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為什麽張洪岩死了,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我直截了當的問到爸爸。


    “乖寶兒,每個人的一生,都應該是絢麗多彩的,仇恨會蒙蔽我們的眼睛,當一個人的眼裏隻剩下仇恨的時候,那這個人就會變得沒有人性,我見過你爺爺的死,你太爺爺的死,當然還有你奶奶,我也曾經崩潰過,但是我殺了他們,他們的子孫也會要殺了我報仇,反反複複,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們還要追尋許許多多的東西,比如,家國大業。”爸爸把我摟在懷裏,寵溺的摸摸我的頭。


    “可是,如果爸爸你殺了張洪岩,或者別人,他們的家裏人也會認為他死在了戰場上,你也會撇開這些關係,沒有人知道啊。”我眯著眼,看著腳下,試圖在給我自己開脫。


    “我自己知道,我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做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如果我這樣做了,我也會活在悔恨裏,終日惶惶而不可多言,而且張洪岩也及時回頭了,成為了我們的戰友,如果不是他,那麽今天就是給我辦葬禮了,你們不是凡事都講因果嗎?那這之前就是我種下的因,今天我能好好活著,就是我得到的果。”爸爸鄭重的對我說道。


    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又開始自己思考,爸爸用自身經曆,讓我感受到了什麽是大義,原來活著還有這麽多事要做,我自己好像陷入了某個深淵,這個深淵讓我越陷越深,深到我已經陷入到了人性的惡中,如果不是爸爸讓我迷途知返,我可能會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這不是一個9歲的孩子能做出來的事,自從我下山之後,接觸到了很多人,也有很多鬼,從來沒有人給我灌輸過有仇必報的思想,但是我卻陷入了這個魔障中。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我直接入定,讓炁在我體內遊走,轉過一個大周天之後,我並沒有察覺到不對,但是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我的身體出了問題,具體出在哪裏,我不知道,我最近變得易怒,嗜殺,卻讓我以為我這樣做是對的。


    我繼續運炁在我體內遊走,突然我感覺到了自己腦中變得一片混沌,緊接著我雙眼一片漆黑。


    等我再睜眼的時候,我處在一處別樣的空間內,這片空間,沒有方向感,四周都是漆黑,唯獨我站的地方,有一束光,照在我的身上。


    “有人嗎?”我試著問道。


    “你是誰?”陰暗的角落裏有一道聲音響起。但是聽起來聲音是從四麵八方傳來,我沒法定位到聲音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我是白若。”我回答完便轉身望著四周。


    “你不是白若,白若已經死了,死在屍山血海之中,被惡鬼分而食之。”那聲音幽幽的歎息。


    “你在胡說什麽,姑奶奶我就站在這裏。”我聽到那個聲音說得如此惡毒,也不由得回懟過去。


    “你有正視過你自己嗎?你覺得你是白若嗎?你現在有什麽所求?”那個聲音直接來了連續三問。


    “我一直都在正視我自己,我當然是白若,我無所求。還有,別裝神弄鬼,給姑奶奶我滾出來”


    “好啊,既然你這麽想見我,那我就出來了。”一道和我差不多高的身影,倏地出現在我麵前。


    見到那黑影之後,我直直愣住,那不就是我嗎?隻不過麵色發沉,一臉陰鷙。


    “鬼蜮技倆,給我破。”我說完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噴了出去。


    金光閃過,那個身影,毫發無損,我暗暗心驚,沒想到這一口至陽血,竟然沒破掉這勞什子幻境。


    “你用這種把戲來對付我?哦,不對,對付我,也就是在對付你,哈哈哈,你還在執迷不悟嗎?”那個我,竟然開始嘲笑起來我。


    “你,你是,你到底是誰?”我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全,“不,這不可能,我怎麽會生出心魔來?”我在得到答案的瞬間,又開始否定起來。


    “這有什麽不可能,我就是你,我承載著你的惡,不過可惜,明明這次我馬上就要取代你了,但偏偏你又回頭了。”那個聲音露出猙獰的麵目對著我,一字一句的說著。


    “原來,一隻是你在我身體裏作祟,你才是罪魁禍首。”我掐起金光咒,準備動手。


    “哈哈哈哈,你我本一體,如果不是你滋生了惡,我又怎麽會出現?白若啊白若,你自己不知道嗎?我既是你,既然我能夠被產生,那就說明,你的惡,已經散發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那個我開口蠱惑道。


    “不,不可能,你在蠱惑我,我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惡念,是陰魂咒,對,一定是陰魂咒,放大了我的惡念,你才會產生,我要回山上,我要跟師父說明情況,我要鏟除你。”這時的我已經開始胡言亂語。


    “別做夢了,我也是師父的徒弟,師父不會幫你對付我的,既然你不想麵對我,那就讓我來取代你吧,我會滿足你的心願的,況且,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麽你的命格會如此特殊,還這麽招邪祟嗎?”那個我,又開始一點一點的蠱惑著我。


    而此時,我頭上的光,也在一點一點的變得細小,好似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我這時候終於意識到,我在我自己的心境中,如果這道光滅了,我就徹底走火入魔了。


    “不,你休想掌控我,我的問題我會自己追尋答案,你,不過是在陰暗角落裏爬行的臭蟲,你也配取締我?給我滾回去!”


    這一刻,我忽然想通了,我的腦海中浮現出爸爸的臉,爸爸剛剛說的話,我終於明白了。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每個人都會犯錯,但是也會迷途知返,還有贖罪的機會,雖然我對張洪岩有仇恨,但是我並沒有親手殺了他,他也為自己犯的錯贖了罪,人死不能複生,他能做的,就是和爸爸一起將兩個人心中的願景,傳承下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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