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再次調轉,棠汐看到他的半張側臉。


    海城現在的天氣應該是深秋,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沒有多餘的其它裝飾。


    高領衫的設計顯得他的脖頸修長,如同黑天鵝般尊貴。


    “以前是不信的……”周璟川話說到一半,視頻裏有人喊他。


    “辛苦你照顧阿澤了,回去請你吃飯。”男人聲音濃如夜色,“晚安,棠汐。”


    “晚安。”


    見她掛了電話,周承澤立刻把書擎過來,“棠阿姨,我們繼續講故事。”


    說完才拍了一下腦門,“哎呀,我好像沒和爹地說晚安。”


    棠汐笑著揉了揉被他拍紅的腦門,他可憐的老父親,就這麽無情的被忽視了。


    一本書還沒念完,周承澤就已經睡著了。


    孩子的睡眠總會讓大人羨慕,前一秒他還在咯咯的笑,下一秒就已經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棠汐把書放好,又掖了掖他的被子。


    小團子白得發光,鼻梁和他爹地一樣高聳,臉蛋卻圓圓的軟軟的,很好捏的樣子。


    棠汐怕吵醒他,忍著沒有下手。


    留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後,她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


    傭人這次沒有鬧“烏龍”,給她安排了二樓的客戶,就在周璟川的對麵。


    棠汐進屋後,發現傭人把她的睡衣和內衣都準備好了,整整齊齊的疊在床頭。


    洗漱間裏,大理石台麵上擺滿了各種護膚品,衣架上疊放著潔白的浴衣。


    舒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棠汐便鑽進被窩。


    看了下時間,便給宋溪寧發了視頻邀請。


    “你終於想起我了。”宋溪寧好像在外麵,她拿了手機走到稍微安靜的地方,依稀能夠聽到潮水的聲音,“我今天剛到海城。”


    巧了,周璟川也在海城。


    宋溪寧坐在台階上,任風吹拂發絲,“你在劇組幹得怎麽樣,沒人欺負你吧?”


    “欺負我的人倒沒有,讓我討厭的人卻有一個。”棠汐把顧溫暖也來了劇組的事說了,“我和她是不是八字相衝,遠在港城都能碰到。”


    “顧遇去港城追你,顧溫暖肯定也會跟去。”宋溪寧呸了一口,“什麽東西都在漲價,怎麽隻有她越來越賤。”


    棠汐現在看到顧溫暖也隻當她是空氣。


    隻要她不主動招惹,她們就可以互不幹涉。


    但以顧溫暖的性格,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的坐以待斃,不搞點幺蛾子,她渾身不舒服。


    “阿寧,我想跟你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棠汐將床頭燈調暗了一些,目光也隨著沉下來,“我懷疑,周璟川和周景有關係。”


    宋溪寧攏著頭發的手一僵,發出不可思議的音調,“啊?”


    “你不是說周先生不是周景嗎,如果是,他一定會跟你相認的。”


    “如果他不想與我相認呢?”


    宋溪寧撓了撓頭,“理由呢?你們那時候可是如膠似漆的,雖然沒有彼此坦白,但所有人都知道,你們互相喜歡,要不是他突然失蹤,現在哪還有姓顧的什麽事。”


    “就是不知道理由,我才會迷茫。”棠汐下意識的搖搖頭,“他好像是京都人,後來才去的港城,京話說得那樣正宗,肯定不是後來才學的。而且他知道我喜歡吃魚眼睛,打球的時候有跟周景一樣的小動作,他在拍賣會上拍下的一顆粉鑽,正好與我少時的項鏈一樣大小。除此之外,就是他給我的感覺,哪怕我們認識沒多久,卻像,卻像認識了很久似的。”


    棠汐很糾結,很矛盾,一邊否認他就是周景,一邊又覺得他就是周景。


    他們長得真的很像很像,但她的記憶裏留存的是周景少年時的記憶,和現在成熟穩重的周璟川截然不同。


    而且,因為她刻意的淡忘,很多時候,少年的臉在她的腦海中已經模糊不清了。


    “你愛吃魚眼睛這件事,可沒幾個人知道啊。”除了棠家人,隻有她這個發小和周景知道。


    當時他們還笑話她來著。


    周景雖然一邊笑話她癖好特殊,一邊卻把所有的魚眼睛全部摳了出來。


    “如果你覺得周先生就是周景,在他不肯承認的情況下,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驗證?”


    棠汐認真想了想,“周景當年在火場裏救我的時候,左側的肩膀被燒紅的木頭砸傷了,如果他沒有做任何的美容,那裏應該留有十分明顯的燙傷痕跡。”


    她還記得周景的傷好後,她無意中看到他的疤,哭了很久。


    他皮膚冷白,那疤大而醜陋,就像幾條惡心的蟲子盤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景哥哥那樣完美,怎麽能留下這麽醜的疤痕。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把周景嚇壞了,想抱抱她又不敢,隻能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疼了,早不疼了,而且哪個男子漢的身上不留疤?”


    要是那根木頭砸在她的身上,小姑娘這麽嬌氣粉嫩,有了這麽醜的疤痕,那可是天大的壞事。


    所以,他不後悔,從來不後悔,哪怕燒傷疼得他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但是重來一次,他還是會替她擋住那一下。


    好長一段時間,棠汐都在四處找袪疤的藥。


    聽說有個大夫有治疤痕的藥膏,她騎自行車騎了六個小時跑去買藥。


    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還在路上摔了一跤。


    當她灰頭土臉,一身傷的把藥膏遞給他的時候,明亮的眼睛裏似乎燃燒著小火苗。


    好像那是從太上老君那裏求來的靈丹妙藥。


    事實證明,那個醫生是個騙子,根本沒有可以真正祛除疤痕的藥物。


    少女知道了這件事後,又狠狠哭了一場。


    後來,為了不讓她看到疤痕傷心,周景不再穿露肩膀的衣服,夏天別的男生都穿背心,他穿短袖。


    “那你有沒有辦法看到周先生的肩膀呢?”宋溪寧試探的問。


    雖然她也覺得這個辦法好像不那麽靠譜。


    周先生的肩膀,不是誰想看就能看到的。


    “啊?”棠汐的臉刷的紅了,她急忙將手機往一邊偏了偏,怕宋溪寧看到自己滾燙的臉色。


    腦海中,怎麽已經有了周璟川在她麵前洗澡的畫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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