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首長看到祁曜這不值錢的樣子,簡直沒法看。


    他對著唐棟國,指了指祁曜,一副促狹的樣子:


    “我就說他剛才看見老宋孫子送東西,怎麽沒反應呢。合著現在是去淘換罐頭了。”


    “嘖,這小子,虧我還以為他性子穩重,結果處對象的時候,還是跟一頭熱血的小年輕似的,恨不得跟在人家女同誌屁股後麵轉悠……”


    唐棟國看著他,沒忍住:


    “你以前不也是一樣?”


    安首長頓時就吹胡子瞪眼:


    “我?嗬!可笑。我以前有過這麽慫的時候嗎?唐棟國,你可別忘記了現在下鄉還在勞改!”


    得。


    這話說得,也隻有是真朋友,才能這麽插兄弟“兩刀”了。


    唐棟國瞅了他好幾眼,隨後便冷笑一聲:


    “安首長倒是風光不倒。不過怎麽不去京市待著,反而來咱們這窮鄉僻壤,當個首長呢?是因為不想嗎?”


    安首長聽見這話,臉皮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這家夥……難怪混得比他還差。


    他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出口懟了幾句:


    “我好歹還掛在東北野戰軍區,你瞧瞧你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


    唐棟國一時失語,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地討人厭。


    但同樣,要不是這家夥,他現在就算下鄉勞改了,也不一定能夠過上安生的日子。


    算了。


    不跟他計較這些了。


    唐棟國偏過頭,轉而看向秦妙妙和祁曜所在的方向。


    ……


    此時。


    保衛科的周科長手執聽筒,正在跟老領導匯報鍾楊宇這些日子的表現。


    旁邊的鍾楊宇靠在椅子上,吊兒郎當的,忍不住想要豎起耳朵,傾聽聽筒那邊傳來的話語,但又因為青春期別扭的心思,故意裝出一副沒骨頭的坐相。


    要是他爹在這裏,說不準又要開罵,說他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然後接著就開始懷念自己原配生下的女兒,嘀咕著什麽姑娘貼心,小子都是胳膊肘往外拐。


    一想到這個,鍾楊宇就忍不住又煩躁起來。


    剛好,這會子周科長報告完這段時間裏,他著重說了前些日子,上山打獵的事情。


    除了舍己救人外,鍾楊宇的其它表現,也可以說是可圈可點。


    可以說,從來時那個紈絝子弟的模樣,鍾楊宇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


    說不定聽到這些,老頭子還會難得誇他幾句……


    一想到這裏,鍾楊宇的嘴角就忍不住翹了起來。


    然而,聽筒那邊再度傳來了聲音……


    “老周,你不用為那小子遮掩。我的兒子我能不清楚嗎?”


    “他本身就那個脾氣,說不定是因為有什麽把柄在人家手上,所以才……對了!他該不會是對人女同誌有什麽不一樣的心思吧?!”


    “吱呀——”


    椅子和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鍾楊宇原本翹起的唇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抹平。


    他的神情陰沉的可怕,還帶著濃重而掩蓋不去的失望和憤怒。


    就見鍾楊宇猛地大步向前,奪過周曄手中的聽筒,氣到渾身都在哆嗦——


    “你就這麽不見得我好,為什麽還要生下我?!你覺得你沒見過麵的那個女兒好,那你下半輩子跟她過去!我這輩子都不會承認她!我是這樣,我媽也是這樣!滾——”


    這話一出,旁邊的周曄就知道壞事了。


    他想要上前一步,補救一下老領導之間的父子關係。


    但是下一瞬,那邊的老領導頓時就怒不可赦:


    “孽障!你這是什麽話?!那可是你親姐姐!”


    鍾楊宇冷笑一聲,忍下心中的酸痛,用譏嘲的口吻開口:


    “我媽可從來沒有給我生下過一個姐姐。老頭子,你以後願意怎麽樣就怎麽樣。從今往後,您走您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吧!”


    說完,他直接啪得把電話一掛,連和周曄說話的心情都沒有,直接扭頭轉身離開。


    倒是周曄,看著這個被擱置的聽筒,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忍不住苦笑一聲。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不過今天這件事情,確實是老領導做錯了。


    至少在這段時間裏,周曄能夠明顯地發現,鍾楊宇正在一步一步慢慢成長。


    至少當初上山打獵,在破廟裏麵對熊瞎子的時候,周曄都沒有想到,鍾楊宇居然願意挺身而出,保護秦妙妙這個女同誌。


    雖然事實上,他們這一行人裏麵,最不需要保護的,就是秦妙妙這個女同誌了。


    ……


    夜晚。


    秦妙妙坐在臨時食堂的大棚下,排在隊伍中,蠢蠢欲動,嘴裏一邊還嘀咕:


    “土豆土豆土豆……白菜白菜白菜……大骨頭燉蘿卜湯……”


    旁邊的大娘忍不住就在笑:


    “妙妙啊,這都吃了多久的土豆白菜了,還沒吃膩啊?”


    秦妙妙肯定地搖頭:


    “吃多久都不會吃膩!”


    這種人吃的東西,在秦妙妙眼裏,就是最美味的佳肴。


    更別說這玩意還是經過寶珠的烹飪,裏麵還摻著葷腥大骨頭湯。


    說不準運氣好的話,骨頭塊上麵還能刮下二兩肉。


    旁邊的大娘也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她聽到秦妙妙的話,像是找到同道中人一樣,狠狠點頭:


    “是啊,這年頭,能有熱湯熱菜,不餓肚子,那就是頂頂好的日子。說起來,咱們之前才剛餓過肚子,可不能剛過上了好日子,就嫌棄這個,嫌棄那個。想象咱們前幾年大饑荒的時候……”


    一說起吃喝這檔子事兒,大娘們似乎總有嘮不完的閑嗑。


    偏偏秦妙妙在聽到這話的時候,沒有絲毫不耐煩,甚至在傾聽地過程中,能給足情緒價值,不時加以評論和點頭。


    這讓一眾大娘看向她的目光越發和煦起來。


    這姑娘真招人稀罕。


    白白嫩嫩的。


    難怪分菜的時候,都能多分幾勺!


    換作是她們,她們也樂意啊!


    等打完菜,秦妙妙找了個地方坐下,正等著祁曜的時候,就見鍾楊宇悶著腦袋,一聲不吭,啪得一下把餐盤一放,就坐在秦妙妙身側。


    一舉一動,似乎還帶著火氣。


    什麽毛病。


    秦妙妙正想懟他幾句,結果一轉頭,就看見他紅彤彤的眼眶。


    這下子把秦妙妙整不會了。


    “你……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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