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贏手”(spin-to-win)感到沮喪,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次任務原本應該簡單至極。或者說……就這類任務而言,已經算是夠簡單的了。


    抓捕一個不法之徒、反派,甚至隻是一個有著不太光彩傾向的英雄,向來都是有風險的。


    即便他們自以為了解一個人的超能力,對方也有可能藏著掖著些什麽,又或者故意把自己的能力弄得雲山霧罩的。


    更糟糕的是,像他這樣的人,其超能力能讓他隨心所欲地(或者確切地說是像轉動輪子那樣)瞬間獲得新的能力。這種不可控的變數是很危險的。


    這就是為什麽審訊要安排在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地點進行,這個地方雖算不上固若金湯,但完全可以舍棄,而且隻安排了秘密組織中有超能力的一名成員以及幾十名沒有超能力的手下。


    抓捕行動堪稱教科書式的範例。當然,他當時並不在場。


    今天他的超能力讓他變成了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男人,膝蓋有舊傷,他能將觸摸到的任何東西變成鹽,還能基於附近鹽所儲存的能量施展一點微弱的控電能力。


    這頂多算是個中等水平的能力,他可不想帶著這個能力到現場去執行任務。


    問題出在他的手下匯報說,他們綁架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另外兩個是孩子,這也是個麻煩事。倒不是他介意抓孩子(有跡象表明這兩個孩子也都有超能力)。


    而是他知道組織裏很多人,包括在這個臨時基地負責安保和工作的那些手下,都不會讚同把兩個小女孩綁在椅子上,還用膠帶封住她們的嘴這種做法。


    這事兒挺頭疼的,不過等女孩們醒了之後,他總能想出辦法來解決。


    當然了,就在她們剛開始蘇醒的時候,其中一個女孩西耶娜不見了。


    他查看了房間裏的錄像。有那麽一刻,一個身份不明、有著超能力的女孩還坐在椅子上,身體被固定成一個角度,好讓她那條扁平的尾巴能垂在椅子一側。


    她很可能並沒有什麽讓自己變得更結實的超能力,但除此之外他們也無從猜測了。


    然後,下一秒,她就不見了。


    綁著她的繩子耷拉了下來,這說明她不是隱身了——要是隱身的話,那可就又是另一種噩夢了。


    警報隨即拉響,他們手忙腳亂地搜查每一個房間,封鎖每一個出口。


    但沒有那女孩的任何蹤跡。


    幾分鍾後審問剩下的兩個家夥,結果同樣一無所獲。


    那個能操控運氣的家夥要麽是真傻,要麽就是聰明到能把傻演得特別逼真。


    實際上,這對他們的計劃來說倒是好事。白癡可比聰明人更容易被說服,而且隻要哄好了,蠢貨可不像聰明人那樣會記仇。


    審問另一個女孩的情況嘛……嗯,“旋轉贏手”這輩子見過不少惡劣的事兒,也和一些真正的反派交過手。


    可不隻是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不法之徒,或者是那些道德觀念比較灰暗、把搶劫和謀殺當成愛好的家夥,而是那種真正需要去看心理醫生的、徹頭徹尾的大反派。


    這個女孩比那些反派還讓他害怕。她笑的樣子,還有她那完全不在乎自己死活的勁頭,實在是太反常了,讓人心裏直發毛。


    他們把女孩和那個運氣操控者扔在那兒,讓他們自己好好想想,而“旋轉贏手”則開始考慮自己的對策。


    顯然,到目前為止他們掌握的所有情況都會傳送到秘密組織最近的總部去,不過在匯報之前,他可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整理一下情況。


    他在基地的主辦公區征用了一張桌子,那是一間狹長的屋子,裏麵有四個工作站。


    特工們正在那兒仔細查看監控錄像,埋頭處理經營這個秘密黑站點(哪怕隻是像這樣臨時的站點)所帶來的沒完沒了的文書工作。


    “有什麽發現嗎?”他走到其中一個工作站旁問道。那兒坐著一個女人,不過在他們平常的製服上,唯一體現性別的地方就是胸部那塊留了點空間。


    製服的設計初衷就是要隱藏個人的相關細節,能把性別特征也盡量模糊掉就更好了。


    他知道這種製服穿起來有多不舒服。他以前穿過,男版的和女版的都穿過,哪一種穿著都不得勁兒。


    “抱歉,長官,”技術員搖了搖頭說。她敲了敲打開的箱子,裏麵有個小型可折疊實驗室,正把大部分係統對準女孩吐在審訊室桌子上的那個小裝置,“這……不該能運行的呀。”


