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書全部寄出去吧。”


    “老爺,您確定嗎?這裏不乏有些涉及教試的二等及以上書籍,更何況還有藝術鑒賞類的貴族書籍,要是被審判庭發現您私自流通這些書籍可能會受到懲罰的。而且還有西西裏亞家族...”


    “我會處理好的,去吧。”


    “明白了,老爺。”


    “等等,留下這一本。”


    蘭德裏伸手向那堆放在書桌腳下的大批書籍,將那本《以茲萊雅女性發編鑒賞 下》抽出,放置在書桌之上。又示意著管家與下人將書籍搬出他的房間。


    “‘留下那一本下冊哦,我最喜歡的發型都在那本下冊裏麵。我想要到時候他和母親搬到城裏,時常來我們家學著那本為我編發。也希望到時候儀式之上,他親手為我編上那本書裏我最喜歡的那一個辮子。’”


    “這孩子...可是即使我接受了他,我還沒有告知你的母親,她又是否會接受呢?”


    蘭德裏將信件從口袋掏出再次默讀了其中的一段,咕囔著又將其放回。


    “科柯迪亞,希望這些書籍能幫助到你,讓你離你的理想更進一步。”


    接著,他又再次坐下,提起鋼筆揮灑著墨水。


    ...


    “老爺,是西西裏亞家族的人...”


    “他們居然找上門來了...讓下人將他們接到我的房間,不要讓夫人他們看見。”


    “明白了。”


    一群身著華麗的人轟響地推開房門,大搖大擺地觀望著走進,他們仰頭怒視著坐在書桌之前的蘭德裏先生,下人被他們的氣勢震懾,站在門外遲遲不敢退下。


    “你們,把門關上,退下吧。”


    蘭德裏盡力保持著平靜,示意著下人退去。


    “蘭德裏先生,你應該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吧?”


    站在首前的戴著單邊眼鏡的壯碩白發老者首先以尖銳的聲調說道。


    “我明白,先生。”


    “既然你明白,那麽對我們造成的損失,不知道閣下該作何打算呢?”


    老者雙手撐在桌前,緊緊盯著蘭德裏的雙眼。


    “先生,既然這個產線是你我兩個家族共同運營,那我也有挪用書籍的權力,不應該嗎?”蘭德裏先生盡力的回視著老者的雙眼。


    “希望你搞清楚你的地位,這條產線的大部分股份都在我們手中,而你,隻是一個負責日常維護的小股東而已,要是其他股東也發現你私自挪用產線書籍,你們的家族,將會被我們股東會碎屍萬段。而現在,你隻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老者的視線沒有轉移,他背過手示意著後麵的一個男子走前,將一份合同拍在桌前,移動到蘭德裏的臉前。


    “簽下這份合同,交出屏法寶石的製造技術,向我們股東會表示你的誠意,或許可以保住你的項上人頭,也能保住你在借閱所的股份。”


    “這項技術是我們家族的命脈,我是不會將它交給你們的!”蘭德裏堅定地挺直腰板。


    “是嗎?現在或許可由不得你。”


    老者轉身,打響了一個響指,接著兩位壯碩的男子走到蘭德裏的身後,按住了他的肩膀,將他的頭重重地砸向桌麵,用力將他鎖在上麵。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嗎...借閱所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錯誤!那些股份我從來都沒有在意過,那些借閱所的存在,讓那些下等居民借閱書籍更加困難,讓他們失去了學習與最求理想的機會!這就是違背主的意誌的存在!是孽障!你可以將我的頭砍下,但是我做出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後悔!”蘭德裏呐喊著。


    老者聽罷,他在停頓之後,竟然鼓起掌來。他回頭望向被控製住的蘭德裏,他的眼神堅定。


    “說的很好,不過你會簽下的。”


    老者鼓著掌走前,將一封信件丟置在桌上,那封熟悉的信件,立即令蘭德裏害怕無比,他的瞳孔放大,冷汗馬上從臉頰流下。


    “這是...你這個混蛋!”蘭德裏掙紮著,大聲嘶吼。


    “我們的籌碼可不隻你的性命,還有你最為親愛的家人呢。”老者發出咯咯的詭異的笑聲,讓蘭德裏渾身顫抖。


    他盯著桌上那封信,不斷掙紮著,四肢胡亂揮舞,卻無法掙開兩位壯碩的男子的鎖鏈,他嘴裏不斷喊著各種辱罵的詞匯,眼前的老者卻一直笑著,似乎是欣賞著他這副滑稽的模樣。


    “我...我簽...”


