


    “此事既是個意外,那便算了。”淑妃說著看向一旁的湘蘭:“這宮女舍身為主,勇氣著實可嘉,寧貴嬪為表歉意,便送些好的金瘡藥給她便是了。”


    淑妃都吩咐了,寧貴嬪自然遵從:“嬪妾回頭便讓人送去霏雪宮。”


    楚清音懶得再看她們演戲,隻暗暗將今日這一切記下,發誓日後定要讓她們加倍奉還。


    “淑妃娘娘,那嬪妾先送湘蘭回去醫傷了。”


    她說完,便吩咐旁邊的玉蓮一同攙扶著湘蘭,轉身離去。


    眾人見楚清音這麽狼狽地離開,臉上皆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快意。


    唯獨喬清靈看著楚清音離開的方向,默默出神。


    她從方才便一直在暗中觀察著這位嫡姐,自從蔣姨娘被趕去別莊後,也私下裏托關係給她送來書信。


    信上特地交代她,這喬清音落水醒來後,便轉了性子,實在古怪,讓她千萬要小心應對。


    先前她還不以為意,畢竟被她們母女拿捏這麽些年的蠢貨,怎麽可能一朝變得如此有心計?


    可方才見喬清音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便斂下情緒,淡定自若地應對這些設計她的人,她才第一次覺得現下的喬清音著實不簡單。


    畢竟,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便已非一個尋常人能做到的。


    隻是,喬清音是怎麽變成如今這樣的?難道她真的被楚貴妃上身了?


    思緒紛飛間,喬清靈嘴角泛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不論這喬清音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亦或是與誰有牽扯,反正得罪了淑妃,她定然是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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