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考試僅剩幾周,一向對考試漫不經心的雲釗,此刻卻心急如焚。以往,即便年級墊底,也是淡然處之。魔都之大,總有因病缺席的考生,市排名肯定不會墊底。


    這次要蹲班,就要枯燥無味的多讀一年,多浪費一年青春呀!叔可忍嬸不可忍!!誓要奮力一搏!


    整整一上午,四處谘詢,從快速記憶法到補習班,再到健腦保健品,乃至各種黑科技學習工具,竟無一家能助他在一月內掌握高中全部課程。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款綁在額頭的腦環。廣告中,祖國的小花小草人人頭戴一個,樣子很土,“五毛特效”的既視感。


    宣傳內容高深莫測,企業背景頗為顯赫,在互聯網和翻譯軟件幫助下,總算大致明白了它的意思——隻需戴在頭上即可。


    嗯,上高中以來,讀書最認真的一次!!


    幸運的是,有免費試用活動,支持7天無理由退款。讚一下政府部門,人民愛戴的好政策!一番思量後,支付了不菲的郵費,期待著腦環的心情是迫切的。


    習慣了魔都的包郵速度,次日清晨便到貨了。若非介紹內容過於深奧,用了幾個小時才讀懂,恐怕提前下單,當天就能到。


    包裝之嚴密,簡直是將產品與外包裝緊緊“封印”在了一起,撕開便無法複原那種,看來想退貨要費些口舌了。


    細細研讀說明書,並無直接助力學習的選項,功能僅限於對大腦監控,數據實時顯示。


    嗯?家裏體溫計似乎也是這個功能!


    心存疑惑的雲釗谘詢客服,答複是:你可以根據腦環顯示的數據判斷自己當前的狀態是否適合高效複習,同時,它還能記錄你每天學習效率最高的時段,從而幫助你製定更為科學的學習計劃。


    聽聞此言,雲釗想罵點過不了審的話:“我就不存在什麽高效率學習的黃金時段。”沒有數據,能分析出啥結果?


    貨都到了,總要試試才會死心。


    腦環的顯示屏與線控開關融為一體,這設計著實令人詬病,多數是女設計師設計的。因為連接小屏幕的電線長度有限,勉強掛在胸前。


    屏幕置於肩上,看不到數據還會滑落,說明在使用時,脖子前麵應該有一個可以放置安置開關顯示屏的平台。


    總不能嘴巴裏咬塊木板吧?或者脖子上綁個平台吧?所以設計師使用時有放置設備的平台,性別為女的可能性較大。


    對於雲釗這等胸肌不是很健碩之人而言,腦袋上懸掛著個開關顯示屏,有些重,著實不爽。


    設備附帶了按摩、針灸、醒腦等功能,即便將強度調至最高檔進行針灸,雲釗也並未感到太過疼痛,畢竟作為一位熱愛運動的選手,他的痛點閾值相對較高。


    整體略顯山寨,但功能倒是頗為豐富,掛在腦袋上著實沉重,幸好平時比賽時,必須佩戴頭盔,雲釗很快便適應了這份重量。


    這或許就是為學習增添了一份沉甸甸的分量。


    湊合用吧,考不過就認命了!戴上腦環,又吞下一粒名為“腦金”的膠囊,隨即翻開書本,決定從文科那些需死記硬背的內容著手。


    不久,控製屏上赫然顯現出“深度”二字,這指示異常精準,此刻的雲釗已沉浸於深度的睡眠。


    老師常言,好學生各有特色,差學生看書睡覺。


    做為有手機的低頭族,睡姿亦不甚雅觀,低頭、流口水,似乎是標配。酣睡之際,口水流到了腦環連接線上,繼而不幸地沿著線路滲透至開關顯示屏,短路發生了。


    usb弱電流,無生命威脅,設計師貼心地加入了進水保護機製,腦環在頑強的工作,完美的組合與設計!唯有顯示屏上的亂碼字符透露出一絲不尋常。


    一隻尋覓晚餐的蚊子悄然降臨,輕盈地停落其上,那一刻,微弱的電流仿佛被激活的打火機開關,迸發出細微卻耀眼的電火花,伴隨著“呲”的細微聲響,蚊子的身軀瞬間蜷縮成了一個小球。


    小蚊子整日東躲西藏,終於發現了這個沉睡中的“美食”,美食的誘惑,令其無法自持。


    然而,它雖機敏地避開了各式各樣的電子滅蚊陷阱,卻未曾料到,這個沉睡者頭上佩戴的那個看似無害、奇特的圓環,竟也是滅蚊器。


    就這樣,一隻滿懷困惑、貪戀美食的蚊子,在一片電光閃爍中,永遠地告別了這個世界。


    驚醒!雲釗在睡夢中忽感腦袋一陣刺痛。緊接著,腦海中竟莫名浮現出甘寧更衣的場景,黑的小內內,紅色的小罩罩,這一幕讓他不禁愕然。做春夢了?不對!猛將姐!分明是噩夢啊!


