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識間,眼淚從眼中滑落,似乎打濕了什麽。


    微微睜開的視線裏,桌上孤零零地放著一個玻璃杯和幾顆藥片。


    窗外幾乎被茂密的樹木遮擋,藍天難以窺見。


    天花板和牆壁有些地方已經剝落,原本應該是白色的表麵因為漏水而滲出了汙漬。


    我試圖靜靜地起身,但一陣震顫腦袋的劇烈頭痛襲來,讓我忍不住皺起眉頭。


    ———宿醉了。


    身體很不舒服。


    這時房間裏沒有其他人,這大概是唯一的安慰。


    即便如此,我仍然用手按住嘴,努力理清現狀。


    琴酒和貝爾摩德不在。


    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這是一間空曠無比的臥室,從布局上看幾乎接近廢墟。


    或許是一座宅邸。


    陽光透過樹影投射進來,在地板和牆上搖曳。


    房間裏沒有衣櫃等家具,隻有一張看起來很新的桌子和一把紅色的木椅,以及我此刻坐著的那張異常幹淨的木製床。


    我撐著手想站起來,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誒?”


    忍不住發出輕聲,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頓時僵住了。


    什麽!?我什麽時候換了衣服!?


    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宴會禮服裙,這顯然不是我的私人物品。


    穿著這樣一身衣服,被任何人看到都會將我誤認為是組織的一員。


    我驚慌地看向左手腕,卻發現……手表不見了。


    衣服換了,手機也自然不在身邊。


    我把手扶到額頭上低下頭……是啊,對手是琴酒。


    就算想要出其不意,也不可能這麽容易成功。


    不,不會是琴酒親手給我換的衣服吧……不,我不願相信這一點。


    一定是貝爾摩德幹的。


    絕對是她——懷著這樣的祈禱,我再次抬起頭,終於站了起來。


    床的另一邊,我之前沒看到的地方,擺著一雙黑色的高跟鞋。


    我不想光腳踩在廢墟般的地板上,隻能無奈穿上它。


    雖然赤腳直接穿高跟鞋讓我有些抗拒,但此時也沒有其他選擇。


    懷著一絲僥幸,我掃視房間,開始尋找我的手表和手機。


    剛邁出步子,鞋跟碰撞地板發出的清脆聲音讓我皺起眉頭。


    ……處境糟糕,心情更糟,而現在的這副打扮,完全像個被精心裝扮的人偶。


    這種惡趣味,真讓人作嘔。


    “……啊啦,醒了嗎?昨晚睡得還好嗎?小醉貓。”


    就在我翻動床單時,突然從身後傳來的聲音讓我猛地轉過頭。


    她靠著門站著,雙腿交叉,露出安靜的微笑。


    我咽了口口水,慢慢轉身麵對她。


    她輕笑著朝我走來,腳下的高跟鞋發出刻意的響聲。


    “……警惕也沒用,我不會對你動手,我一向避免招惹不必要的仇恨。”


    “……琴酒在哪裏?”


    “這麽想見他?趣味不錯嘛。”


    “……是波本告訴我他會在這。”


    “哦?是嗎?真奇怪,那可不像波本會說的話。”


    “……果然,你騙了我。”


    盡管當時醉得不輕,意識也有些模糊,但我向來不會因為喝酒而失憶。


    我記得很清楚。


    有時候這種記憶力會讓人難以忘懷失態的場麵,但在這種情況下卻是有用的。


    貝爾摩德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麽說,輕輕笑了笑,然後揮了揮手說道:“桌上的藥是解酒用的,喝得下去嗎,小貓?”


    說實話,我根本不可能喝下去。


    組織給的藥片,怎麽可能輕易入口……我又不是像蘭那樣的天使。


    雖說我並不特別執著於生命,但這並不代表我是個以犧牲自己為信念的人。


    現在想來,貝爾摩德當初殺掉那名銀行劫匪,恐怕不僅僅是因為琴酒的命令,更是因為那個人威脅到了蘭的安全。


    “……不用了,謝謝,不過——”


    “你是琴酒的人,不是嗎?”


    我的心髒猛地一跳。


    貝爾摩德盯著我僵硬的表情,笑得更深了。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從桌上拿起一顆藥片,隨手扔到地上,然後用高跟鞋狠狠碾碎。


    她冷冷地看著被踩得粉碎的藥片,開口問道:“還是說,你是波本的人?”


    “……我誰的也不是。”


    “哦?那麽,要不要做我的人?”


    “……什麽?”


    “如果你點頭,我把這個給你。”


    我愣住了。


    她從胸前取出的東西讓我驚呆了——是我的手表和手機!


    我倒吸一口氣。


    貝爾摩德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隨手晃了晃它們,像是在示意我“這就是誘餌”。


    我攥緊了拳頭。


    “琴酒想讓你做什麽……雖然不清楚具體內容,但顯然不是什麽好事,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說,那家夥是信任你的,也可以說,他在輕視你。”


    “……”


    “其實伏特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但他是琴酒的崇拜者……怎麽樣?”


    “……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很簡單,在關鍵時刻背叛琴酒就好。”


    “……什麽?”


    “琴酒不信任我,也不信任波本,那家夥對‘背叛’有著超乎常人的執著。”


    貝爾摩德那帶著怨恨的視線似乎沒有聚焦在任何地方,但我明白她在想什麽……她在說雪莉。


    “如果你想讓我耍琴酒,那是不可能的。”


    “這隻是優先級的問題罷了。你想救波本,不是嗎?”


    “!!”


    “這部手機挺有趣……不過很遺憾,我已經關閉了監聽和gps功能。”


    “……——”


    “如果你想救波本,就當是順便救我,答應我的條件吧,怎麽樣?不是壞交易吧?”


    琴酒並不信任貝爾摩德,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


    當然,這也是相互的。


    換句話說,她是在讓我成為雙麵間諜。


    同時,琴酒也在試圖讓我成為雙麵間諜。


    這意味著——


    “……我、我喝!”


    “!”


    我脫口而出。


    也許是沒想到我連猶豫的樣子都沒有,貝爾摩德愣住了,睜大了眼睛,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種完全不適合博弈場景的茫然表情。


    她並不知道我掌握的一些“原作知識”。


    我知道貝爾摩德曾多次保護蘭和柯南君的事實——這一點,她自己並不知曉。


    琴酒和貝爾摩德,選擇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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