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


    如玉雕琢的小男孩,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


    烏黑的頭發,琉璃般的眼睛,有著和周璟川一樣的冷白膚色。


    兩人長得有幾分相似,特別是那高挺的鼻梁,好像陡峭巍峨的山峰。


    “怎麽還不睡?”周璟川走過去,目光柔和的落在小男孩的臉上,“向奶奶沒有告訴你,我今天會回來很晚嗎?”


    “我就係想等你。”周承澤從抽屜裏拿出一幅畫,獻寶似的舉到他麵前,“爹地,你睇,好似你呀?”


    男孩說著一口軟糯的粵語。


    瞧著畫上五官都已經走形的不明人類,周璟川無奈的捏了捏眉心。


    不能說一點不像,簡直是毫無關係。


    他將畫收好,“我很喜歡,洗漱了嗎?”


    小男孩痛快的點頭,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問:“爹地今天能陪我一起睡嗎?”


    大概是最近生病的原因,他本來圓圓的臉瘦弱了不少,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人的時候,讓人不忍心拒絕。


    周璟川從桌上拿起一本書遞過去,“看會書,我洗個澡再來陪你。”


    等周璟川再回來時,小家夥已經乖乖的縮在被窩裏看書了。


    他長臂一伸,將書抽走,“好了,休息下眼睛。”


    周承澤立刻小泥鰍一樣鑽進他的懷裏,“爹地,我想學普通話。”


    “怎麽突然要學普通話,國文課不是都有講嗎?”


    “老師講得不好。”周承澤仰起小臉,“爹地,我什麽時候才能去你說的京都看一看,聽說那裏的人都講京話。我不想他們和我說話的時候,我聽不懂。”


    周璟川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先把病養好,以後有很多機會。”


    “爹地,你是出生在京都嗎?”


    “嗯。”周璟川的記憶仿佛穿透麵前這張稚嫩的臉飛向很遠,“不僅是爹地,還有你大伯、爺爺、奶奶,他們都出生在京都。”


    “大伯還會回來嗎?”


    周璟川背對著床頭燈,陰影仿佛在他的臉上擴大了數倍,陰鬱深沉,“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也許十年,二十年……等你長大了,就會懂。”


    周承澤眨著一雙懵懂的大眼睛,似乎終於有了困意,“爹地,能給我找個普通話老師嗎,最好會說京話的。”


    “我可以教你。”


    周承澤搖頭,很嫌棄:“爹地好忙,唔好爹地教。”


    周璟川拍了拍他的背,“那我幫你找一個。”


    他忽然想起那日,他也說要教她粵語,但她當時的反應顯然是不信的。


    一個想學粵語,一個想學普通話……


    男人眼中燈光更盛,似乎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


    棠汐連續幾天熬夜加班,終於做出了男一號的服裝效果圖。


    聽導演說,男一號的上部戲馬上就要殺青了,殺青後會立刻無縫進組。


    至於是誰,因為還沒有正式簽約和官宣,所以劇組方麵仍然保密。


    男一號是一名錦衣衛千戶,在日常所見的飛魚服的基礎上,棠汐加了一些自己的設計,用刺繡代替印染,突出蟒紋的鮮活靈動,外袍下麵做了“貼裏”的設計,在兩側加了“擺”,更加貼近曆史上的服裝原型。


    轉眼到了周日。


    棠汐和大佬約了吃飯,不敢遲到,早早下樓去乘車。


    電梯門剛開,她就看到前台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在與酒店工作人員說著什麽。


    棠汐急忙又退回電梯,急忙按了自己所在的樓層。


    電梯門關合的時候,她聽到顧遇焦急的聲音,“真的不能幫我查一下嗎,她是我妻子,我很著急找她。”


    顧遇來港了,而且在各個酒店四處找她?


    到底是港城不是京都,顧遇沒有那麽大的勢力,一時半會兒根本查不到她住在哪裏。


    但他要一直這樣找下去,遲早會找到她。


    棠汐不想再跟顧遇有任何的牽扯,於是給佟嘉儀發了條信息,拜托她幫忙找個房屋中介,她要租個短期的住所。


    佟嘉儀應該在飛機上,沒有回複。


    棠汐又給前台打了個電話,前台說顧遇已經走了,並再三保證,他們沒有泄漏她的任何個人信息。


    又等了十幾分鍾,棠汐才再次乘坐電梯下樓,剛開門就和外麵的人四目相對。


    “要出去?”薄旭堯手裏拎了一個袋子。


    “嗯。”棠汐走出電梯,“去吃飯。”


    “這個給你。”薄旭堯把袋子遞給她,“飯後甜點。”


    “我帶著不方便。”


    “那行,你回來後記得去我的房間拿,我放冰箱裏。”薄旭堯收回手,“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不遠。”棠汐不想在這裏耽擱,以免顧遇突然殺個回馬槍。


    打車來到天坊苑,她看了下表,還好,提前了二十分鍾。


    經理聽她報了包間號,眼神忽閃了兩下,態度也比剛才更恭敬了幾分,“棠小姐這邊請。”


    來到包間門口,經理客氣的敲門。


    棠汐才後知後覺,周璟川來得比她早。


    一聲請進後,經理才推開門,半鞠躬,“周先生,棠小姐來了。”


    周璟川坐在黑色的沙發裏,寬大的沙發本體,與他身上的黑色襯衫幾乎融為一體。


    他的姿態有些隨意慵懶,眉骨鋒銳有棱,薄唇弧度優美,領口下高聳的喉結性感又肆意。


    棠汐哪怕見過他許多次,每一次都要被這盛世美顏所衝擊,需要緩一緩。


    “抱歉,我來晚了。”


    “不晚,是我來早了。”周璟川拉開身邊的椅子,“過來坐。”


    這個包間不小,除了吃飯的桌子,還有其它的娛樂設施。


    餐桌是圓的,一共八個座位。


    棠汐本來想選他對麵的那個椅子,但他已經拉開的座位,她不能不給這個麵子。


    棠汐坐上去,熟悉的檀香氣息隱隱約約襲來。


    她對氣味一向敏感,而他身上的味道又很特別,不是香水,也不知道是戴了什麽古物件。


    她對古董一向熱衷,這味道讓她感覺很舒服很安逸,莫名驅散了一些緊張感。


    “看看想吃什麽?”周璟川把菜單遞過來。


    “是我請客,你點菜。”棠汐把菜單推回去。


    周璟川笑了笑,沒翻菜單,隨意說了幾個菜,都是天坊苑的招牌。


    而且味道清淡不油膩,也合她的胃口。


    等菜的時候,棠汐拿出手機,“周先生,這次有你中意的拍品嗎?”


    “我忘了。”


    她把手機送到他麵前,為了讓他看得更清楚,身子微微傾向他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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