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礎建設非常拉胯的民國時代,很多地方都是深山老林,各類蟲子隨處可見,就連豺狼虎豹都時不時下山溜達。


    但甘露碗裏的東西,呂秀才完全看不懂。


    這就是蠱?


    光是看一眼就感到極度不適。


    若非是知曉情況危機,他都恨不得連碗帶蠱甩出去。


    到底是一隻蠱?


    還是一堆蠱?


    沾到骨肉才會顯真身?


    而且重的離譜,拳頭大小的蠱蟲至少有十來斤重!


    它呲牙對著呂秀才發出怪異低鳴,仿佛對活人的血肉垂涎欲滴。


    但在經過處理的甘露碗裏,蠱蟲卻無法掙脫出去,時而分散,時而匯聚。


    莫聞山托起雙掌猛的一吹,跟個鼓風機似的,手上火焰全部神奇的被吹進甘露碗中,火勢之大,將呂秀才的眉毛都燒焦不少。


    然而即便在烈火焚燒之中,蠱蟲也沒有被徹底消滅,它還在扭曲掙紮著。


    “它、它連火都不怕?”呂秀才再次被驚到。


    “大部分蠱毒都有潛伏期,不會馬上見效,所以此蠱在蠱毒中也稱得上霸烈,會吞噬所觸碰到的一切骨肉,直到全部撐死為止,一旦放出,連下蠱的蠱師都沒辦法終止,單單靠火肯定整不死它,還需多費點功夫,你把甘露碗穩穩當當放地上,再去抓一把黃豆、韭菜根、和能扣住甘露碗的瓷碗。”


    一邊說著,莫聞山一邊抽著煙袋鍋。


    這女子命好,送來的還算及時,至少命保住了,但血氣有不可逆的虧損,吃啥靈丹妙藥都無法挽回。


    要怪,就怪該有這一劫吧。


    “前輩,東西都拿來了!”


    “把黃豆和韭菜根撒裏邊。”


    “好!”


    “往裏吐口水。”


    “呸呸呸——”


    正好有點感冒,幾口大粘痰吐進燃燒的甘露碗,也不知老康看見自己寶貝被糟蹋會是啥表情。


    緊接著莫聞山將煙袋鍋裏新鮮的煙灰全都嗑了進去,吩咐道:“把瓷碗扣上邊,扣緊實了,半點縫隙也不能漏。”


    “然後呢?”


    “搖。”


    呂秀才愣了愣後,略顯靦腆的扭動腰肢,跟熊瞎子蹭樹似的。


    “老子讓你搖它,誰特麽讓你自己搖了?小心老子抽你!”


    大寫的尷尬。


    呂秀才心想前輩您說明白了啊,我還以為是要跳大神。


    “慢點不著急,保持一直搖晃就行,我啥時候說停才能停。”莫聞山又把了把女人的脈搏,確定脫離危險後才算放心。


    整個經過,八號車廂的乘客都沒有看到,因為列車長領頭帶著好幾個小弟擋住視線,搞的乘客們還以為是列車組有才藝表演。


    那也不對啊。


    之前好像瞧見他們抬著個昏迷不醒的女人進來,到底發生啥事兒了?


    乘客們一頭霧水,可程頭幾個人又怎能壓得住好奇心,餘光頻頻往後看去,已徹底確定這老爺子絕對是個高手!


    “....老爺子的手好像沒啥事兒啊...鐵手麽?”


    “那大黑蟲子是啥品種啊?吃燒雞腿比我吃的都快....”


    “話說老爺子是個大廚麽?剛才好像往裏放了不少佐料啊....”


    乘務員們小聲嘀咕著,實在是這一切遠超乎他們的認知。


    “廢啥話?都把嘴閉了!”程頭生怕惹怒了高人,現在的情況唯有這一個希望。


    但心中同樣驚濤駭浪,他親眼看過被蠱禍害後的人是個啥下場,竟然真的妙手回春給救回來了?


    高!


    實在是高!


    三號車廂衛生間。


    老康和趙三元小心翼翼的檢查每一個角落,任何細節都不放過。


    最終,在馬桶旁的草紙箱中發現端倪。


    一塊極為隱秘的細小木刺,在木刺邊緣有些透明的粘稠物。


    因為是在草紙箱的內側,完全處於死角當中,難以被發現。


    趙三元鬆了口氣。


    還好,最少證明蠱師不會隔空下蠱,還是需要做些手段。


    待將一號和二號車廂衛生間都檢查完畢後,兩人不動聲色回到八號車廂。


    此時那個中招的女人已經被送往醫務室休息,並未引起任何騷亂。


    恰好老劉從後邊回來,表示沒發現啥情況,一切正常。


    正當他想問老弟們有啥發現時,趙三元卻從行李架上取下個大號行李箱,拉著他就往後走。


    “幹啥去啊老弟?九號和十號我檢查完了,你還信不著我麽?”


    “有別的事,跟我來就對了。”


    “啥事啊?”