    蘭德裏停下了掙紮,他無助的靠在桌上,屈服了一切。


    “早點這樣不就好了嗎。”


    老者從桌上拿過筆來,丟到蘭德裏臉上,他在壯漢的抓按下費力地擺動著筆尖,在那封合同的下方簽上了他的名字,又在壯漢的強迫之下按下了指紋,接而將他用力摔在地上。


    “哈哈哈!那麽,蘭德裏先生,祝你生活愉快。”


    老者接過簽好的合同,仰頭大笑著,示意著兩位男子放開了他。他轉身正欲離去,門外匆忙衝進人來,給老者遞交了一封信件,他打開後,再次露出了奸詐的笑容。


    “哦不,蘭德裏先生,收回祝你生活愉快的話。很抱歉,你還是晚了一步。”


    他將信向後拋去,大步帶著人走出了房間。


    “你什麽意思...你給我回來啊!”


    蘭德裏艱難地爬動著,他撿起那封信件,呼吸忽地變得急促,頭撕裂地痛著,一如一把巨大的刀刃,將他的頭顱切成兩半。他崩潰的大哭著,捶打著地麵。


    窗外的雪猛地下大,風咆哮著將天空中的太陽遮蓋而住,隻留下一片灰蒙,將樹上殘留的幾根小小枝條打落,鳥兒再沒有了棲息的巢,而他,再沒了疼愛的女兒。


    ...


    幾個被雇來的下人抬著木棺進到了他們敞開的大門之前,兩側站滿了身穿黑色禮服的貴族,他們無一不擦拭著眼淚,向著緩緩而進的木棺述說著惋惜之語。安黛音哭的崩潰,她暈倒在地,由孩子們抬著回到了房間。蘭德裏站在房門中央,他看著緩緩向他而來的木棺,雙眼已經失去了神色,他沒有流淚,隻是呆滯在那,沒有任何波動,隻是站著。


    他撫摸著木棺,冰冷瞬間從他的手指傳向全身。他四周望著,沒有見到他想見到的人。


    他看著木棺緩緩放置在泥土之中,在土被蓋上的那一刻,他的心,似乎也跟隨著被掩蓋而去了。


    他回到房間,將房門關上,再沒有主動打開。他想不明白。他恨自己。


    ...


    “這張紙條,便是我挪用借閱所書籍簽下的借條。德洛麗絲想要讓你實現理想,想我求助,而我,卻做出了令所有人後悔的選擇...”他將那張發黃的紙條拿起,眼淚一顆又一顆地打落在其上。


    科柯迪亞注視著他,他品尋著蘭德裏講述的故事,品尋著蘭德裏“令所有人後悔的選擇”這一話語,他不斷在過去的生活的記憶碎片中尋找著,他那一如蘭德裏那般做出的“令所有人後悔的選擇”。


    “蘭德裏先生,謝謝您。”


    他顫抖著站起,再一次,他跪下了。


    “謝謝您與您的女兒,是你們一同給予了我第二條生命...而我卻沒有將其緊緊抓在手中,我對不起您...對不起德洛麗絲...”科柯迪亞低著頭,眼淚如暴雨般落下。


    “科柯迪亞...知道你來的那一刻,我終於想通了,我想和你談談...你說的話...德洛麗絲曾是向你說過她是如此幸福的不是嗎,她曾在她向往的世界中與你一同,她看到了所有她想看到的東西,隻是結局,被我拙劣的處理所摧毀地如此不堪...所以這一切,是我想向你道歉,讓你失去了珍愛的一切...”


    他走向科柯迪亞,將他扶起,把他抱在懷中。


    “這也便是,我要承擔的責任。”


    科柯迪亞也一並伸出手來,與他擁抱著。所有人平靜地望著他們,寂靜充滿了整個大廳。


    弗雷爾卓德眼望著一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雖然過程有些許出人意料,但這個結局,正是我想要看到的。”


    ...


    一陣嘈雜的聲音打破了片刻的平靜,大廳的大門被猛地打開,整齊的踏步聲音猛地傳入其中。一群整齊的人馬忽地出現在大廳大門的兩側,士兵們端揣著槍在道路兩側,中央款款走進幾位教會整潔穿戴的人來,環望著裏麵。


    “貝德裏奇!?還有長老!?還有這些...審判庭的士兵?!...”弗雷爾卓德震驚地站起,他疑惑地看到了熟悉的人。


    貝德裏奇和長老怒視著內側,他們一同看向了停下呆滯著的科柯迪亞。接而,一位頭戴高帽的男子走前,從袍子之中取出一封卷軸,將其打開當著眾人朗讀著其中的內容。


    “北國教會信教層信徒,中央城四等民,科柯迪亞·蘭納多德,現在以僭越與背叛教條之罪、偷盜書籍之罪、故意殺人之罪等十餘項罪名的嫌疑,我在此謹代表中央審判庭,將你捉拿審訊。望你配合,否則將采取強製手段。在此執行神之旨意。”


    男子猛地將卷軸收回,示意著幾位士兵上前。


    “什麽?!究竟是什麽情況?!”弗雷爾卓德震驚地大喊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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