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漢皺眉:“你四姐呢?”


    陳道康指向外麵:“吃完拿著書出去了。”


    陳老漢沒再問,轉頭快步往廚房走去。


    陳道康站在原地扣著手猶豫片刻,悄咪咪跟在他爹地後麵,反正他爹媽也不會打他,被發現了,大不了被罵一頓。


    現在他比較想知道,他爹媽會怎麽處置四姐。


    都這麽過分了,怎麽也要挨上一頓打吧,陳道康在心裏暗暗期待。


    陳老漢進了廚房,就看見正在忙著燒火做飯的高菊花。


    “你又和阿麗吵架了?”他一邊問,一邊拿了個碗,走到水缸邊舀了碗水。


    高菊花這才注意到他,聽陳老漢這樣問,她心底的氣又湧上來,咬牙切齒,“那個死丫頭,專門和我對著幹!”


    陳老漢咕嚕咕嚕喝完一碗水,又舀了一碗,“她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你惹她幹什麽?家裏天天吵吵嚷嚷的也不像話。”


    高菊花手一停,抬高聲音:“我是她媽,我還要躲著她?”


    她的聲音越說越高,話像機關槍一樣突突往外直冒:“我讓她拜一拜,給道全討個好彩頭,她非但不幹還張口就說讓道全考不上才好!鹽撒了也不說幫忙,看著在做飯,最後隻做她一個人的,給她弟弟餓在那兒,自己甩手走了!哪家有這樣的女兒不是逮著打,和著在我這兒我還得讓著她?!”


    陳老漢被她這一連串的話砸的頭暈,幾次插嘴沒插進去,隻能頂著她越來越尖銳的聲音,等她說完歇氣。


    此時一見高菊花停了話,他連忙開口:“你激動個什麽,沒說讓你一直讓著她,隻這兩天你別和她吵。”


    高菊花張嘴還要反駁,陳老漢把手中的碗往案桌上一放,臉就沉了下去。


    高菊花一見他的臉色,臉皮顫抖兩下,到嘴邊的話頓時就被她咽進肚子裏,整個人消停下來。


    陳老漢這才沉聲接著道:“既然想要阿麗退學,甚至給她說親,你怎麽著也得把她穩著。”


    說著眼睛盯著高菊花:“千萬別讓她像阿秀一樣,生出逃走的心!”


    不然他們的這些打算都是屁話。


    高菊花點頭,悶聲悶氣勉強道:“行,我盡量,不過我看這丫頭心早就野了。”


    她提議道:“要不這次就別讓她回學校了,直接留在家裏。等過兩天,馬上就給她說親。”


    高菊花現在就想早點把陳麗甩出去,早點拿到彩禮,把欠的錢還了,她心裏才徹底踏實。


    陳老漢:“......這一時半會能把她說給誰?”


    “說個條件差點的,快得很。”


    現在農村最不缺的就是光棍,隻要是個大姑娘就好說的很,這還是在挑人的情況下。


    他們不挑人,隻找個能出的起彩禮的就行,速度當然能很快。


    陳老漢當然也知道高菊花的意思,他躊躇半晌,到底還是拒絕了:“再看看吧。這段時間你先托人四處看看,盡量還是挑個好點的。”


    高菊花有點不甘,陳老漢道:“你想想阿麗的那性子。”


    高菊花瞅了陳老漢一眼,一點都不信這是陳老漢的真實想法。他不同意,也不過是怕怕別人在身後嚼他舌根,說他賣女兒。


    死要麵子活受罪!


    隻這家到底還是陳老漢做主,他決定的事,高菊花也不會反對。


    “至於退學的事......等她高二學完放假回家再說,到時候說親的人也能定好,免得出了什麽岔子。”


    高菊花點頭。


    兩人間的談話到此結束,高菊花繼續做她的飯,陳老漢抬腿準備先回屋裏躺會兒。


    在廚房外偷聽的陳道康眼見陳老漢要出來,一個轉身就往院子裏跑。


    陳老漢出來,一見到小兒子的逃竄的背影,就猜到他剛在偷聽。


    這個臭小子,在自己家裏,有什麽不敢大大方方的,還偷摸著聽。


    陳老漢喊了一聲:“道康,你過來。”


    陳道康本來已經跑遠的身影慢慢停住,他轉頭,帶著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道:“爹,你叫我?”


    雖然陳道康一開始心裏說,被發現大不了挨頓罵,但能不挨罵當然更好,他又不是他媽說的賤皮子,喜歡挨罵。


    陳老漢一邊往堂屋走,一邊問:“你跑什麽?”


    陳道康跟在他身後,堅決不先暴露自己,隻摳摳頭發,傻笑:“爹,我就跑著好玩。”


    陳老漢眼睛覷了他一眼,“哼,行了,我也懶得罵你。你剛聽見的話不許和外人說,也不許和你四姐說,聽見沒有。”


    這話陳道康聽到也就聽到了,陳麗是絕對不能提前知道的。


    陳道康一聽陳老漢不會罵他,連忙點頭,然後好奇道:“爹,你們想把四姐說給誰?”


    見陳老漢不理他,他就跟著自顧自接著說:“不過我媽說的那樣肯定不行。四姐他那麽凶,肯定不會同意,還會跑。說不定跑之前還要把四姐夫一家打一頓。”


    說著他陡然一驚,“爹,四姐說不得還會回來打我和三哥!”


    不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除非四姐被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他腦子一轉,嘴裏話就出來了:“爹,非得要嫁四姐,你們把她嫁的遠遠的,讓她回不來,這樣她就沒法時不時回家打我和三哥了。”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的這個主意好,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陳老漢,想尋求自家爹的誇獎。


    這一看,才發現陳老漢正定定看著他,眼睛幽深,看不見底,臉上神色莫名,像是在盤算著什麽。


    陳道康有點害怕:“......爹,你盯著我幹嘛?我......我哪裏說的不對嗎?”


    對,說的再對不過,這是最好的也最保險的方法。對於陳麗這個女兒的殺傷力,陳老漢也不是不怕的。


    要是不怕,他何必叮囑高菊花對她慎重對待。隻是......


    陳老漢吐了口氣,轉身接著往前走,隻對陳道康道:“大人的事你少管。我剛叮囑你的事別忘了,要是被你四姐知道,你看我打不打你!”


    陳道康縮縮脖子,乖乖應了一聲,他的直覺告訴他,要是他真把事漏給四姐,他爹真會揍他。


    見陳道康應了,陳老漢朝他擺擺手:“行了,你自己去玩吧,飯好了來叫我。”


    陳道康應了聲,轉身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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