    “是小發明製造技術嗎?”他問道。


    她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我……嗯,算是吧,但又不止於此。


    它有電池供電,可電池已經沒電了,但這個裝置還在持續發送信號。是高頻無線電信號。


    我好歹已經設法把信號分離出來並解碼了。”她指了指旁邊的一台筆記本電腦。


    “挺厲害的嘛,”他說。他們用的是什麽加密方式才能——他看向屏幕。無線電消息是用摩爾斯電碼發的,內容僅僅是“在此處(here)”這個單詞。“一點都不隱晦啊,”他說。


    “要增強這麽強的信號,電量消耗很大,普通手機電池幾分鍾就會耗光。


    而這個裝置僅靠一節沒電的五號電池就能運行,天線就是一團扭起來的鋁箔,那些燈也是串聯在一起的。


    按說它們不該閃爍的,電的原理可不是這樣的呀。”


    “那肯定是小發明製造技術了,”他說,“或者是有人的超能力和這差不多,反正效果是一樣的。”


    要說這讓情況變得複雜了,那可真是輕描淡寫了。


    “旋轉贏手”揉了揉鼻梁。“我們得匯報這事。


    而且要把這個地點標記為已暴露。”他提高了嗓門,“好了,大家都準備收拾東西撤離,我們不能在這兒久留了。


    我要把所有東西都妥善存放好,方便之後回來取。先把硬盤拿出來,再給我安排好轉移囚犯的人手。


    我們得把那兩個人再弄暈了才能轉移,去叫麻醉師來。我要……”


    “長官!”


    他轉過身。像這樣打斷他說話,那肯定是有重要情況發生了。他們都是專業人員。


    雖說有時候在通訊頻道裏也會表現得像小孩子一樣,但大多數時候他可不指望他們會無端地瞎鬧。


    “長官,發現有一夥人正朝正門走來。嗯,其中有一個站在路中間。戴著麵具。”


    他跑到安保監控站,盯著屏幕看。他們可不會依靠那種髒兮兮、分辨率低的攝像頭來做安保工作。


    在光線昏暗的情況下,他們從一百米外都能看清別人鼻子上的雀斑。


    所以,他清楚地看到了高清畫麵裏,此刻正在審訊室裏的那個女孩西耶娜正站在通往他們基地的這條小路中間。


    這個點兒外麵本不該有人的。這是個工業區,大部分地方都已經下班關門了。


    她把一個大家夥扛到肩上,臉上露出的笑容和之前跟他說寧願死也不和秘密組織玩什麽把戲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聲音調大點兒?”“旋轉贏手”問道。


    技術員扯下耳機,把音量調高了。屋裏其他人都安靜了下來。


    “好嘞,”女孩說。她拿出兩片……麵包?她為什麽會有麵包,又為什麽要把麵包裝進那個裝置裏呢?


    傳來一陣熟悉的嘎吱聲,就像拉回烤麵包機的把手時發出的聲音一樣。


    “她在幹什麽——查看一下審訊室。”他命令道。


    技術員調出了那個監控畫麵。


    那個女孩坐在她的座位上,正探身向前,用……她從哪兒弄來的一把刀在割腿上的綁繩呢?


    “派警衛去審訊室,”他厲聲說道,“你,繼續看外麵那個。”


    外麵那個女孩在那兒動來動去,左右晃悠著,手裏還緊緊抓著那個大……不管她手裏拿的是什麽玩意兒。“哎呀,這會兒我都餓了,”她說話的聲音剛好能被監聽到。


    叮!


    隨著基地一陣晃動,“旋轉贏手”不禁皺了下眉。對著門另一側的攝像頭被擋住了,因為濃煙彌漫了正門外的入口大廳。


    那扇門本身是扇沉重的金屬門,本是能抵禦攻城錘撞擊的,此刻卻被對折了起來,狠狠地嵌進了牆裏,連牆都被撞裂了。


    “哦,”“旋轉贏手”說道。隨後他猛地挺直身子,腎上腺素急劇分泌。


    “長官!更多戴麵具的人出現了!”


    確實如此。他一時認不出這些人是誰,毫無疑問是些當地人。問題是此刻衝向基地正門的人數可不少。


    “旋轉贏手”衝到自己的桌子旁,按下筆記本電腦上一個不起眼的按鈕,屋裏每個特工聽到耳塞裏傳來的警報聲都不禁皺了下眉。“所有特工進入戰鬥崗位!我們遭到攻擊了!”他大喊道。


    等這一切結束了,他可有一大堆文書工作要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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