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鏡提議道:“咱們去城北學宮找太子殿下吧,我有要緊的事情告訴他。”


    都城繁華,萬壽台就巍峨矗立在遠處。


    蕭寶鏡等人出了北城門,很快找到了城北學宮。


    窈窈指著學宮外的匾額,稚聲稚氣地念道:“聞道學宮!”


    她原來不識字,這一路走來,蕭寶鏡教了她好多字。


    學宮大約是近日才修繕的,宮樓、台閣等煥然一新,沿溪流種了許多奇花異樹,還有一大片蒹葭。


    蕭寶鏡走在裏麵,不時聽見一陣陣清脆的讀書聲,來往的學子們褒衣博帶步履匆匆,互相討論著對學術的見解。


    窈窈看什麽都新鮮,搖頭晃腦地跟在他們後麵,學他們的樣子念叨:“‘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幾個學生看她可愛,笑著又教了她幾句。


    曲院風荷。


    商病酒揣著手:“聞道學宮曾是天底下最著名的學宮,匯集了諸國的大儒和貴族學生。在顧宋後期,它被人惡意放火,燒死了許多人,也燒毀了藏書樓和殿宇宮室。直到前年春日,太子啟奏天子,欲要重修聞道學宮,招攬天下英才,這才有了現在煥然一新的模樣。”


    蕭寶鏡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又好奇道:“賣貨郎,你不是住在巨鹿山脈嗎?為什麽你對鄴京的事情這麽了解呀?而且我一直沒有問你,你和蕭南嘉是怎麽認識的呀?”


    商病酒彎起狐狸眼:“秘密。”


    說著話,兩人找到小廝,煩請他們通稟蕭潛。


    見到蕭潛之後,蕭寶鏡把帶來的筍衣給他看,還把蕭南嘉和朝淵的陰謀也告訴了他。


    蕭潛眉頭緊鎖,鄭重道:“多謝蕭姑娘告訴孤這些事,茲事體大,孤定然稟報父皇,仔細斟酌考量。”


    蕭寶鏡點點頭。


    與商病酒離開的時候,她心裏又泛出絲絲怪異。


    太子殿下看過了筍衣上的簽字,理應知曉那些精怪正在過著怎樣痛苦的日子。


    按照他的性情,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他應當立刻前往萬壽台救出那些精怪才是。


    可他為什麽如此淡定?


    甚至還要和天子斟酌考量……


    “在想什麽?”


    商病酒突然出聲,指尖輕撫過少女的鬢發。


    蕭寶鏡悶悶地搖搖頭:“沒什麽。”


    蕭南嘉謀朝篡位不是小事,而且又是太子殿下的親妹妹,他仔細斟酌也是有的。


    難道真是她多慮了?


    商病酒帶她住進了鄴京的一座客棧。


    他溫聲道:“金玉滿堂的烤雞很好吃,我去給你買一隻來。”


    蕭寶鏡趴在客棧樓上,目送他融進街上的人流裏。


    心底的怪異感又來了。


    賣貨郎摳摳搜搜的,別說買烤雞了,這大老遠的一路走來,也就帶她住過兩回客棧。


    鄴京的客棧這麽貴,他怎麽舍得花錢?


    她在房間來回踱步,忽然看見後窗外晾著竹竿,竹竿上掛著花裙子。


    是君抱節的那條花裙子……


    她咽了咽口水,又瞧見窗台上擺著一個陶盆。


    陶盆裏才鬆過土,正迎風冒出一點嫩綠色的竹筍尖尖。


    花裙子,竹筍尖尖……


    蕭寶鏡明明記得,她和窈窈掉出畫子的時候,這兩樣東西留在了畫子裏麵。


    她忽然咬牙:“朝淵,你騙我!”


    四周的客棧景致急劇發生變化。


    頃刻之間,蕭寶鏡又出現在了那座華美奢靡的繡樓。


    她氣勢洶洶地衝到門外,拚命捶打外麵那層透明罩子:“什麽賣貨郎,什麽太子,什麽學宮,根本就是假的!你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故意讓我以為達成所願,好拖延時間不去找你的麻煩!朝淵,你卑鄙無恥下流,你根本一點也比不上賣貨郎!”


    寢屋裏的宮燈倏然亮起。


    朝淵正在榻上睡覺,被她的尖叫聲吵醒,睜著惺忪睡眼坐起身來。


    他道:“安靜些吧。今日就是中秋,等辦完事,我就回來陪你。”


    蕭寶鏡的瞳孔微微縮小:“今日?!”


    “忘了告訴你,畫中一天,人間兩日。”朝淵掀開錦被,一步步走向那副畫卷,“寶寶在畫子裏待了一日,鄴京自然過了兩天。”


    他倏忽出現在畫子裏,就站在蕭寶鏡麵前。


    他跟鬼一樣!


    蕭寶鏡迅速倒退:“你你你——”


    朝淵攥住她的手腕:“深更半夜,既然寶寶不想睡覺,那我陪你玩兩個人的小遊戲就是。”


    蕭寶鏡:什麽叫兩個人的小遊戲啊!


    麵前的青年鬆鬆垮垮束著高馬尾,額間垂落亂發,穿黑色絲綢斜襟中衣,盤扣鬆了兩顆,喉結凸出頜頸雪白,那抹凍玉質地的肌色一路朝領口底下銷魂蔓延,隱約可見中衣遮掩著的那身勁瘦漂亮的薄肌。


    而他鐵鉗般緊緊扣住她的手腕,直將她往他懷裏帶。


    他生得那樣高大,她才隻及他胸膛高,腦袋撞上他堅硬的胸肌,掙紮間隔著薄薄的衣料,她亂抓的那隻手幾乎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窄腰的緊繃和滾燙。


    “亂抓什麽?”


    他嗓音低沉沙啞,將她按在床榻上,傾身而來的陰影令蕭寶鏡嚇得小臉發白。


    她緊緊閉著眼睛,完全不敢看他:“你別這樣!”


    朝淵低頭,用溫涼的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


    狐狸眼暈開晦暗欲色,他一點點咬上她的耳朵:“我倒是想,隻是我的本體太大了,我目前還不會控製,怕你承受不住。”


    蕭寶鏡:本體太大了是什麽意思!


    他本體在哪兒啊!


    難道他腰下的東西才是他的本體!


    見過毛筆成精、鞭炮成精,沒見過那玩意兒成精的!


    朝淵隱忍著,趴在她的耳朵邊:“你要修煉的更加強大才行……”


    蕭寶鏡:這道法不修煉也罷!


    朝淵抱著她,像是凶獸抱住了最心愛的寶貝。


    他在錦被上打了個滾,衣襟撩擦間露出緊窄的腰身,塊塊分明的肌肉和人魚線令蕭寶鏡目眩神迷。


    他的馬尾散亂開,微挑的眼尾紅如蓼花,呼吸有些重,不停用腦袋輕蹭蕭寶鏡的頸窩,克製壓抑的熱氣幾乎要灼傷少女的肌膚。


    蕭寶鏡:知道的曉得她是被神經病纏住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抱了個大狗子。


    她感覺朝淵好像那吸貓薄荷吸瘋了的貓!


    朝淵呼吸之間都是熟悉的橘子香。


    他喉結滾動,終於忍無可忍,張嘴含住了蕭寶鏡的腦袋。


    蕭寶鏡:“……”


    這狗比國師怎麽有含人腦袋的習慣啊!


    蕭寶鏡終於把朝淵攆走,已經是下半夜了。


    今日就是中秋節。


    一想到被鎮壓在萬壽台底下的精怪們,她就急得團團轉,根本毫無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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