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從九重天修行回來了?”


    “神明傳授殿下什麽功法了?”


    衛兵們還以為殿下要在“九重天”小住,沒想到這才十來個時辰就回凡間了。


    頓時,開心壞了。


    趙?:“……”他學的可多了。


    電動車,推土機,吊車,挖土機,拖拉機,他通通學會駕駛了。


    可他不知道該怎麽回。


    索性他身份高,素日裏又冷著臉,此刻繼續冷著臉也不顯得突兀。


    可他想抽身走,也沒那麽容易。


    眾人把他堵在門口,你一嘴我一嘴問個沒完。


    “殿下,您快教咱們駕馭鐵牛,鐵牛也能像咱們凡間的牛一樣耕地嗎?他們吃什麽?”


    “神明的坐騎到了咱們這非但不動彈,就連喘氣都沒有,可別讓咱們給養死了。”


    “鐵象的鼻子那麽大,多耽擱吃飯?”


    趙?:“……”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方才,他怎麽勞煩王姑娘的,這群崽子此刻就怎麽煩他的。


    “都站到兩米外,仔細看本王的動作。”


    他躍上鐵象……啊,呸,是挖掘機,按照王蔤教的方法啟動。


    “轟隆……轟隆……”巨大的引擎聲轟鳴著,震動著空氣,似乎連大地都在為這台機械巨獸的力量而顫栗。


    巨大的履帶在地麵留下深深的溝壑,鏟鬥伸縮,兩下就挖出棺材大小的坑。


    旋轉,把鏟鬥的土卸至拖拉機的車鬥上,再旋轉,繼續挖坑。


    水池大的坑,在幾息間完成。


    “天啊!”


    “太厲害了!”


    “不愧是神仙的坐騎……”


    趙?教完,一躍而下:“今日先學挖掘機,等會了再學下一個,每種都要學會。”


    “是!”衛兵齊聲高呼。


    “殿下,鐵象這麽強大,攻城破城的話,是不是……”


    “是。”


    “那在麵對鐵浮屠的時候……


    隻要我們學會駕駛這些大家夥,是不是將無懼鐵浮屠的威脅?”


    “是。”趙?已經能預料到,鐵浮屠被推土機廢掉的場麵。


    王姑娘對他不僅有救命之恩,還有再造之恩。


    若不以身相許,他愧對天地……


    “殿下,老張。”王稟回來了。


    他扯著幹裂的唇角,僵硬的笑了笑:“真好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怎麽有種強顏歡笑的勁兒?”張知府對老朋友不要太了解。


    登時,他便感覺出了異樣:“出事了?”


    “沒事,一切都好……”王稟連忙搖頭,無論張知府如何追問,他也什麽都不說,甚至連白玉璧都忘了拿回來。


    王稟同晉王交接後,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寢室。


    趙?並未出言,目送他離開……


    王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拿出唐代書法家顏真卿的《祭侄文稿》字帖臨摹。


    人人皆知顏真卿是書法大家,少有人知道他顏氏一門皆是忠烈,寧死不屈以身殉國。


    用幾十口人的性命詮釋了“滿門忠烈”這四個字。


    當年安史之亂,顏真卿的侄子被人出賣,要挾他父親顏杲卿開城門,他父親拒絕,他被人一刀刀割肉而死。


    當顏真卿去救援時,他的堂兄與侄子皆亡。


    敵人為了擾亂軍心,又把他侄子的屍首送過去。


    顏真卿為了穩定軍心,忍痛說是假的,讓人把屍首丟出去,等晚上避開眾人去尋的時候,卻隻剩下侄兒一顆殘破的頭顱。


    《祭侄文稿》這部稿塗塗改改,皆是血與淚,錐心刺骨之痛。


    他怕字太重,驚擾了顏家亡魂;又怕字太輕,述不盡顏家滿門忠烈。


    上麵塗塗改改,謄一遍,把完美的祭給侄子,留下錯字稿文給世人……


    彼時,王稟眼眶猩紅的臨摹,抄了一遍,覺得太短。


    一連抄寫數遍,悲憤之心卻更重了。


    聲音沙啞的低喃:“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王總管,我進來了。”趙?推門而出,披著黎明的微光。


    “殿下……”王稟垂眸,藏住眼底的情緒。


    趙?的視線掃過桌上墨跡未幹的《祭侄文稿》,仿佛什麽都明白了。


    他薄唇輕啟:“朝廷派人來以王家人性命威脅王總管了?”


    王稟緊緊抿著唇,一字不言。


    “已經動了誰?”趙?下意識轉動拇指上的玉扳指。


    那些權貴對待金人卑躬屈膝的求和,而對待自己人是要多狠就有多狠。


    隻要能保住他們的榮華富貴,就沒什麽不能出賣的。


    王稟嗤笑:“他們把我汴京的滿府家眷……秘密給金人送去了,我最小的孫兒才三歲,待嫁的孫女……”


    “什麽?!”王蔤隔著白玉璧低吼。


    剛才,她看了《祭侄文稿》,還在心疼顏真卿當初得有多心疼。


    感歎天下第二行書的祭侄文稿,應該要比天下第一行書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更為震撼。


    此時此刻,就輪到她家祖宗了……


    她作為王家嫡係一脈,祖宗要是被金人給弄死了,那身處後世的她還會存在?


    落到金人手裏,一刀被割了吃肉,都算是幸運的,很多都是養著吃,今天割幾塊,明天割幾塊。


    而女子則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們圈養女人,夜裏消遣侮辱,白日當做口糧,日夜承受著非文字可承載的苦楚。


    戰營外堆滿骸骨,那些屍骸生前也曾是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乖囡……”


    王稟見到她,隱忍的情緒噴湧而出,嚎啕大哭起來。


    腹背受敵的滋味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這次仿佛抽掉了他所有的信念。


    “老夫保的到底是什麽朝廷?又是為什麽要保汴京裏的那些畜牲!一生戎馬卻連家人都護不住……”


    “七世祖,您冷靜一下,按理說咱們殺掉西路軍統帥,完顏宗翰是十月底的事。”


    事關多人和自己的生死,王蔤當即支棱起來。


    “消息傳到汴京,朝廷下定論,必然要百般討論,後麵再下割讓太原的聖旨。


    消息來來回回,按照八百裏加急算,起碼要耗時半個月。


    也就是說,除非通訊用飛鴿傳書,否則此時我的祖宗們,還在送往金人的路途。


    隻要我們趕在送到金軍手裏之前,就能把人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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