    “帶你爽一把。”


    劉芒泛渾身一激靈,精神大振。


    他給了老弟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


    沒想到出門在外,花活兒還挺多嘛。


    一旁的老康頗感無奈,他確定老劉肯定是想歪了,但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


    到第十節車廂,那真叫個富麗堂皇,攏共也沒幾個人,這時兩個富貴人家的熊孩子互相玩耍打鬧撞在趙三元的腿上。


    要說人之初到底性不性本善,一直沒有個確切定論,但可以確定的是,後天的教育和成長環境會極大影響小孩子的性格。


    就好比這幾個,瞧見趙三元等人穿著毫無富貴可言後,立馬趾高氣昂起來,好像臉上沒長眼睛,完全用倆鼻孔看人。


    “你們哪來的?誰讓你們進來的?”


    “窮酸的土老農吧,知不知道下邊這塊地攤值多少錢?踩髒了你賠得起?”


    頂多七八歲的年紀,就如此嘴臉,可見父母平常的做派肯定談不上仁義二字。


    而趙三元很確定自己的財產賠一塊地攤還是綽綽有餘的,但沒義務替他人父母管教孩子,以後社會有的是毒打等待他們。


    “麵具不錯,歸老子了。”


    相較之下,趙三元更加猖狂,竟摘掉了倆熊孩子臉上的妖怪麵具。


    這可把他們給搞傻了眼。


    從小到大向來都是自己搶別人的,啥時候被搶過?有點整不會了,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隻是解決辦法非常拉胯,坐地撒播打滾喊爹媽。


    沒搭理他們,趙三元徑直走到列車的最後盡頭,他蹲在地上打開箱子,堪稱雄性寶藏,裏邊裝的都是槍械、相關配件和彈藥。


    “呃....”


    劉芒泛吞了吞口水,男人哪有不喜歡家夥的?以前看老弟的馬牌擼子總想玩一玩,但評判一個男人有多成熟,要看他能壓得住多少欲望,所以老劉一直沒真張口借來玩。


    “老弟,你說的爽一把,不會是想來後邊打野獸吧?這大雪漫天的也看不著啊。”


    趙三元遞給他兩把史密斯.韋森左輪手槍和大把子彈,“打個屁野獸?咱們打劫。”


    向來遵紀守法的劉芒泛有片刻失神,大腦試圖想辦法接受老弟話中透露的含義。


    打劫?


    是打劫吧?


    他說的是打劫吧?


    “老劉你沒聽錯,三元說帶你爽一把的意思就是打劫,咱們從十號搶到一號,但不是真打,大概是....”


    老康耐心解釋著,其實他自己都覺得很抽象。


    誰能想到老弟應對的辦法這麽簡單粗暴?


    既然分辨不出哪個是蠱師,就一個不落的全部篩一遍。


    “前輩知道這事兒麽....”


    “剛才跟他說了,他還誇三元腦子轉得快。”


    “.....”


    趙三元為噴子裝填彈藥,有常規款也有改裝款,“演戲歸演戲,可真遇到了蠱師千萬別猶豫,照著他腦瓜子清空彈夾就對了。”


    “道理我都懂,可我沒搶過啊,一般都是啥流程?”


    “我就搶過了?反正即興發揮吧,你們要心裏沒數就看我,我咋辦你們就咋辦,老康你就用它吧。”


    “咋用?”


    “對準目標,按住扳機,直到清空彈夾。”


    湯姆遜m1921衝鋒槍,花旗國黑幫的最愛,很多轟動北美的大劫案中都有它的身影。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隻見三男兩女怒氣衝衝,後邊還跟著那倆熊孩子。


    “怎麽事兒!我倒要看看怎麽事兒!光天化日竟敢搶劫!還有沒有王法了!”


    砰——


    噴子的劇烈槍響後,天花板上被打出幾十個小窟窿眼,冷風嗖嗖往裏灌。


    此刻趙三元和老康已經帶上了妖怪麵具,一個猴哥,一個豬頭。


    老劉?


    他實在沒辦法,把鮮花吊籃摘下來扣腦瓜子上,頗為喜感。


    領頭的男人沉默了大概半秒鍾後,猛然回頭給親兒子一個大逼兜。


    “逆子!早就說不讓你買麵具,咱家啥檔次你不知道?好漢們看上那是咱們的福氣,還不磕頭叫幹爺爺?”


    變臉之快,讓人歎為觀止。


    你可以說他勢利,也可以說他小人。


    但不得不承認反應是真的快,既能化解尷尬還能拉近關係,避免親口叫爹。


    “少他媽廢話!都給老子貼牆麵上站好!”


    “好漢別激動,出門在外講究的是和氣生財,錢我有啊,權當交個朋友,以後多——哎!我貼我貼!別扣扳機!”


    十號車廂的乘客很少,攏共七八個而已,還有兩個熊孩子。


    “你去搜那倆娘們,你去搜他們的行禮,我搜男的。”


    “啊?我去啊?回頭要是讓你嫂子知道了,還不得扒我的皮....”


