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幹部被糖衣炮彈腐蝕了?


    這還是說得婉轉一點。


    要是真直白的來說,那就是有廠裏麵的領導貪汙了。


    在場的領導都不是傻子,看著食堂裏的這菜色,還有鄒勤總務科科長蒼白的臉色,大家其實心裏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但就是如此,他們才會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有多大的膽子,才會在吃食、糧食上克扣?


    這不明晃晃地擺出證據,讓別人來找茬嗎?


    尤其是秦妙妙,她沉思的過程中,眉頭微微蹙起,也像是有些不解。


    秦妙妙忽然覺得,人性很複雜。


    她親眼看過在大雪封山的時候,鄒科長為了全廠上下的口糧,為大家忍受饑餓,而著急上火,甚至嘴角都起了燎泡。


    結果這樣的一位總務科領導,現在居然說……貪汙克扣了?


    馬大師傅憋了好久的氣兒。


    他原本是大師父。


    作為大師傅,在做菜的過程中,總是免不了試菜嚐菜,這也就導致他在最近一段時間裏,吃的可謂是麵瘦肌黃。


    天天白菜燉蘿卜,如今夏天大家可以去鎮上囤點糧食蔬菜啥的,要是等到冬天,各家沒有餘糧,來食堂吃飯,對著這窩窩頭,頂著涼颼颼的冷風,誰能滿懷熱情地工作?


    他看了一眼鄒科長,冷笑一聲:


    “鄒科長,自打你小舅子負責采購後,食堂的菜色是一天比一天差。剛開始我以為是其它的原因,也就憋著沒說,但是你瞅瞅,現在咱們吃的究竟是什麽?”


    “我是食堂的大師傅,少吃一口沒有關係。但是那些條件不好,吃食堂的一線工人呢?沒吃飽飯,那是會出大問題的!”


    “我就問你一句話,偌大的一個廠子,這麽大的總務科,難道就連一點玉米麵都沒有嗎?”


    好歹做一個玉米麵的窩頭啊!


    這樣吃著,至少不會噎嗓子!


    鄒科長的臉上,通紅一片,滿是羞愧之情。


    他訥訥開口:


    “是,是……我一定會解決好這件事情。”


    姚廠長的目光中,滿是失望之色。


    尤其是聽到鄒科長的回複後,那種失望之色,簡直就是溢於言表。


    麵對這麽多領導在場,姚廠長並沒有打算把這事兒藏著掖著的想法,完全沒有那種家醜不可外揚的意思。


    在說話之前,他給了秦妙妙一個眼神。


    秦妙妙還在思索人性的複雜,深深地感覺到,在這些老油條麵前,她這種技術型人才,簡直就像是一個新兵蛋子。


    瞅到姚廠長的眼神後,秦妙妙往前走了一步,來到他的身邊:


    “領導,有啥指示?”


    姚廠長趁著前頭有人擋著,微微側過臉,小聲地說了一句:


    “你去幫我把鄒勤的小舅子找過來。”


    姚廠長此時心裏是打定主意了。


    這種貪汙采購油水的不良之風,應該在剛出現的時候,就被徹底杜絕!


    要把這種苗頭,徹底扼殺!


    鄒勤是犯了錯,但是他的小舅子,同樣也不能逃脫幹係!


    秦妙妙接到指示以後,就捏了捏祁曜的手心,示意這隻黏人的大貓把偷偷拉在一起的手放開,然後才悄摸著溜走。


    祁曜的眼神一直在秦妙妙的背影上徘徊,簡直就像是一尊立於原地的望妻石,沉默內斂之下,是洶湧宛若岩漿一般的感情。


    旁邊的鍾宥為一直都在注意秦妙妙,眼看著他們如膠似漆的畫麵,心裏不知怎地,又是老大不痛快。


    那種家養小白菜被野豬拱了的感覺,瞬間又起來了。


    以前看著祁曜,還覺得這小子挺不錯,心底覺得順眼。


    現在來看,怎麽瞅……怎麽不舒服。


    ……


    秦妙妙沒有見過鄒勤的小舅子。


    隻不過等到她在廠裏一問的時候,她這才發現,合著她住在大平房裏,啥也不知道。


    但是筒子樓那邊的人,對於鄒勤小舅子的事跡和信息,可謂是如數家珍。


    “你說劉來啊?那家夥可不是個好東西。也不知道是咋混到總務科去的,當了一個小幹部,就在那兒人五人六,牛的不行。”


    麵對秦妙妙的打探,筒子樓過道處的大娘,當即就開口,分享自己所知道的八卦。


    一口氣說完了這些,她看了一眼四周,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妙妙,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神秘兮兮地開口:


    “大家都瞅著劉來這小子,有點邪性!”


    秦妙妙不動聲色:


    “嬸子,這話咋說?”


    大娘瞅了一眼不遠處的過道,似乎有些顧忌,但又帶著幾分八卦:


    “你是不知道,劉來這家夥,能量大著呢!聽說他姐夫,就是在總務科的科長。”


    “這小子平時上班也是吊兒郎當,遲到早退扣了不少工資,但愣是每天過得逍遙自在。甚至還有人瞅見,他每天沒事幹,就跟人家打牌……”


    大娘帶著過來人的經驗,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開口:


    “人呐,閑了就想找些樂子。打牌也就算了,要是手頭還有些餘錢,那就更容易出事了。以前多少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就是因為這種情況,所以才從家財萬貫,落得個鍋碗瓢盆都不剩幾個。”


    秦妙妙瞅了大娘一眼,真心佩服她:


    “您可真行。”


    這都被打探出來了。


    大娘當時就得意一笑:


    “那可不。這樓道裏的家家戶戶,有啥動靜,你盡管來問我!我有什麽不知道的?”


    秦妙妙聽到大為震撼。


    沒有精神力也能做到這一步?


    失敬失敬。


    原來高手在民間啊!


    打聽清楚以後,秦妙妙索性就去劉來的屋子裏,看看能不能把人拽出來。


    結果剛走到門口,秦妙妙籠罩在周圍的精神力,就猛地收縮,像是看到了什麽辣眼睛的一幕。


    就見屋子裏,一幫二流子,衣衫不整,拿著兩包紅塔山,在小小的筒子樓房間裏,吞雲吐霧。


    一邊打牌,一邊還放著油炸花生米,酥炸小魚幹。


    那日子,簡直過得比神仙還要快活!


    尤其是再和食堂的夥食對比,那食堂的夥食簡直就像是豬食。


    那麽問題很明顯了。


    劉來一個小幹部,又是紅塔山,又是花生米、小魚幹,而且都是油炸。


    這麽多東西,那可都是錢。


    劉來哪來的那麽多錢?


    秦妙妙不再停留,上前一步,敲響了房門。


    “篤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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