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話,多個朋友多條路,因為你不知道能這個朋友啥時候突然出現幫你背鍋。


    自從趙三元等人偷摸離開匪窩後,老北風和青山好沒有立馬找人,而是相互指責互噴。


    這個說你家酒像馬尿,人家大城市裏的兄弟不愛喝,受不了才不辭而別。


    那個說你昨晚喝多了嗷嗷吐,還非得拉人家呂少爺給你看蛀牙,嗆鼻子辣眼睛,是被熏走的。


    但無論是誰,都接受不了趙三元等人的離開。


    老北風還有很多話想問,比如自己老爹在下邊到底過得咋樣,如果挨欺負,看看能不能燒兩挺機關槍下去。


    青山好就更簡單了,聽說那哥倆神乎其神的將老北風邪病治好,乃真正的大師,他向來愛嘮嗑,這種事連著聽三天三夜都不嫌累,而且還想算算他老婆這回懷的是男孩女孩。


    反正各有各的打算。


    幸好當初看押呂合金時,有個秧子房的馬仔得知這些人好像要去阜新,隨即倆匪頭把絕大多數馬仔都往阜新散了出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天後還真把人給找到了。


    這才有當下的場麵。


    倆匪頭緊趕慢趕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卻發現畫風有點不對啊。


    錢家的花園跟挨了炮轟似的一片狼藉,而趙三元等人的賣相格外狼狽,尤其是不遠處的破敗花圃前,有個被撕得破爛的....人?


    不對勁。


    倆匪頭很是仗義,直接跳過院牆並且掏出了配槍。


    常言道術業有專攻,套口舔血的專業人士如何體現專業性?


    光用鼻子聞,就能聞到火藥味中夾雜著大量血腥味,府內死的恐怕不下十個人。


    滅門銷戶了啊。


    項青山看來看去發現沒有危險後,便扣了保險說道:“幾位老弟這到底咋回事?你們是跟老錢家有過節?何苦自己動手啊,你言語一聲,我保證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可不是,如果是想吃這碗飯就來靠兄弟的窯啊。”老北風伸出三根手指,“咱山上的第三把交椅一直空著,隻要你們來,我立刻斬雞頭開香堂。”


    當馬匪?確實是哥仨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有祖業的呂秀才就不用說了,趙三元和康木昂就算當了馬匪,本事也沒地方用啊,難道算哪天適合綁票或砸窯?


    “靠窯談不上,就是有個忙想勞煩兩位大哥,放心,這個忙不白幫。”趙三元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樂嗬嗬攔住倆匪頭的肩膀,跟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似的。


    呂秀才一瞧這哪行啊?可不能讓三元老弟成為失足小夥,他趕忙上前想要阻攔,卻被身旁的老康拉住。


    “放心,你還是不了解三元,就他現在的表情絕對是在憋著壞水。”老康沒有絲毫擔憂,明白老弟心中一定是有了好對策。


    確實,事到了這個地步很難收場。


    無論怎麽想,都想不到徹底封鎖消息的可能性。


    也就老弟腦子靈光。


    且行且看吧。


    趙三元則將大致經過告知兩位匪頭。


    但跟事實稍有不同,沒有說死了的小鬼子是陰陽師,也沒有說如何鬥法。


    隻說是錢夫人長得好看,倆小鬼子碰見後便起了歹心,趁夜潛入錢府,可錢夫人寧死不從,倆小鬼子惱羞成怒,滅了滿門。


    哥幾個發現後是路見不平一聲吼,最終正義必勝,將兩個小鬼子整死。


    冷不丁一聽,邏輯性沒啥問題。


    呂少爺此次前來就是找老錢家做買賣的,能撞見不足為奇。


    可倆匪頭仔細想想,裏邊全是漏洞啊。


    首先即便找老錢家做買賣,為啥要大半夜來?


    其次倆小鬼子是吃了虎鞭還是龍膽?僅靠倆人就能滅了錢家上下十幾口?


    最後退一萬步講真是仗義出手了,可這場麵也太誇張了吧?見過誰掐架把花園搞得大坑套小坑的?而且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做不得假。


    倆匪頭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疑惑。


    老北風試探性問道:“三元老弟你的意思是.....”


    “意思很簡單,我和老康算半個吃官家飯的,雖然是做好人好事,但畢竟殺了人,曝光了會影響仕途,所以想讓兩位大哥幫頂個缸。”


    趙三元的語速非常快,直到說出後果時才放緩,“大哥們放心,我保證這隻是定個缸而已,事後官方頂多在你們山頭周圍做做樣子,沒幾天就能撤。”


    按照本性,趙三元非常討厭撒謊。


    可沒有辦法,獵殺陰陽師是老帥親自下的密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兩位大哥明白了其中關竅,隻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涉及陰陽師的話,事就非常通順了。


    哪怕招魂神社發現狗腎虛和完犢子在孫家灣人間蒸發,也隻當是運氣太背,好巧不巧遭了馬匪,絕對不會想到裏邊有這麽多的套路。


    並且對孫家灣本地鄉親們也算是個交代。


    馬匪搶大戶嘛。


    炸幾個響再正常不過。


    尤其是奉省地界上最強的兩夥綹子同時搶大戶,聲勢肯定不能小。


    問題來了。


    項青山和老北風真會同意?


