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拍攝時間已經快兩周,周詩筠現在也慢慢活潑起來了。


    感覺她就是那種在陌生人麵前很安靜,在熟悉的人麵前才能打開話匣子的人。


    而且她其實很有天分,演技還蠻好的。起碼在林儲言看來,《天若有情》裏的jojo這個角色她演得真的很好,那種柔弱又堅強的感覺……說實話,如果沒有最終砸婚紗店帶她騎摩托那一段,林儲言的角色絕對沒她出彩。


    林儲言接下來這場戲還蠻有意思的。


    起因是反派黑社會頭子喇叭找了人要殺jojo滅口,好在華弟將她救了下來,然後倆人找了一家公寓躲了起來。


    這場戲就在這家叫“竹山公寓”的劣質便宜小旅館裏拍攝。


    木勝導演過來給他們講戲了。


    “這場戲裏,我隻要一種氣氛,那就是曖昧。”


    “今天這場戲發生在一開始的爆炸和擁抱之前,這時候你們對彼此的心意還不了解,肯定是要克製的。”


    “你們每個人都要有兩種情緒,然後第二種情緒會衝散第一種情緒。”


    “像華弟,他其實心裏很不安的,擔心喇叭的人會追過來——當然,後麵確實追過來了。這是一種情緒,不安。”


    “第二種情緒,是對眼前的女孩開始感興趣——你很欣賞她的單純可愛,像一隻小綿羊,什麽也不懂,是你在你這個底層圈子裏從來沒遇到過的類型。然後,這種情緒會衝散不安。”


    “而jojo,她被一個陌生男人帶到了旅館,她甚至要向媽媽撒謊說自己今晚不回家是要去同學家——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撒謊,第一次是下午在警局裏沒有指認華弟。這種情緒也是不安。”


    “第二種情緒,是她同樣對眼前的男孩開始感興趣——他救了她,他長得好看,他好像有很多神奇的經曆,充滿了另類的性魅力。這也是你不曾接觸過的男性類型,你的圈子裏,都是文質彬彬的男生。這種情緒同樣衝散了不安。”


    “你們都對彼此感到好奇,你們開始互相用眼神試探。”


    “為了加深這種曖昧的情緒呢,樓上的房間還會有曖昧的小音樂傳來……劣質小旅館嘛,很正常。”


    林儲言聽到這裏是真的繃不住了:“導演,你摸摸你的良心,那是音樂嗎?”


    “怎麽,管弦樂不算音樂啊?”


    好好好,好一個管弦樂,林儲言無話可說。


    “好了好了別打岔。”木勝導演接著說了,“總之呢,這種此起彼伏的聲音起到的效果就是點破你們內心的情緒。就算你們之前以為對彼此沒有感覺,但在這種咿咿啊啊的聲音之下,你們很快就會聯想到那方麵,進而意識到自己最真實的內心——你們對彼此有好感。”


    “還有,管弦樂響起的時候,這裏你們是沒有台詞的,一切都要靠眼神交流。鏡頭會捕捉你們的眼神,所以,別麵癱,眼神給我給到位,尷尬的情緒也要出來。”


    “還有什麽問題沒有?”


    林儲言舉手:“導演,我自由發揮一下子?比如利用一下手裏頭的道具什麽的……”


    改劇本是吧?很好,支持。


    木勝導演還蠻感興趣的:“怎麽說?”


    “哦,因為華弟覺得尷尬嘛,那手裏拿個東西緩解一下,還蠻正常的。”


    “很好,很有道理。小筠呢?”


    周詩筠想了想:“我就不用了,我到時候坐在床邊,手頭沒東西顯得更無助吧……”


    “很好,就這樣。別著急,這場戲咱們多拍兩條。”


    ……


    “好,安靜,燈光攝影準備……開始!”


