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見已經被撤掉了負責你的工作。”


    安室先生冷冷地扔出這句話。


    我腦子裏蹦出的第一想法竟然是:


    那我是不是就沒辦法讀風見先生推薦的書了?


    ——這種想法實在有些無情。


    安室先生似乎注意到了我不太高興的表情,揚起一邊眉毛問道:“……不滿意嗎?”


    我含糊其辭地回答:“還好吧。”


    如果安室先生這麽說,那應該意味著風見先生和我不會再見麵了吧?雖然心裏確實浮現了一種類似寂寞的情緒,但他大概也沒辦法放任當前的情況不管吧。


    畢竟,“美男計”已經暴露,再想維持正常的關係顯然是不可能的了。


    坐在這間我已無比熟悉的房間裏,我問道:“那麽,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這裏?”


    這已經成了每次見麵時的例行問題。


    安室先生也同樣例行公事地回答:“等你的記憶恢複並交代所有情報後,隨時可以離開。”


    我坐在床沿,拿起安室先生帶來的第三本書,抱怨道:“這本也已經看完了。”


    他像早有準備似的遞給我下一本。


    “……我的一生就這樣在這裏看書中度過嗎?”


    “我也很過意不去……不過,你有沒有每天使用跑步機?為了健康,每天至少20分鍾。”


    “……有在用。”


    不知道那台跑步機值多少錢,但被當作某種大型物件搬進來的時候著實讓我嚇了一跳。


    對於從未去過健身房、運動能力一般的我來說,那是完全陌生的器械。


    不過,也許是因為無事可做,目前為止我倒是每天都能堅持20分鍾。


    自從風見先生不再出現後,安室先生對待我的方式變得奇怪起來,開始過分關心我的健康。


    風見先生的關懷更像是甜美的糖果,不管我需不需要,他總是為我做這做那。


    而安室先生則更傾向於給我“任務”。


    比如,他給我的書都附帶著“讀完後寫兩頁感想”這樣的作業。


    除此之外,還有諸如“畫出前一天晚餐的圖”、“盡可能列出你知道的顏色名稱”等奇怪的任務。


    風見先生從未給我這種工作,但被安排了這些事情之後,至少我的生活不再那麽“無聊”了。


    與此同時,我也開始懷疑:這真的是囚禁嗎?


    即便如此,我仍然意識到,風見先生對我而言,似乎是個相當重要的存在。


    是在幾周沒有見到他之後才發現的。


    “安室先生,那個,風見先生最近還好嗎?”


    “……”


    我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樣問道。


    安室先生的嘴角僵了一下。


    不會是生病了吧?我不禁皺起眉,擔心地看著他。


    他擺出一個明顯敷衍的笑容,柔聲問:


    “你在擔心他嗎?”


    “也不是擔心啦,隻是畢竟之前他那麽關照我,現在突然不見了,總覺得有點……”


    “風見很好,他工作非常投入,能有這麽好的下屬,我很幸福。”


    “……不會是工作都推給他了吧?”


    “我還沒那麽差勁。”


    太可疑了…


    老實說,我完全不信安室先生的話。


    不過,風見沒生病倒是真的。


    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再多想。


    我能看得出來,安室先生在有意回避關於風見的話題,很明顯他不希望我們再有交集。


    雖然心裏稍有不滿,但也明白,生事無益,我隻好目視窗外那防彈玻璃般的窗戶。


    ……我的一生如履薄冰。


    這句話,並非玩笑。


    現狀沒有任何變化,不好也不壞。


    在這個沒有戶籍的世界裏,我還能活到現在,全靠安室先生。


    但每天重複著相同的生活,我的內心卻越來越焦躁。


    時間並非無限,我無法再期待風見先生的漫畫推薦。


    而一度想到,不如向安室先生坦白一切,甚至考慮過,如果死在這個世界,也許能回到原來的地方。


    但這些想法都被我否決了。


    若說出真相,他可能會把我送到精神病院,而不是待在這裏,那才真的是無路可走。


    現狀難以打破,自己想自殺卻連那個勇氣都沒有——如今的我,甚至已經被他改善了身體健康。


    某個深夜,突然響起了“哢噠”一聲沉悶的開門聲。


    我被驚醒了。


    自來到這個世界後,我的睡眠變得很淺。


    在漆黑的房間裏,我從床上爬起,竭力看清動靜。


    門被推開,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


    我嚇得打開了燈。


    “——安室先生!?”


    實際上,我一瞬間還期待那是風見先生。


    然而出現在那裏的,是抱著手臂、靠著門框坐下的安室先生。


    他的呼吸急促,右臂上緩緩滲出的血順著指尖滴落到地板上。


    我倒吸一口氣,剛想衝過去,卻又停住了腳步。


    ——等等,這個安室先生,是真正的“安室先生”嗎?


    這傷口,怎麽看都不像一個普通偵探助理或者咖啡店兼職會有的。


    那麽,他是“降穀先生”?


    ……如果是他,他會受傷後直接跑到這兒來嗎?


    答案隻有一個。


    他現在是“波本”。


    意識到這一點,我越過他,望向門外的走廊。


    “喂……!”


    他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喊。


    但我沒有繼續走下去,而是低頭看著地板。


    沒有血跡。


    說明他進來的時候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也就是說,他是特意不暴露行蹤,匆匆跑到這兒來的。


    這也意味著,在這房子附近,有他的“敵人”。


    “……有人尾隨你嗎?”


