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紫禁城銀裝素裹。鮮紅的牆上掛著細長的冰棱,翠綠的屋簷堆著厚厚的白雪。


    嫃環和妽寐莊正邊走邊說著話。牠們穿著毛絨背心,披了動物皮毛鬥篷,雙手塞進溫暖的皮毛袖籠裏。


    反觀牠們的侍男,並沒有鬥篷可以穿,因為不方便幹活;也沒有袖籠可以套著暖手,因為要伸出手攙扶著牠們的主子;可憐那春蔥似的手指呀,都給凍得通紅了!


    這高男壓迫低男,壓迫得真的很嚴重呢。


    “皇上雖然暫時冷落了薑君,卻也並不重罰牠,可見牠若是想起勢,恐怕也是能行。”妽寐莊不滿地說。


    “自打我被牠折磨出痿症,我就知道,隻要薑燦堯不倒,薑氏一族不倒,不論牠薑燦爛在宮中犯下多大的過失,皇上都不會殺牠。”嫃環冷淡地說。


    “你和菱絨怎麽了?”妽寐莊問。


    嫃環冷笑著:“菱絨很知道以退為進,世態炎涼,人心涼薄,日子久了才能看出來。”


    妽寐莊不懂:“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先去看看太後。”


    人淡如菊的上門兒胥要去討好公公啦!


    妽寐莊去討好公公,嫃環則遣走梡碧,和?堇西一起走在宮人們掃出來的道路上。


    遠處,幾個小侍從和宮男正用大掃帚掃雪。天寒地凍,她們卻累出了汗。


    高男壓迫低女,壓迫得更狠呀!


    善良的嫃環連眼神也沒給她們。牠慢慢往前走,迎麵遇到了愛新覺羅和曹默。


    牠露出海綿寶寶式工賊笑容:“難得碰到兩位哥哥~”


    愛新覺羅心虛地低下頭,曹默則虛假一笑。


    嫃環做作地看了看周圍的大雪:“我正想著,這冰雪琉璃世界甚美,若是隻有我一人欣賞豈不可惜?邀二位哥哥作伴可好?”


    曹默虛假熱情:“我本是要去看舞陽的,可是許久不見爹爹了,理應問安奉陪。”


    嫃環滿意地看向愛新覺羅:“愛新覺羅貴人您呢?不會不肯吧?”


    現在嫃環有妶姈做靠山,愛新覺羅貴人現在已經毫無氣焰:“郎胥約了奇君爹爹去看戲,有些不得空……”


    “不得空是一回事,若是叫人以為哥哥做了什麽虧心事,連和弟弟一同賞雪都不肯,那就不好了。”嫃環故意笑道。


    愛新覺羅不自在地挪了挪腳步,強笑道:“怎麽會……”


    於是幾個各懷心思的虛偽郎君便在禦花園找了個亭子坐下了。


    “雪景真美啊,是不是?”嫃環笑道。


    曹默笑道:“正是呢。”


    “哥哥呢?覺得如何?”嫃環不急著進入正題,跟班主任點名似的又點愛新覺羅。


    愛新覺羅尷尬地笑:“綰郎叫賞雪,郎胥也隻會看看罷了。”


    “這話說的,像是弟弟勉強你了。”嫃環綻開笑容,“其實咱們兄弟多聚聚說說話多好?情誼深了,誤會嫌隙也都沒有了。”


    愛新覺羅小心翼翼的——牠如今沒了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總算看著順眼了許多:“咱們都是皇上身邊的人,哪裏來的嫌隙呢?”


    嫃環繼續假笑:“這個季節,倒讓我想起一個冬日的故事。”


    按理說,外麵大雪紛飛,亭子裏幹爽清淨,這樣舒適的時刻,特別適合講鬼故事。但是男人嘛,滿腦子就是些宅鬥宮鬥,因此講的也是這種故事了:“是人彘的故事。”


    嫃環說話時特意用可怕的語氣拉長了聲調。牠此言一出,曹默的假笑頓時維持不住,收了起來。


    愛新覺羅沒什麽文化,眨了眨眼,一臉懵吊。


    “其實我也記不太清了,隻記得是娢高祖時,鰭妻人得寵,冒犯呂後,後來呂後成了太後,就斷了鰭妻人手足,挖眼削耳飲啞藥,關在茅坑裏,稱為人彘。”嫃環慢悠悠道。


    ?堇西知道牠要做什麽,幫著裝腔作勢:“喲,那鰭妻人可是一代美人啊。傳聞牠原是海裏的小美人魚,為了娢高祖的愛情才上岸來的。美人魚嘛,自然是美貌傾城,最後竟然淪落至此,也真是可惜了。”


    嫃環又笑了:“雖說呂後手段殘酷,不過鰭妻人妄想仗著一時得勢羞辱皇後……”


    牠話裏話外都在點愛新覺羅,愛新覺羅怎會看不出?牠咽了口唾沫,已是心跳如擂鼓。


    嫃環裝作沒有注意到牠的異狀,輕輕冷笑一聲:“……真是咎由自取了。”


    “由此可見,身為男子,呂後也是很記仇的。”


    俗話說男人最愛記仇翻舊賬,大抵如此了。


    “愛新覺羅哥哥,你說是不是呢?”嫃環慢悠悠地看向牠。


    愛新覺羅心神俱震,驚恐之下,竟從椅子上跌落在地!


