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晚飯後,我再次獨自出門走在了秋菊莊通往外界的那條道路上,卜曉菲說要陪我一起出門走走,但被我拒絕了,我想孑身一人散散步。臘月十二的月亮雖然不夠圓滿,但也表現的皎潔又明亮,如水般清涼的月光澆在了我的身上,我抖了個激靈,然後裹了裹我的毛絨外套。凝望著遙遠的月亮,我若有所思,嫦娥和後羿應該不像傳說中那麽相愛,不然嫦娥為何要獨自吞下仙藥奔向月亮呢?也許嫦娥的目的並不是單純的奔向月亮,而是在奔向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吳剛。吳剛又為何日複一日砍伐桂樹?他為何要做這種徒勞無功的工作呢?也許是他甘心情願,因為隻有接受這個懲罰,吳剛和嫦娥才能天天在月亮上見麵,隻要能和相愛的人天天見麵,那麽吳剛的工作就不是徒勞無功,吳剛無窮無盡的勞作都是為了愛情。


    這是多麽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啊,雖然我知道這是我自己幻想的,自己推測的,但是誰又能證明它一定是虛假的呢?本來就是一個遠古的傳說,既然是傳說,在傳說的過程中就會出現偏差,一個人出現一點偏差,參與傳說的人多了,偏差自然就大了,那麽最原始的真相便不得而知了,後來人隻能妄自揣摩。


    比如說我自己的故事,卜順總是懷疑我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並且一直在零零星星的流傳,幾個月傳下來,竟然變成了不爭的事實。可氣的是卜順竟然問我方方是不是黃言的孩子?我說如果他不相信,他可以帶著方方到醫院做親子鑒定。更可氣的是造謠者一口咬定然然是光棍老卜的孩子,卜順也因此再次向我求證,我對他說了一句義憤填膺的話:“卜順,因為奶粉錢那件事,我恨不得然然真是光棍老卜的孩子。”麵對這種造謠者,我能怎麽辦呢?我隻能說清者自清。還有就是我和卜順離婚的原因,這些造謠者的想象力和編故事的能力,更是達到了頂級小說家的水平。


    這些莫須有的造謠,想多了隻會讓我頭皮發麻,我應該想些正經八百的事情才對,比如說欠下的債如何償還?年後我應該作何打算?往後的生活必須靠自己養活自己了,光養活自己還不行,還要養活我的女兒然然。想到這些,我的頭皮更加發麻了。


    我回頭看了看身後,秋菊莊已經變成了模糊不清的黑色物體,為了能夠享受絕對的清淨,出門之前我把手機放在了床上,省得誰打電話或者發信息驚擾到我難得的清靜。可是這樣做有一點不方便,我掌握不了時間了,我自我感覺出來的時間不短了,應該往回走了,不然,家裏人又該擔驚受怕的出門四處尋找我了。


    在我準備返回家時,迎麵走近我的一個人影說話了:“是秋穎嗎?”


    “你是誰?”我沒有回答,而是來了一個反問。


    “我是李香梨,剛才借著月光看著像你。”


    “香梨姐,大晚上的你怎麽在這裏?”李香梨比我年長四歲。


    “你再走幾步就到李莊了,我婆家就在李莊啊。”


    “是嗎?我沒注意。”我這才認真的望了一眼前方,看到了李莊幾處亮光的院落距離我隻有十多米的距離。


    “你一個人走夜路,不害怕嗎?”


    “有啥可怕的?”


    “你就不怕萬一跳出來一個鬼?”


    “鬼有啥可怕的,人比鬼更可怕。”


    “這話還真有點道理啊。”


    “你不也是一個人走夜路嗎?你幹嘛去?散步嗎?”


    “散啥步,我回娘家,剛好我們一起順道回秋菊莊。”


    “這個時候回娘家,有啥事啊?”


    “別提了,吵架了,鬧離婚呢。”


    “為啥?”