    除了略顯少兒不宜的畫麵外,腦海中還殘留著一段第一人稱視角的記憶,這段記憶包含了視覺、聽覺、觸覺、味覺等全方位的感受。


    起初,並無任何畫麵,隻是一種莫名的感覺縈繞心頭,仿佛自己置身於水中,貪婪地吞噬著各種微小生物。觸覺告訴他,那些形狀各異的小蟲子滑入嘴中,隨即被吞噬。


    盡管記憶中的味道曾是那麽美妙,但依然出現一陣反胃的感覺。雲釗生平喝過的水,最差也是自來水,哪有如此渾濁之物?


    盡管目不能視,但仍能感覺到水的渾濁,以及其中蘊含的無數可口之物。口器中的刷毛不停地攪動,帶動著水流和各種小東西湧入嘴巴。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自己的皮膚開始蛻落,死皮脫去,新皮生成,這一過程並無絲毫痛感,仿佛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過程反複了數次,每次蛻皮後新長出的皮膚都會變得更加堅韌。不記得經曆了多少次蛻皮後,終於有了視覺。在微觀視角下,自己被包裹在一個黑色的空間中,黏糊糊的全是誘人的液體,這感覺異常刺激。


    當他終於打破這片黑暗的空間,掙紮著出來後,眼前的畫麵逐漸清晰。一個蛹,形狀宛如一個逗號。


    自己有六隻強健有力的大長腿,穩穩地攀附在一麵坑坑窪窪的牆壁上。開始慢慢適應著後背新長出的翅膀,隨著時間的推移,翅膀漸漸變得堅硬,隨著拍打節奏的愈發熟練,一隻腳一隻腳地離開了牆壁,翱翔在空中。


    眼前是一灘漆黑的汙水,遠處流動的汙水一眼望不到邊際。臭氣熏天的水麵上飛舞著各類小蟲,即便雲釗沒有密集恐懼症,心中也不禁一陣顫抖。


    飛著飛著,前方出現了光亮,它停下來稍作休息,隨後從那條有光亮透入的縫隙中振翅而出,嗯,看樣子那是個窨井蓋。


    飛越花壇,眼前熟悉的花花草草,就是雲釗住的小區。從空中俯瞰,小區的綠化率還蠻高的,中間還有供人休憩的走廊和亭子,一些樹上垂掛著不知名的果子。幾隻流浪貓慵懶地曬著太陽,一條狗被鏈子拴在柵欄上,抬著後腿,正忙著標記自己的領地。


    此刻的視角主人對周圍飛舞的蟲子保持著警惕,有勤勞采蜜的蜜蜂、有翩翩起舞的蝴蝶,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飛蛾和甲蟲等。


    突然,下方竄出一隻體型碩大的老鼠,它竟有一種衝動,想要衝上去咬上一口。


    雲釗望見了自家所住的那棟樓房,這個老舊的小區還是上世紀80年代修繕過的老屋,牆上依稀可見修補過的裂縫,正是人們口中的“老破小”。房子的地基有著百年曆史,每隔幾年便會經曆一次大修,雖然原則上秉持著修舊如舊的理念,但真正的舊房子已無法居住,隻能是外觀保留了舊時的模樣,內部早已煥然一新。那些曾經的“滾地龍”結構已被改造,原本的兩層樓房被改建為一層,門也適當地加高了幾分。


    在魔都,被稱為“滾地龍”的老房子,屋內空間低矮,讓人幾乎無法站直身子,一進入房間就想躺到床上。所謂“滾地龍”,意指龍不抬頭,門小得讓人稍不留意就會撞到門框,改建後的設計依舊存在著些許瑕疵。


    然而,怎麽說呢,別人家釘子戶或許都是苦難的,而我們這邊出門便是外灘,江風輕拂,那叫一個愜意。最關鍵的是,這裏從未有人前來拆遷,畢竟這是曆史遺留問題,占道幾十年,硬是把百年文化街弄成了單向行駛。


    住在拐角處的那戶人家,心裏總是有些忐忑。他家一樓直接對著馬路,還不是橫向對著馬路,能看到正麵的車頭和反麵的車尾,正常行駛的車輛,一旦刹車失誤,就能開到他們家床上,點一腳油門,就能前門進,後門出,司機掛二樓。


    隔壁醫院的救護車也常被堵得進不來、出不去。居民們年複一年地向上級部門反映情況,卻始終沒有結果。久而久之,無奈演變成習慣,莫名地喜歡上了這種布局,外灘邊上的醫區房兼學區房,能不喜歡嗎?


    空中視角下,遠眺四方,現代建築鱗次櫛比,低頭望去,繁華的十裏洋場隔壁仍有人彎腰佝僂,拎著馬桶穿梭其間,那渺小的身影在都市的喧囂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站在雲端之上,忍不住一聲輕歎:“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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