    旅館房間在二樓,正對著走廊,房間很小,推門就是一張大床,再加上床頭櫃、梳妝台、沙發……空間就越發顯得逼仄了。


    然而此刻房門開著,這就讓狹小的空間有了一個短暫的釋放的出口。


    華弟今天的造型是黑色無帽衛衣配牛仔褲波鞋,此刻嘴裏叼著煙,正在走廊裏打電話。


    打完電話,回房,隨手關上房門。


    於是,出口收緊,密閉的空間裏是一對年輕的孤男寡女,曖昧的氛圍已經先通過空間的一開一合給營造起來了。


    他也不看jojo,開始從窗戶往馬路上看,檢查來往的可疑人員。看了幾眼,從jojo身邊走過,坐在沙發上自顧自抽著煙。


    jojo穿著白色襯衫配棕色長裙,腿間放著一個包包,很乖巧地低著頭坐在床沿,此刻終於開口:“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我沒有報警,是因為警察撿到我的手提袋,這才找到我的。”


    jojo說的是白天在警局裏指認搶劫犯的事。


    鏡頭給到華弟,他的眼神裏是審視,並不是很相信她。


    jojo接著說話了,聲音輕輕的,聽上去柔柔弱弱:“那我可不可以打電話回家?我從來沒有這麽晚,還沒有回家的,我怕家人會擔心我。”


    華弟抽了口煙,終於還是心軟了。


    於是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讓她去走廊打電話。


    房門重新被打開,曖昧的氣氛又鬆了一些些。


    jojo打了電話回家,找了個和同學聚會的借口,得以暫時躲避在旅館。


    回到房間,華弟重新關閉房門。


    導演就這樣,通過房間門的一次次關閉和打開,調動起了觀眾的情緒。


    華弟開口了:“第一次說謊?”


    jojo低著頭:“第二次,下午在警察局說了一次。”


    華弟嘴角微微有點弧度,沒說話,又從她身邊走過,回沙發。


    鏡頭給到jojo,她的眼神隨著他的身子而動。


    她在偷偷看他。


    華弟坐回沙發,隨手拿起一罐啤酒,打開,喝了一口。


    這時候,樓上的小音樂也響了起來,此起彼伏。


    一首和諧美妙的管弦樂曲在奏響。


    兩個機位開始分別給華弟和jojo臉部特寫。


    華弟手拿啤酒的手停在了半空——道具的用處來了。


    jojo的眼珠子開始到處找東西看,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太尷尬。


    華弟好像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於是開始找音源,眼神卻忍不住往jojo瞟了過去。


    jojo明顯很無措,而看到她的手足無措,華弟明顯鎮定了下來,臉上開始有了笑容。


    此刻兩人眼神對視,華弟手上的道具啤酒罐再次派上用場——他將啤酒罐挪到臉頰,擋住了自己麵向jojo的那半邊臉。


    既擋住了自己眼裏的笑意,也擋住了彼此之間的尷尬。


    而隨著樓上的音樂越來越大聲,jojo也是終於忍不住衝去了洗手間,讓自己逃出尷尬氛圍。


    “好,哢。很好,再來一條。小筠,手上動作有點過了,坐好了別晃,再專注表情一些。”


    ……


    旅館這裏對他倆感情的推進還是起到很大作用的,木勝導演出奇認真,簡簡單單幾句台詞和幾個眼神,一連拍了好幾條。


    下了戲,周詩筠還有些不好意思:“儲言哥,要不是我拖後腿,感覺咱們進度還能再趕一趕。”


    “哎哎,別這麽說,咱們進度已經很快啦,你演得也已經很好了,等電影上映,你肯定被誇。”


    周詩筠是純新人,自信是一點沒有的,聽他這麽說自然很開心。


    小女孩最近也有變成他小迷妹的趨勢,不過林儲言很有分寸——倆人現在雖然已經挺熟了,但出了片場他就不會跟她單獨接觸,目的就一個,免得傳緋聞……


    隻不過事與願違,他還是太天真了,低估了香江狗仔的無恥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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