    “……什……”


    “有沒有被跟蹤?”


    我盡量壓低聲音,平靜地問道。


    他睜大眼睛看著我,隨即低聲說道:


    “……我不可能犯那種錯。”


    “明白了。”


    “……”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會幫你止血,抬起手臂吧。”


    說著,我抓住了他的手腕,將其抬了起來。


    雖然隻是單手,但還挺沉的。


    不過,這畢竟是“波本”。


    止血似乎是他自己做的。


    看得出來,他大概是用袖子做了止血處理,以免血滴下來。


    低聲道了句“失禮了”後,我放下他的手臂,盡量不慌亂地解開他的扣子,把衣服脫了下來。


    也許是因為意識模糊,他任由我動作,沒有反抗。


    看到他這樣,我不禁想到,他或許比我想象的更信任我。


    明明他認為我是“黑方”,卻在這樣的情況下選擇了這所房子作為他的避難所。


    也許這裏是附近唯一可以隱藏的地方,但被他依賴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他以前留下的急救箱還在。


    我深吸一口氣,雖然不擅長麵對痛苦,但還是觀察了一下他的手臂上的傷口。


    ……完全搞不懂。


    這傷口既像是被刀刃剜出來的,又像是被切割過。


    看到這種說不清楚的受傷方式,我一時愣住了,有些茫然。


    “……這是怎麽弄的?能回答嗎?”


    “———中、槍了……可能、子彈上塗了毒……血……”


    他如此坦率地回答我,大概是前所未有,也可能是今後都不會再有的事。


    我猜,他是為了排毒,才自己剜了傷口。


    ——真是個狠人啊。


    “我明白了,冷靜點,沒事的,子彈沒有毒,不會死的。”


    “——”


    為什麽我知道呢?


    因為安室先生“不會死”這件事是板上釘釘的。


    他經曆過無數次的危險,流過血,卻依然活了下來。


    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半睜著眼看著我。我對他笑了笑。


    “安室先生,你有手機嗎?我聯係風見先生。”


    “——”


    “沒事的。”


    我一遍遍地重複著這句話,安室先生終於靜靜地用另一隻手伸進口袋,拿出了一個像掛件一樣小的手機。


    ……原來如此,萬一緊急時,他可以用這個與公安聯係。


    我在這種不合時宜的情況下感到一絲感動。


    其實,我原本是個看到這樣滿身是血的人隻會退縮、裝作沒看見的人。


    但是,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明白自己孤立無援後,現在的我某種程度上變得無所畏懼。


    可以說,我的心已經“長毛”了,足以毫不猶豫地采取行動。


    我在小手機的電話簿裏找到一個叫“y.k.”的名字,於是撥了過去。


    還沒響兩聲,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讓我鬆了一口氣。


    “……風見先生?”


    我壓低聲音確認道。


    片刻後,那邊傳來了“哐當、砰砰、嘩啦啦、哢嚓”的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我忍不住皺起眉頭。


    緊接著,風見先生的聲音響起:


    “什、什麽!?怎麽會……”


    顯然,他還沒搞清楚狀況。


    “那個,安室先生受了傷,可能需要縫針的程度,我已經止了血,但他意識有些模糊,風見先生,請馬上過來,不過,附近可能還有危險的人。”


    雖然語無倫次,但我盡量簡潔地說明了情況。


    風見先生似乎很快就明白了,短暫的沉默後,他說道:“……我馬上過去。”


    然後掛斷了電話。


    我把手機放在桌上,看著還在急促呼吸的安室先生,對他說:“風見先生馬上就會來,會救你的,沒事的。”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我隻能不停地重複這些無關痛癢的話。


    安室先生似乎能聽到,模糊地回應了聲“啊”。


    雖然他的意識有些不清,但還能回應,應該沒什麽大礙。


    紮止血帶的方式應該沒錯。


    沒事的,沒事的……我不斷對自己這麽說。


    這時,門鈴“叮咚”一聲響了起來。


    這裏竟然有門鈴?


    我有些吃驚,但門鈴響了,我也不可能出去。


    帶著這種違和感想了一下,很快意識到那是風見先生的偽裝。


    我剛想走向玄關,便感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衣服。


    一看,是安室先生。


    他依然在痛苦地喘息著,我對他說:


    “沒事的,是風見先生。”


    盡量溫和地解開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回去後,我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走出了房間。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之前我有無數次可以走到玄關的機會,但我一直沒這麽做。


    或許是因為知道門鎖著,去也是白費力氣吧。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貼到門邊,又通過貓眼向外望去。


    果然不出所料,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西裝,提著公文包,手裏還拎著超市袋子,怎麽看都是“下班後被鎖在門外的可憐上班族”的風見先生。


    他敲了兩下門,像是察覺到了門後的我,說道:“我回來了,開門吧。”


    語氣就像在對“妻子”說話似的,緊接著壓低聲音對我說:


    “我會開鎖,等我敲門時,你在裏麵開門。”


    聽到他輕輕敲了一下門,我裝作自然的樣子扭動了門把手。


    那扇曾經緊閉的門發出“嘎吱”一聲輕響,就這麽簡單地開了。


    門外,是街燈朦朧的光線,而麵前站著的風見先生看著我,說了句:“我回來了。”


    現在的話…


    我可以出去。


    門開了,安室先生已經有風見先生照顧,應該沒問題了。


    如果我現在逃走,風見先生的優先事項肯定是安室先生,我完全可以逃出去。


    可以逃了,可以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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