    “李誠簡直不可理喻。”


    “他怎麽啦?。”


    “你應該知道李誠喜歡我姐,如果不是看在和我結婚還能和我姐是一家的份上,他不可能娶我的,結婚以後他老是嘮叨說我這不是那不是,這不如我姐那不如我姐。我姐離婚回了秋菊莊,他更過分了,整天嘀咕著我姐,如果再喝點酒那更沒完沒了了,有幾次喝醉酒居然拿啤酒瓶砸我。今天吃晚飯的時候,他無緣無故的說我姐不該和李智在一起,我就說了一句我姐是自由身,她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再說這麽多年我姐心裏一直放不下李智。李誠惱了,他說我姐和誰在一起都行,就是不能和李智在一起。我看不慣的哼了一聲,他說讓我去勸我姐,如果我姐繼續和李智在一起,他就和我離婚。你說他這人是不是不可理喻?一點道理都不講。”


    “你姐和李智在一起管他啥事?他怎麽會有那麽大成見。”


    “以前李智和李誠都喜歡我姐,但是我姐隻喜歡李智,對李誠愛搭不理,因為李智家裏窮,李智就成了李誠最看不起的人。你想啊,他最喜歡的女人和他最看不起的男人在一起,他心裏肯定不舒服了。”


    “那你這是去秋菊莊勸你姐嗎?”


    “勸啥勸?換作是我,我也選擇和李智在一起,雖然家裏窮,但是人可靠,別人都說他是因為家裏窮娶不上媳婦,可是我覺得沒那麽簡單。他長得又不差,個子也不矮,脾性還好,怎麽可能找不到女人。我聽說他在外務工時有好幾個年齡大的工友要把自己女兒介紹給他,結果都被他回絕了。前幾年年關他回家過年,卜村的任婆子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聽說女方還是王莊的一個女大學生呢,年齡比他大了三歲,現在來算應該有三十五歲了,雖然年齡這麽大了,但一直是單身,女方第一眼就相中了他,情願一分錢的彩禮都不要,隻為要他這個人;女方在省城一家外企上班,工資特別高,並且在省城買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如果不是任婆子和李誠的母親是堂姐妹關係,任婆子怎麽可能把條件這麽好的女子介紹給他?即便如此最終李誠還是拒絕了女方。從這兩件事來看,我感覺他的心裏應該隻容得下我姐,所以才一直不結婚,這樣感人肺腑的愛情,誰不心動啊!李智現在不窮了,我姐把賺的錢幾乎都給了他,他也算沒有辜負我姐,除了我姐,平時幾乎不和其他女人講話,雖然他和我姐是戀人關係,但他從不和我多說一句閑話。我去他書店給孩子買書,進到書店,他隻問了我是不是要買書?要買什麽書?最後結賬給他錢的時候,他一直重複著‘不要’兩個字,其他話多一句也沒說。”


    “我見過李智兩次,你姐第一次給他介紹我時,他就點了一下頭,一句話也沒說,吃飯的時候,在飯桌上也沒和大家說幾句話。前幾天我在縣城逛街回家路過他的書店,我進去順便給方方和然然買幾本漫畫書,他知道我和香果姐的關係很好,結果推讓了好長時間,最終沒有收我一分錢,香果姐真是撿到一個好男人。”


    “我現在可羨慕我姐了,愛情事業雙豐收。”


    “我也羨慕香果姐,那你回秋菊莊有啥打算?”


    “我這次到秋菊莊不打算回李莊了,李誠不是天天鬧著要離婚嗎?我成全他。這年頭,離了誰地球都照樣轉。他不是整天嫌棄我嗎?我也是有骨氣的女人,這次讓他這輩子再也得不到我,就算他給我下跪我也不再回他家。再說了,咱也不是沒有男人追,離了他我會活的更好。對了,聽我姐說你交了一個外省的男朋友。”


    “別提了,人影都沒了。”


    “分手了?”


