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宴席太過無聊。


    楊靜宜百無聊賴地看著嶽寧滿臉笑意地接受眾人的吹捧,時不時端著架子瞥她兩眼而後故作歎息地搖頭。


    說實話,他做的不煩她看著都膩歪了。


    所幸她還有其他樂趣。


    比如,那位號稱為民請命的大理寺卿朱允治,從剛才起就若有似無地盯著每份賀禮,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她想起寧遠侯府送的一箱石頭。


    不知道待會兒寧遠侯要如何在眾目睽睽下自圓其說。


    很快,她就知道了。


    嶽寧體恤劉元玉得罪太子,借著掃興為由打發瑟瑟發抖的寧遠侯父子自行歸家。


    楊靜宜摸摸懷裏的石頭。


    借著出恭在府門口攔住了父子倆。


    見到她寧遠侯劉廣明顯一驚,慌忙拉著同樣神不守舍的劉元玉跪下,“見過殿下。”


    到底是堂堂未來天子,不是所有人都像嶽寧那樣敢當眾對太子耀武揚威。


    楊靜宜沒叫起,而是意有所指地問,“嶽寧有意栽培寧遠侯府,是因為你們幫他做了什麽?”


    她其實不確定,隻是根據官場慣例去猜。


    可劉廣卻瞬間冒出冷汗,連帶著剛才還梗著脖子想要強裝醉酒的劉元玉都攥緊了拳頭。


    所以這父子倆真幫嶽寧做壞事了?


    能是什麽呢……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翻案報仇,可寧遠侯跟父親真的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她真沒法牽強地認為這無業遊民似的劉廣父子會冒著被羽林衛射殺的風險翻牆到吏部衙門去栽贓陷害。


    不過這不妨礙她套話。


    她從懷裏掏出那塊黑乎乎的石頭顛了顛,果然就見這父子倆額頭上的汗像水珠兒似的往下淌。


    楊靜宜卻沒說起石頭的事,而是慢悠悠地感慨道,“嶽寧能安排你們做此等隱晦的事,應當是與寧遠侯府關係最好吧?既如此,其他事……”


    “殿下說笑,京城誰人不知臣家裏就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破落戶,怎敢冒領與承恩侯關係最好。”


    “不是麽?寧遠侯可別是騙孤。”


    劉廣咽了口水,眼神變得飄忽不定。


    楊靜宜敏銳得覺察出這人怕是知道點什麽。


    即便跟楊家謀逆翻案無關,可隻要是能扳倒承恩侯府的事,無論大小她都很樂意知道。


    她得推劉廣一把。


    “劉廣,你猜他日東窗事發倒黴的會是誰?屆時整個朝堂上有誰能保得住你費盡心力守護的寧遠侯府?還有你故作紈絝的兒子?又或者說……”


    楊靜宜頓了頓,將石頭拋在半空中。


    “你猜孤這石頭從何而來?”


    劉廣終是一屁股坐到地上,麵色慘白如紙。


    大顆大顆的冷汗順著脖頸流淌,幾乎瞬間變把簇新的絳紫繡元寶紋的領子染得汗津津一片。


    劉元玉倒是比他父親強些。


    哪怕抖如糠篩卻還咬牙向她要一句保證。


    楊靜宜無所謂。


    真到那天她早已大仇得報,追隨父母家人而去,誰還會踐行以江予初身體給出的承諾?


    於是,她從劉元玉嘴裏聽到了一個名字。


    “國子監司業王遣,草民常見他出現在侯府。”


    “孤知道他,嶽寧的女婿。”


    “是……”劉元玉把牙一咬,“可草民常在侯府見他的時候,他還不是承恩侯的女婿。”


    這不能說明什麽。


    說不定王遣當時隻是來追求嶽晚霜。


    瞧劉元玉的樣子大概知道得也就這些了,楊靜宜把目光投向從剛才起就癱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劉廣,“世子被你保護的不錯。”


    劉廣聞言機械地轉了轉眼珠兒。


    看見劉元玉立刻露出慈愛的柔軟,讓她沒來由地想起父親幼時常被她各種語出驚人氣得不行,卻還不舍得罰她的樣子。


    父愛啊,曾經她也完整的擁有過。


    她看著劉廣,“孤給你機會,隻要你說隻要你們把淨手的事處理幹淨,孤便聘用世子為東宮屬官。”


    這相當於幫劉元玉掙了份肉眼可見的前程。


    不論皇後如何看不上江予初,可事實上江予初這個儲君在朝臣心裏極為穩當,隻要踏上東宮這條船,就意味唾手可得的從龍之功。


    劉廣不傻。


    他汲汲營營至今為的不就是寧遠侯府的未來?換言之,他滿腦子都是兒子劉元玉的以後。


    所以他飛快地起身給楊靜宜磕了三個頭,脫口而出便是,“草民給嶽寧送東西時曾無意中聽他說起南邊的地埋了許多人不好善後。”


    他說著似覺得吐露的不夠,想了想又道,“至於王遣,他追求嶽晚霜是嶽寧授意,我們的事他都知道,而且他定期從嶽寧這拉東西去琅琊本家。”


    “所有的事王遣都知道?”


    “草民覺得是的,嶽寧從不背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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