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張勝利隻淡淡地回答了黃世貴一個字,低頭收拾著廣播室的東西,完全無視黃世貴。


    他早就料到,黃世貴會趁機找茬把自己趕回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雖然周雲對自己很和善,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可黃世貴對自己恨之入骨,肯定會興風作浪。


    不讓幹就算了,剛好回家去種地,過完年就和李英結婚,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你...”


    黃世貴見張勝利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臉上得意的冷笑頓時凝固。


    他今天來,就是專門羞辱張勝利出氣的。


    在他看來,張勝利放棄考函授中專,就是拒絕了周玲,等於打了周縣長的臉,已經徹底把周縣長得罪了。


    周縣長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依舊對張勝利很和善,可心裏肯定氣壞了。


    他那麽大的領導,自然喜怒不形於色,黃世貴可得懂事。


    隻要自己替周縣長收拾了張勝利,為周縣長出了氣,就算立了大功,周縣長一定提拔自己的。


    當然,黃世貴本就對張勝利恨之入骨,之前因為周雲周玲的關係,他不敢得罪張勝利,現在可是報仇出氣的好機會。


    所以,黃世貴今天專門來羞辱張勝利。


    他以為,隻要自己說出讓張勝利滾蛋的話,張勝利一定會驚慌失措,起碼會垂頭喪氣。


    可沒想到,張勝利平靜得就跟沒事人一樣。


    “你就不想知道,又是誰頂了你的工作嗎?”黃世貴不甘心,又冷笑道。


    “不想。”


    張勝利又不耐煩地回答了兩個字。


    “哼!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訴你!”


    黃世貴冷哼道:“我昨天請了劉一刀來宰羊,他說他兒子劉強剛剛高中畢業沒事幹,我就主動說,讓劉強來鄉政府做飯...


    劉強家裏本就是開羊肉攤子的,他的手藝肯定比你好!


    他又是高中生,學曆也比你高,就算放廣播,也比你強!”


    黃世貴也懶得再裝,幹脆撕破臉。


    反正張勝利得罪了周縣長,以後隻能在陽曹村種一輩子地,沒什麽可顧忌的。


    “這些和我有啥關係?”


    張勝利不屑冷笑。


    黃世貴見張勝利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頓時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叫道:“張勝利,你算個啥東西?還敢給我張狂?


    我早就說過,三十三天,你還是個泥腿子窮光蛋!


    以前是周縣長高看你一眼,我們大家也都把你當根蔥,可你娃子居然敢得罪周縣長,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飯香屁臭!


    周縣長不好明著收拾呢,我可不慣著你!


    劉一刀家的劉強下周就來上班,你娃子周末就給我卷鋪蓋滾蛋!”


    “不用等到周末,我現在就走。”


    張勝利扔下了手裏的東西,轉身就去收拾自己的被褥鋪蓋。


    “你...”


    黃世貴頓時懵了。


    劉一刀的兒子下周才來,張勝利要是現在就走了,這幾天的飯誰做?


    要是再鬧出事來,自己起碼得被趙長青狠狠批一頓!


    想到這裏,黃世貴氣急敗壞叫道:“張勝利,你敢提前走,這個月的工資就別想要!”


    “你給我也不要。”


    張勝利三下五除二捆好了鋪蓋卷背上,收拾起挎包就要出門。


    “你給我站住!”


    黃世貴急了,趕緊上去扯住張勝利。


    “你想幹啥?撒手!”


    張勝利轉頭,冷冰冰地看著黃世貴。


    “咋?你娃子還想打我不成?”黃世貴色厲內荏叫道。


    “你當我不敢嗎?”


    張勝利身子一晃,掙脫黃世貴,走出廣播室,迎麵卻見劉一刀推著自行車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什麽人。


    “哎呀,老劉,你來得正好,我正說要去找你呢!”


    黃世貴如同看到了救星,上前對劉一刀說道:“你趕緊讓你娃子現在就來上班,張勝利他今天就不幹了!”


    “這...”


    劉一刀愣了一下,趕緊說道:“黃股長,我正是來找你說這事的,實在不好意思,我給娃子說了,可他死活不肯來。”


    “啥?你娃子不肯來?咋回事?”


    黃世貴皺起眉頭道:“這鄉政府做飯的營生,也算半個公家人,多少人搶著幹呢!你讓娃子先幹著,慢慢再想辦法轉正嘛!”


    “這個...黃股長,您說的我都清楚,也給娃子說了,可他說...他和張衛東是朋友,不好頂了張勝利的差事呀!”


    劉一刀尷尬地看了一眼張勝利。


    原來,昨天黃世貴請了劉一刀去宰羊,就主動說讓劉強去鄉政府做飯,劉一刀喜出望外,也沒多想,就滿口答應,還巴結奉承了半天黃世貴。


    可回家和劉強一說,劉強卻堅決不來,一來他不想幹洗鍋抹灶的營生,二來他和張衛東是好朋友,不想頂替張勝利的工作。


    劉一刀今天趕緊來鄉政府,本想悄悄和黃世貴說這事,可看到張勝利背著鋪蓋卷就要走,他也顧不得許多,就直說了事情緣由。


    “你這弄的叫個啥事嘛!”黃世貴對劉一刀沒好氣說道,“你快回去再做做娃子的工作,叫他今天就趕緊來上班,不然下午的飯誰做?”


    “黃股長,我那個娃子強得很,我已經說了一晚夕了,唾沫都說幹了,他就是死活不來,您還是趕緊重新找人吧,我先走了!”


    劉一刀不想再和黃世貴糾纏,扔下一句話,就逃也似的轉身騎上自行車走了。


    張勝利也推起了禿尾巴驢,邁步往鄉政府外麵走。


    “張勝利,你不能走!”


    黃世貴趕緊追了上去,將張勝利攔在了大門口。


    “不是你說讓我卷鋪蓋滾蛋嗎?又攔著我幹啥?”


    張勝利依舊平靜地說道。


    “我...”黃世貴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咋回事?”


    趙長青和幾個幹部聽到了動靜,出門看到大門口的情形,就過來疑惑問道:“張勝利,你背著鋪蓋卷幹啥呢?”


    “黃股長說,鄉政府又招到了正式的廚師,不讓我幹了,我就回家。”


    張勝利這次不再替黃世貴打掩護,直接說明了情況。


    “胡鬧!”


    趙長青頓時拉下臉來,轉頭看向黃世貴,冷聲說道:“黃世貴,你這三番五次的,鬧的啥意思?”


    “我...我不是...”


    黃世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結結巴巴說道:“我剛才和小張開玩笑,說了他幾句,他就生氣了,不想幹了...”


    “我看你才是不想幹了!”


    趙長青麵若冰霜對黃世貴說道:“你今天就把總務後勤的工作先交接給王幹事,完了我們再上會討論你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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