    當然特麽的不同意啊!


    腦子有泡才會頂這麽大的缸!


    因為錢家不止是大戶,那個錢來風還在官場掛著名,正兒八經的地方官員,把一家子全給銷戶了,傳出去的話奉天城老張頭的臉都能丟進山海關,後果自然是發兵剿匪,鬧不好能來幾千條槍。


    項青山從心裏到表情都透著拒絕,雖然很想交這幾位小兄弟,但代價太大,第一時間沒有拒絕完全是怕掛不住麵子。


    而老北風顯得很猶豫,因為有老父親的關係,他對趙三元非常敬重,可他也要對手底下幾百個弟兄負責。


    一旁的呂合金苦笑不已,明白原來是這麽個對策。


    奈何事太大,腦子隻要正常肯定不會背鍋。


    倒是老康麵色如常,對老弟非常有信心。


    見倆匪頭猶猶豫豫著,趙三元指了指錢府內堂,“聽說老錢家的家底很厚,兩位大哥別白來一趟,全都打包帶走,反正不帶走也是充公,當然了,錢家的家財隻是小彩頭,肯定不能讓二位白幹,老弟在上邊有點關係....這樣,每家一百條快槍。”


    嘶——


    倒吸涼氣聲不絕於耳。


    對於馬匪來說,除了命,家夥比錢財更重要!


    即便身無分文窮得叮當響,隻要有硬家夥,一切皆有可能!


    一百條快槍啥概念?


    舉個例子,老北風和項青山是奉省最強的兩夥綹子,都有四五百人的規模,可每家的槍械至多不超過二百,這還是經營多年的結果。


    說不動心純粹扯王八犢子,因為職業原因,想搞到正兒八經的槍械非常困難,一百條快槍打包?也就做夢敢想想。


    但也隻是動心些許罷了,跟代價依舊不成正比。


    “再加一萬發子彈。”


    ???


    項青山大腦眩暈,趕忙扶住身邊的老北風,可老北風也雙腿有些發軟,倆匪頭雙雙跌坐在地,看趙三元就像看待個未知生物。


    “呃....三元老弟,你不會是救過張家父子的命吧?就你說的這些東西知不知道有多離譜?哪怕是老帥的結拜二哥吳大舌頭,出了名的貪吧?他也不敢往外放二百條快槍和兩萬發子彈,牛皮還是少吹的好....”項青山擦了擦額頭冷汗,他是一點都不信,隻是被趙三元的口氣給驚到了而已。


    老北風也差不多,心想之前也沒看出趙三元是個這麽能吹牛逼的小夥啊,你咋不說把老帥姨太太的肚兜拿過來?


    然而趙三元的‘牛逼’還在繼續,他轉頭看向老康問道:“上回小李子說咱們奉軍最新購買了一大批軍火吧?裏邊有個啥馬拉稀來著?”


    “德式mg08馬克沁水冷重機槍....”


    “啊對對對,就這玩意兒。”趙三元故作恍然大悟狀,感慨道:“咱也不知道啥是水冷啥是重機槍,反正聽說很生猛,如果兩位大哥願意幫忙,沒廢話,一家一個拿去玩,但親兄弟得明算賬,在東西沒到手前,我就在你們山上當肉票,拿槍換人,但你們得管飯啊。”


    話音剛落!


    隻見倆匪頭直接鯉魚打挺,身手極其矯健。


    “幹了幹了我們幹了!”


    “老錢家的命債是吧?多大點事!我項青山全背了,但能不能把家夥都給我?畢竟這種小活兒也用不到兩家人。”


    “滾他媽癟犢子!這個缸我們一人頂一半,報酬也是一人一半,別他媽的想獨吞,小心老子抽你!”


    是不是吹牛逼,暫時還沒有徹底確定。


    可趙三元明說把自己當肉票,啥時候家夥到啥時候放人,這已經是一種自信的態度,否則根本沒必要啊,估摸著八成有門。


    別說是八成把握,能有一半,倆匪頭都敢幹。


    即便最後真的竹籃打水,能扣下趙三元這個高人也不算虧。


    而呂秀才都看傻了。


    作為新時代高級知識分子,在東北大學主要學的又是機械專業,他可太清楚代價有多大了。


    兩挺馬克沁,二百條快槍,子彈若幹,這都能裝備個加強連了吧?


    且不說值多少錢,有錢也是有價無市!


    呂合金拉了拉康木昂的衣袖,“康哥,你和三元是開茶樓的吧....”


    “是啊。”


    “難道是那位劉哥有門路搞軍火?”


    “害~你劉哥頂多有倒騰海鮮的門路,放心吧,聽著確實很離譜,但事實上真不難。”


    老康明白這些代價不算啥。


    想當初老帥給出的花紅是一顆陰陽師人頭換十萬大洋,兩顆就是二十萬,更離譜吧?


