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鐵礦和煤礦到手,技術就一下子來到了劉克專家熟悉無比的範疇內。


    比如說,之前用黏土製作的坩堝,統統被重新燒製成為了石墨坩堝。


    不是說黏土坩堝不能用,而是黏土坩堝不能用在全須全尾,從零開始的鋼鐵上。


    因為鋼,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鐵碳合金。


    之前他們使用的鋼鐵,都是初始資源裏麵提供的鋼鐵。


    也就是說,本身就是鐵碳比例調和完美的鋼。


    所以即便使用了黏土坩堝作為承接容器,也不會進一步影響它的物理性質。


    但是如果是從鐵礦開始煉鋼,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黏土坩堝的承接溫度不夠,煉製的鋼鐵雜質很多,延展性、韌性和剛度上都略有不足。


    而使用石墨坩堝,相當於可以在煉製過程中稍微補充一點碳比例進去。


    到了這種時候,哪怕不是第一鍋鐵水,也比之前拿著初始資源弄出來的第一爐,要更加地有價值。


    要說這裏麵說喪氣話的,就隻有知曉這一切的部落民了。


    “惡金怎麽能用呢……這這不能。”


    ……


    更多的高爐,並沒有修建在營地裏麵。


    因為營地還需要生活和起居,更是有著地下水的需求。


    煉鋼煉鐵的汙染哪怕沒有化工那麽大,早就有著環保意識的現代人也不會容忍建廠距離太過於近。


    而考慮到運輸問題,最終的選址是坐落在了一個介於營地和礦區之間的山坳裏。


    到了這一步,陸九淵之前提出來的驛道,就正式表現出來了道路該有的功能。


    而陸九淵為了穩妥,之前早就提出來的分基地想法,也算是有開始實現的可能。


    隻要繼續發展的話,遲早就會像開服的遊戲一樣,將初始位置發展成一個臨時接待的新手村,具體的各種區域,都要擺到最適合的位置。


    比如新手營地——鋼鐵廠——礦區三張地圖,裏麵散布著各種不同的野怪……跑偏題了。


    當然,這一切究竟可以發展到什麽地步,還要取決於接下來他們的戰力,和考驗的應對究竟是什麽情況了。


    如果到時候考驗的襲擊是多點開花,那麽四處建家的希望就會被掐滅,隻能為了穩妥選擇裹一個大團子。


    裹一個鑄世界為一城,鑄一城為世界。


    ……


    更多的高爐修建在“驛道”的半途,卻並不代表全須全尾的“第一爐”鋼水就是在那裏產出的。


    為了方便劉克專家這個老師,新的第一爐自然還是使用的營地裏麵的高爐來進行的。


    營地裏麵的多餘高爐到時候都會拆除,隻留下來少數幾個,用來進行示範教學,免得劉克專家這位老師跑大老遠。


    而等到眾人——甚至包括部落民們也來到了示範高爐的附近的時候,劉克的課程已經開始了。


    “今天,這是我們從鐵礦石開始的第一爐鋼鐵,也是我們真正可以從吃老本的限製裏麵脫身的開端,我再把冶煉的重點重新講一遍,大家一定要認真聽講!”


    “鋼鐵,不是純粹的鐵,它的裏麵不僅僅有鐵元素,還需要有一定比例的碳甚至是其他元素……”


    由於對部落民們的教育,還停留在教學了“你我他”“吃飯”“喝水”這種事情的級別。


    所以關於劉克專家講述的金屬熔點、催化劑、脫氧劑等各種知識,部落民們就隻能阿巴阿巴。


    讓他們聽講,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聽懂是以後的事情,至少讓他們在學習之餘也有參與到勞動和學習裏麵,就不會讓他們感覺到歧視和區分。


    而這一套對部落民來說確實管用。


    當他們發現喬勁政委,陸九淵,還有偶爾出現的章將軍,都和他們一起同吃同住同勞動的時候,幾天的時間就沒有了之前的疏離感覺。


    而比起部落民的不知不解,炎夏的戰士們則大部分都認真聽講,甚至有一些人還拿著紙筆在記筆記。


    人群的最後,引人注目的是同樣也在聽講的陸九淵。


    因為隨時準備著麵臨炎夏有可能支持不了自己的突發情況出現,陸九淵基本上是將三位專家的課程都一節不漏的。


    戰士們平時的訓練他甚至也會進行一點跟練,雖然體質和力量都沒法那麽短時間提升起來,但是從穿越到現在馬上就快一個月了,身軀上已經明顯出現了肌肉線條的影子,幹完活之後也不會在乳酸的作用下鬼哭狼嚎一整晚了。


    而陸九淵的做筆記方式就很怪了,不是不記,卻也不是全記。


    而是將理念重新理解之後,以要點的方式寫在自己參與製作的馬蘭紙上。


    因為如果寫得滿滿當當,那叫字典和辭海。


    作為什麽事情都做好最壞準備的陸九淵,他就清楚,字典和辭海是容易丟失的。


    想要好用,最主要的還是抓住要點並且記住。


    隻要要點清晰,方向正確,哪怕不知道具體的詳細,也可以一點點探索出來。


    而關於煉鐵煉鋼,或者三位專家帶來的工業化可能,陸九淵就總結出來了許多要點。


    第一就是標準化。


    第二則是流水線化。


    而總結經驗,眾人討論,集體決策,等那一套流程,都是為了準備工作和安全工作而準備的。


    隻有準備工作完善,安全工作得到保證,效率工作這個目的才會得到實現。


    陸九淵總結出來的這些要點,就是可以運用到方方麵麵的。


    如果炎夏突然不能繼續支持了,靠著現在營地裏麵的部落老哥們,也有辦法重新改進效率。


    ……


    劉克專家講完了今天的課程之後,也是不浪費時間,而是讓已經聽過一次重點的戰士們,開始工作,開始試著做一次全須全尾的鐵與鋼的誕生。


    粉碎掉的鐵礦石,開采到的煤炭,還有種種其他東西,按照時間、按照溫度、按照流程投入高爐之中。


    轟!