    嫃環麵不改色:“喲,愛新覺羅哥哥這是怎麽了?堇西啊,快扶愛新覺羅貴人坐好。”


    曹默也用做作的腔調問候:“哎喲,真是,這好好聽故事,弟弟你這是怎麽了?”


    ?堇西熱情地上前,和愛新覺羅的侍男一起扶起了牠。


    嫃環仍在微笑:“愛新覺羅哥哥是嫌我故事講得不好?方才我胡亂解釋一通,倒讓愛新覺羅哥哥聽不明白了。”


    愛新覺羅貴人顫抖著,終究還是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你講人彘的故事,用意何在啊!”


    牠慌得連聲音都在顫抖,嫃環卻仍是微笑:“薑君雖然跋扈驕橫,可是有一點我卻很佩服。那便是殺伐決斷,毫不留情。”


    按理說,殺伐決斷這個詞,用來形容戰場上的將軍勢如破竹銳不可當,是十分合適的;用來形容官場上的謀士以身入局運籌帷幄,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它現在正處在宮鬥劇中,於是就被用來形容小男人爭風吃醋扯頭花的謀算,也真是超大降級。


    好好的成語,就這樣被男人碰瓷了。


    “當年有人不過是得罪了薑君一句,便被遷居別宮;若是薑君被人在長街欺淩……”嫃環拉長聲音。


    愛新覺羅已是被嚇得驚呼出聲。


    嫃環狀似甜美地一歪頭:“不知牠會如何報複呢?”


    畢竟是被宮男不小心扯一下頭發就要殺人的小心眼兒男人嘛。


    曹默有心向嫃環示好,幫著一同恐嚇愛新覺羅:“以薑君的心性,隻怕即便不讓牠受人彘之刑,那也要讓牠生不如死啊。”


    愛新覺羅不停地抽著冷氣,身體一個勁地哆嗦——隻怕在被皇上采走配子時,牠也不會哆嗦得更厲害了。


    嫃環笑著道:“是啊,我若是有薑君的性子,入宮以後也不會任人欺淩了。”


    曹默邪惡一笑:“弟弟呀,弟弟你備受皇上寵愛,又有什麽不能呢?”


    愛新覺羅為了爭取自己不被做成人彘,慌忙說:“綰郎爹爹恕罪,郎胥知道錯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牠哆嗦得仿佛得了帕金森。


    嫃環卻不買賬:“哥哥向來理直氣壯,何來有什麽罪?況且……”


    牠活潑俏皮一笑,仿佛一個小男孩:“我不過是在講故事而已~”


    愛新覺羅已經嚇得開始到處甩鍋了:“郎胥是受奇君爹爹指使啊……爹爹恕罪,爹爹……”


    明眼人都知道,當日奇君原本已經要走了,是愛新覺羅鬧著要讓奇君霸淩嫃環。這愛新覺羅為了甩鍋,已經是顛倒黑白了。


    可見男人的友情最不牢靠,稍微有點什麽就出賣兄弟。也可以看出造謠生事是男人最擅長的技能,旁的牠們是半點也不會。


    嫃環並不在乎這個霸淩咖的鱷魚眼淚:“是嗎……這個以後再說吧。我隻是好奇,司馬奷(qiān)雖然下筆如神,卻不知真正的人彘是什麽樣子的?”


    司馬奷,便是《史記》的作者。她的《史記》,被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這人彘的故事,便是記載於《史記》之中。


    愛新覺羅聽牠語氣,仿佛很想親眼看看人彘似的,已經是嚇得麵無人色,快要哭出來了。


    牠那圓鼓鼓的喉結啊,哪怕藏在厚厚的毛絨領子下,也能看出在不斷滾動。


    ?堇西站在牠身邊,幽幽道:“聽說人彘還不算最厲害的……在?朝啊,有把郎君做成人彘,再把人彘浸泡在酒缸裏,管這個叫~骨醉。”


    牠最後兩個字擲地有聲,把愛新覺羅這個纖弱的小郎君啊,嚇得癱軟在椅子上,臉色煞白,冷汗涔涔。


    嫃環笑著補充:“手法是狠蠹了些。但是有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這下,愛新覺羅直接嚇暈過去了。


    牠的某某上君的迷夢,總算被堅船利炮轟碎了。


    嫃環見狀,冷笑連連:“我以為牠多大的膽子呢……哼,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堇西,”牠說,“愛新覺羅貴人身子不適,抬牠回去吧。”


    ?堇西於是喊來幾個小侍從。她們跑過來,抬起愛新覺羅軟倒的身子,讓牠謝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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