    隻是後來三元老弟明言一顆人頭隻要一塊大洋,小鬼子的腦袋不值錢。


    回過頭來說,錢隻是象征性的收,不代表老帥不想付出代價。


    用兩顆人頭換些許軍火和兩塊大洋,相信老帥不會有絲毫猶豫。


    這裏邊的精髓在於隱秘。


    將一切都歸結於孫家灣鬧了馬匪,將官方和動手人全部摘出去,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卯時。


    孫家灣膽大的鄉親試圖靠近錢府,可很快發現有不少馬匪騎著高頭大馬圍著宅邸繞圈,跟過年似的,一邊放槍一邊往裏邊扔火把。


    這架勢誰敢靠近?


    一傳十十傳百,都知道孫家灣鬧了馬匪,老錢家被砸了!


    馬匪走後,礦場附近的駐軍才姍姍來遲,幾乎是前腳跟後腳。


    到達後封鎖現場,因錢來風有著官身,所以軍管後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外人根本不清楚裏邊是個啥情況,包括聞訊而來的一些‘有心人’們,隻能看到一大堆殘垣斷壁。


    接下來幾天謠言四起。


    大半個奉省都知道阜新孫家灣出了大事,聽說是向來不對付的老北風和項青山合夥搶大戶。


    相比來說,近日鬧騰的邪乎事風波不值一提,徹底被壓了下去。


    正當老百姓們吐沫橫飛的猜測時,又出了件大事。


    據說有一隊運送輜重的官兵在荒郊野外稀裏糊塗被搶了,搶的還不是糧食,而是滿載的軍火,聽說連特麽迫擊炮都有!


    大事一個接一個,吃瓜群眾們徹底沸騰,紛紛猜測無論是哪路豪強幹的,老帥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很快。


    阜新方麵集結了兩個團的兵力,分別殺向老北風和項青山。


    至此水落石出。


    吃瓜群眾們又怕又敬。


    怕的是馬匪搶了軍火後,少不得要嘚瑟一段時間了。


    敬的事連奉軍的輜重軍火都敢搶,一點也不想躲風頭啊。


    牛逼!


    真牛逼!


    有些不怕死的人聞訊後趕到風暴中心,遠遠圍觀著剿匪大戲。


    確實是場大戲。


    官軍重炮都用上了,連勸降都不勸,先轟七八個基數。


    然後一股腦的往山上衝鋒,山頭山腰到處是槍聲,持續了一天一夜都沒有間斷。


    激烈!


    真激烈!


    吃瓜群眾看來這絕對是下死命令了啊,不計代價也要斷掉倆匪窩。


    經過三天三夜的血戰,這場大戲終於落下帷幕。


    用官方的說法,兩夥悍匪遭受到了沉重打擊,至多有一小部分僥幸逃脫,不知去向。


    除了大獲全勝之外,官軍還成功營救出一名肉票。


    至此,這場風波算告一段落。


    而招魂神社駐旅大的高層們當然不想就此罷休。


    因為倆桂馬級陰陽師當初就在孫家灣,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肯定著急,關東軍情報部門也急,他們也有好幾個喬裝成炎黃人的間諜人間蒸發了。


    找!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到底是出了意外,還是被誰給幹掉了!


    但現實很殘酷。


    奉係官方絲毫沒有藏著掖著,相關情報完全透明,事發現場任由小鬼子官方查看,可除了錢家人外沒有任何的外人。


    毛都找不到。


    之後小鬼子覺得是馬匪把人給綁走了,可老帥一聲媽了個巴之下,奉軍兩個團給兩夥馬匪端了,這下更找不到線索。


    死局。


    最終隻能吞下啞巴虧,作為失蹤處理了事。


    作為始作俑者,也是成功被救下的肉票,趙三元此刻在老李家吃香的喝辣的。


    略施小計,完美收官。


    老帥特意讓小李子來傳話。


    ——媽了個巴子幹得真帶勁兒啊!知道第一時間讓駐軍封鎖現場,還知道用馬匪混淆視聽,以後就這麽幹!給小鬼子徹底忽悠瘸!


    大領導滿意,一切都好說。


    就是稍微對不住項青山和老北風,因為跟之前承諾的稍有不同,為了大領導的麵子必須把山頭平了,所以隻能提前另找個風水寶地安營紮寨。


    什麽?


    不是說隻跑了一部分麽?


    對啊是一部分,因為大部分早就搬家了啊。


    但用兩位大哥的話來說,債多不壓身,反正當馬匪的又不在乎名聲。


    而且趙三元離開時,倆匪頭分別拉著他一隻手,哭的大鼻涕泡都出來了,鄭重請求以後要還有這種事必須找兄弟,不然不夠朋友。


    至於夠腎虛和完犢子的屍體,早已成為匪窩狼狗的臭粑粑,衣物和發起全部炸碎焚燒成粉末,然後扔進巨流河裏衝進渤海。


    隻是還有些瑕疵。


    趙三元本來打算回來看老李一眼就回鞍山,卻不料被懇求留下,說是給幾個朋友批批八字算算命,不然每天飯都被煩死了。


    無奈下,歸程隻能先暫時擱置。


    卻不料這麽一耽擱,又有不測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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