    開爐了!


    或者興致勃勃,或者疲倦不堪,還有的人表情顯得莊嚴肅穆,這就是大家一起勞動到昏天黑地之後的模樣。


    不是因為對辛苦勞動的成果不感興趣,主要是太過於疲倦之後已經沒心情關心其他的了。


    但是時間就絕不等人。


    出鐵水之後,馬上就是平爐脫碳——轉爐的工藝目前還達不到。


    然後再按照需求,添加一定比例的碳,甚至是所需要的特種金屬,這才是鋼。


    目前來說,營地製作的鋼,全部都是朝著刀具鋼的方向在塑造。


    因為刀具不但可以直接拿來做冷兵器,更是母機機床們的各種刀口刀具的需要。


    ……


    講課的時候雖然聽不懂,但是後麵的流程,部落民們至少會看了。


    而一看,他們每一個就都驚駭或是心疼地不得了。


    因為最開始出現了鐵水,以及之後出現的鋼水,都馬上投入到了加工工件的母機之中。


    很快,就開始組成一係列的齒輪,傳動軸,鋼珠(軸承裏麵的那種),拉杆之類的東西。


    看不懂,但是大為震撼。


    這些東西要是放在部落,肯定是率先被勇士們帶走。


    而當他們的疑問通過翻譯按鈕傳到陸九淵的耳邊之後,他也是合上了手中記筆記的紙筆。


    “這些東西不給勇士們,是為了以後給勇士們更多更好的東西。”


    ……


    關於npc計劃,國家已經給來了反饋。


    全權地交給陸九淵去做。


    因為npc計劃考慮的就是失去了一切國家力量之後,努力堅持下去的方案。


    如果在這個過程中,還使用炎夏的管理手段和人員摻和在裏麵,到時候一旦失去了這些人員,又該讓陸九淵小同誌一個人如何整合呢?


    所以,這個全權,絕對是炎夏建國以來,對個人開放的最高權力。


    不單是可以全權,而是為了那種可能性必須全權,必須收攏權力,以保證在極端情況下對“npc”們的掌控力。


    為了達到這個全權,國家甚至可以放任陸九淵自由選擇支配路徑,不管是想要當“npc”的國王還是皇帝還是主教都可以。


    他會當嗎?


    深入地思考了幾天後,陸九淵斷然拒絕了。


    如果那樣做了的話,他就不能保證自己是否還是最初的那個自己。


    時間一久,他就極有可能會變成被權力異化了的詭,極端情況下當然好用,但是平日裏難道不會隨著人數的增多、矛盾和衝突的日益複雜,而反過來對炎夏,對戰士們生出不好的心思來嗎?


    “**主義不是胎生也不是卵生,是化生。”


    “國家不能因為覺得我是個堅定的人,就可以這樣考驗我。”


    “如果非要當可以在危急時刻整合一切‘npc’們的那個人,我也希望我是人民的民主集中思想的體現,而不是什麽早該被掃入舊紙堆的什麽國王和皇帝,更不想做什麽虛無縹緲的神仙和主教。”


    正是有著這樣的思想,陸九淵才及時地為部落民們解了惑。


    而不希望他們將工業過程,想象成神州人的某種“仙法”或者“儀式”。


    開啟翻譯紐扣,一些誠懇的話語就傳遞而出。


    “如果這批鋼鐵拿去造刀劍,那麽就隻能永遠造刀劍。你們的商隊聽說去過帝國,他們的常規遠程武器是什麽?”


    “一些很遠打的東西,叫炮;很近的東西也有,但是沒有人能從很近的武器下活著回來的,是一種把骨頭都會消融的手持射擊武器。”


    槍和炮嗎……三千年了,也許工作原理變化了,在翻譯裏麵的單詞倒還是一致的。


    陸九淵點了點頭,隨後也是將自己的標準答案告知而出,“這就是工業建設了,如果將那批鋼鐵拿來做這些齒輪、拉杆這一類的東西,以後你們……不,我們才能夠製造出更加先進的武器。”


    陸九淵一邊演講著一邊揮了揮手,一種更強大的力量和信心的引導,就也在他們的麵前出現。


    “你們渴望的,帝國人的炮,我們或許就能製造出來,甚至可以是更大更好的。”


    更大更好……工業。


    不知道這些詞語被翻譯紐扣轉化成了什麽意思,陸九淵就看到他們的表情從拘謹,變成了溫和的笑容。


    沒有打攪部落民的熱情,陸九淵就沒有繼續說教下去,而是將自己早就同劉克專家借來的一些東西指給了他們看。


    比如,最開始那批手工人力驅動的機床,因為吳想教授發現了電,所以直接擱置了。


    還有和高爐的功能細節完全不同,但是至少能夠教會人們怎樣升高溫度的窯爐。


    “我每天下午可以指導你們體驗一下這幾個東西,等你們不需要翻譯紐扣也能同我對話的時候,再繼續學更高深的東西吧。”


    而陸九淵就清楚,這些傻大黑粗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工業起源。


    現在營地已經隨著鐵礦和煤礦的獲得,而在礦區同樣找到了銅,已經可以製作銅線來作為導線,產線想必很快就會全麵升級到由四隻異常實體電力驅動的電供應上。


    等進入了電氣之後,有些東西就要快速和優雅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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