    “讓你搜也不是讓你摸,看看身上有沒有怪東西,比如裝蟲子的器皿或籠子。”


    與此同時。


    巨大的槍聲讓列車乘客都聽得一清二楚,但沒有多少懼怕,畢竟冰天雪地的,誰能來劫火車啊?估計是外邊哪個癟犢子在打獵。


    而程頭知曉槍聲便是信號,遂按計劃吩咐手下到各處做好準備,這場戲一定要唱好。


    沒過多久,趙三元等人便確定十號車廂裏的人都沒有嫌疑,要說最大的問題,是這些男女都特麽不是兩口子。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繼續向前搶劫。


    做戲要做全套,奈何準備時間太短,等到八號車廂的時候,口袋裏都裝滿了金銀財寶,滿滿當當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列車組的‘抵抗’正式開始,幾個扛槍的與趙三元等人展開‘激烈’對射,嚇得乘客們都尖叫著趴在地上,唯有莫聞山慢悠悠喝著茶水,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趴在地上的呂秀才一邊搖晃著甘露碗一一邊拉著莫聞山的褲腿,隔可老爺子笑道:“我是個瞎子,又看不見子彈。”


    麻了。


    您老看不見子彈,可子彈能看見您啊。


    “啊——我中彈了——”


    “撤退!往後撤!”


    “賊寇火力太猛了!”


    趙三元滿臉黑線。


    老劉和老康根本沒開槍,而自己連一個彈夾都沒打完,並且非常確定完全沒打中人,這怎麽就跑了?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時已經沒精力去大罵演技拙劣。


    “別管他們,一幫烏合之眾,又不是奉軍精銳。”趙三元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希望能糊弄過去。


    隔壁七號車廂見乘警哭爹喊娘的逃跑,個頂個的煞白了臉,趕緊將最值錢的財物藏起來。


    坐在盡頭處的兩名乘客存在感極低,他們輕聲交流幾句後,便低調的向前邊車廂走去。


    他們剛剛離開,‘劫匪’就來了,比想象當中還要快。


    為啥?


    當然是因為莫聞山表示八號車廂裏沒有蠱師,也省得浪費時間了。


    砰——


    “打劫!”


    一回生兩回熟,趙三元示意所有人坐在原位不許亂動。


    因除了八九十號車廂外,其餘車廂的乘客人數較多,所以沒辦法並排貼在牆麵。


    人多了,事兒也就多了。


    比如趙三元身邊這個,他想趁著趙三元不注意的時候奪槍反殺。


    啪——


    “玩埋汰的是吧?有沒有點眼力見?你把槍奪了老子還咋打劫?”


    一個大逼兜甩過去,抽的這貨眼冒金星。


    做惡人就要有做惡人的覺悟,至少表麵上不能心慈手軟。


    但大聰明永遠不止一個。


    當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趙三元身上時,老劉身邊也有個老六。


    在有反麵典型的前提下,竟然還敢富貴險中求去奪老劉的槍。


    好巧不巧的,老劉感覺鼻子癢扣了扣鼻屎,正好躲過這一抓。


    “.....”


    “.....”


    兩人對視著,都感受到彼此的尷尬。


    老劉是後怕的,心想差點給玩脫了。


    對方更不用說,抖機靈一時爽,拉垮了火葬場。


    氣氛一時間微妙起來。


    不過老劉好就好在他記性好,之前老弟說懵逼不知道該咋辦的時候,就學他。


    啪——


    一個大逼兜。


    “玩埋汰的是吧?有沒有點眼力見?你把槍奪了老子還咋打劫?”


    動作和力道雖然差點意思,但台詞是一點不差啊。


    “放下你的槍!我要用武士的方式與你決鬥!”抄著蹩腳的炎黃話,這人一副受到極大侮辱般的表情。


    是個小鬼子休假的軍官,哪裏受得了這氣?


    老劉不知道咋辦了,“老弟,啥是捂屎的方式?”


    “甭管,你就說抽的爽不爽吧。”


    “還別說...原來抽小鬼子確實有種莫名的爽感....”


    “那還愣著?繼續抽啊,在這節車廂你啥也不用幹,就抽它。”


    “好嘞。”


    原本就對小鬼子沒啥好感,在接了老帥的花紅後,便徹底將小鬼子視作畜生,這撞槍口上了沒有輕易放過的道理,正好用它來體現自己悍匪的氣質。


    效果顯著,乘客們見籃子劫匪哢哢的抽大嘴巴,都嚇得膽戰心驚,等豬頭和猴哥到身邊時,讓幹啥幹啥。


    但從頭至尾,趙三元都是象征性的拿點財物了事,主要查看身上和行禮中是否有異樣。


    “空位上的人都哪去了?”


    “好漢有所不知,他們都往前邊車廂跑了,想想夠招笑的,火車就這麽大,能跑哪去啊。”


    趙三元微眯雙眼。


    沒錯。


    如果蠱師隱藏在其中,他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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