    “連說分手的機會都沒有,人家直接人間蒸發了。”說著話,我們已經到了秋菊莊,互相說了聲再見,然後奔向了各自的娘家。


    客廳裏我父親和我大伯在一邊抽煙一邊拉家常,自從我父母返回了家,我大伯每天都會到我家裏來個一次兩次,有時候會和我父親聊一會天,有時候簡單說兩句話,有時候隻是隨便站一會兒,有時候甚至看一眼就走了。他們這次聊天的內容,我進來的時候聽到了幾句,是關於秋雲、秋陽結婚的事。我父親說每個地方的彩禮不一樣,不知道何巧蓮那邊需要多少彩禮;我大伯說就算比我們這邊高,也不能高的太離譜,他存折裏存了近二十萬,應該夠了。我父親又說我們這邊彩禮也漲了不少,不知道卜曉菲家裏會要多少彩禮?我大伯說應該不會超過二十萬。


    家裏其他人,休息的休息,玩手機的玩手機,聊天的聊天。卜曉菲見我走進了客廳,她把我從客廳拉到院子裏說:“你告訴咱爸,我的事我自己做主,我不要任何彩禮。”自從我父母回來的那天起,卜曉菲對我父母的稱呼就已經和我一樣了,聽到她的話,我再一次感歎: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把卜曉菲的話傳達給父親之後,我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我看了一下手機,裏麵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李香雲打過來的,然後還有她給我發的一條信息,信息內容是:“你明天來我這一趟,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有啥重要的事電話裏不能說?非得到你店裏來。這麽冷的天,我真不想出門。”上午十點多,我開著全封閉三輪電車來到了李香雲家的飯店,我趕到的時候,李香雲正坐在收銀台裏劃拉著手機刷看短視頻。


    “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李香雲從收銀台裏麵走了出來,“到我家麵包車裏說吧!”


    “啥事啊?這麽神秘。”我跟隨著她坐進了她家的麵包車裏。


    “你的好事。”李香雲回頭給我來了個神秘一笑。


    “我現在生活一團糟,都快愁死了,我能有啥好事?別再有壞事發生,就已經阿彌陀佛了。”我愁眉苦臉地說。


    “有一個男人一直在默默愛著你,想不想知道?”


    “我現在不想談男女之情了,我想清靜一段時間。知道或者不知道,沒有啥意義了。”


    “當然有意義,意義大了,我問你,你現在是不是特別需要錢?”


    “這還用問嗎?我現在急需用錢,我現在隻對錢感興趣,啥愛不愛的,對我來說不重要了。”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現代社會,錢財在生活中是不可或缺的,可以說錢財在大部分人生活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甚至有時候可以沒有感情,但是卻不能沒有錢財,要不然人們口中不會流傳這樣一句話: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雖然我是一個情感豐富的女性,但我也不否認我同時是一個物質的女人,尤其是我現在所處的境遇,隻有擁有足夠的金錢才能解我的燃眉之急。


    “我先給你說一個名字,看你有沒有印象。”


    “你說。”


    “陳飛!好好想想,有沒有印象。”


    “你知道我記性不大好,但是這個名字卻有點印象,你容我多想一會。想起來了,他不是當時何歡經常說起的男生嗎?”


    “對對,就是他,何歡暗戀的男生,當時你還鼓勵何歡大膽表白呢。”


    “對啊,何歡害羞,不敢表白。陳飛好像高我們兩屆,他當時的成績好像是在年級前十名,我還作為學校的禮儀學員給他獻過花呢。”


    “你記憶力可以啊!”


    “他是學霸,當時在學校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你當時在學校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們倆還真有一拚。”


    是啊!當年我在學校也是風光無限,曾經還被稱為才貌雙全的女生,而且無論學校有大型或是小型活動,我都會被選為禮儀學員;後來還在一次校慶上表演了一個唱歌的節目,我記得非常清楚,那次我演唱的是刀郎的《黃玫瑰》。開頭的幾句歌詞也被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裏:“黃玫瑰,別落淚,所有的花兒你最美,受了傷,別傷悲,別讓淚珠濕花蕊。”我記得唱完這首歌,台下的男生不是打口哨就是高喊我的名字,然後“嘩嘩”的掌聲久久不息。如今昔日的輝煌已不在,曾經的美好已遠逝,隻能偶爾用來追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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