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也是如獨孤馳所料,李雲哲三人這時已是不能後退,隻能應允。


    萬古黃河走濁流,奔濤駭浪使人愁,


    禹功疏鑿方安奠,秦帝鞭笞竟未休。


    日暮孤城雲外見,月寒雙雁渡邊秋,


    誰將尺箠回狂瀾,擊楫中宵起壯遊。


    此時已經有人念出獨孤馳的詩句,平平心而論,確實算上乘之作,應景點題。


    香蕊一旁點評道:“此詩意境深遠,以黃河之濁流喻人世之艱辛,禹帝之功、秦帝之威更顯獨孤公子對蒼生之關懷。然尾聯之意,頗有奮發圖強之誌,實乃難得佳作。”


    另一人附和道:“甚是!尤其‘誰將尺箠回狂瀾,擊楫中宵起壯遊’二句,氣勢磅礴,令人感佩。若當今世上多一些如此有誌向之人,何懼天下不定?”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聽完李雲哲、候玉年、何汝淳三人麵色有點難看,自己估計難以做出比這更好的詩了。三人中以候玉年學業最好,這時候其他兩人也就指望他了,三人都自動的忽略了年紀比自己小的李雲濘。


    李雲濘這時腦子裏已經想好對應的詩句了,絕對是王炸,這會先看戲。


    雅間內眾人看著做思考狀的三人,臉上盡是嘲諷之色。京城紈絝的圈子並不大,各人什麽成色,大家差不多都知道。候玉年和何汝淳可不是什麽好學之人,李雲哲雖然剛到京城,但如果他真的有才,在國子監兩三個月也早該出名了。


    香蕊臉上略有不忍之意,今天的事情她被牽扯其中,也是為難,對於李雲哲三人隻能是心中有些許同情,暗暗打定主意,一會評品時言辭緩和一些。


    國子監的生員,作詩還是不難的,難的是寫的出彩。候玉年先思索完畢,提筆寫下。


    河水年年一色濁,


    中流砥柱太堅貞。


    滔滔不盡興亡恨,


    東去憑誰挽倒傾。


    香蕊在旁一字一句念出,讀完說道:“侯公子以黃河之水年年不變,隱喻中流砥柱的堅貞不屈。然而,滔滔河水卻帶著無盡的興亡之恨向東流去,無人能夠挽回這傾倒的局勢。通過對河水和中流砥柱的描寫,感懷了對曆史變遷和命運無常的感慨。實乃佳作!不過意境上比起獨孤公子略有不足。”


    何汝淳本已寫好,聽到候玉年的詩作都不行,自己的恐怕更拿不出手,想隨手揉掉,卻被一人一把搶走,高聲讀出來。


    一自西來後,


    滔滔萬古流。


    不教人洗耳,


    安得世間憂。


    這次不等香蕊點評,已經有人開口嘲諷:“此詩甚是有趣,言西來之事,卻不知所雲何物。洗耳之舉,亦不知所謂何來。世間本無事,何必自尋煩惱?故作高深,實乃無病呻吟也。”


    香蕊本想說句對仗工整,平仄無錯已是來不及


    李雲哲平素就不好詩文,隻喜弓馬,這時還沒有憋出一首完整的詩,本就指望厚、何二人,現在他倆的大作都遭到嘲諷,自己更是不行。他知道今天是討不到便宜了,便想著輸人不輸陣,撂下句狠話,改日再找機會痛揍獨孤一頓。


    正待他要放狠話,之前都被忽視的李雲濘走上前。


    “各位,我也偶得幾首,不若也讓大家評評。”


    李雲哲知道這個弟弟學業上是有點天份,但年紀還小,平素也沒見過他作詩,怕他再輸一陣,那自己一行人真是丟人現眼了,趕緊想阻止。


    “三哥,放心,我心裏有數。”李雲濘低聲回了一句。


    “香蕊姑娘,不若我來吟誦,您幫我書寫出來,如何!”李雲濘對自己的兩筆字心裏還是有數的。


    香蕊也不好推辭,上前拿起毛筆,望向李雲濘,等他開口。


    李雲濘微微一笑,開口高聲吟誦。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念到這裏,李雲濘略一停頓,此時雅座內已是鴉雀無聲,對此反應李雲濘是十分滿意,繼續吟誦。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到這裏時,李雲濘很想拿起酒壺喝一大口,好像那樣才符合此詩的意境,從才能給這群人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可惜自己還太小,喝酒吟詩不符合。李雲濘也隻是轉個念頭,接著吟誦完剩下的詩。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香蕊是奮筆疾書,生怕自己慢了,漏掉一兩句,那可就是巨大的遺憾了。


    李雲濘讀完,站在雅間中間,靜候眾人反應。


    雅座裏這時一片寂靜,真是掉根針都能聽到聲音。


    良久,才有人拍掌稱讚。眾人此時才回過神,皆驚歎不已,紛紛稱讚道:“好詩,好詩啊!此詩氣勢豪邁,意境深遠,真乃神來之筆!”


    其中一人更是感慨道:“如此佳作,當流芳百世。真是豪情萬丈,欲與天地同醉。”


    另一人接話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此句甚妙!道盡了自信與灑脫。”


    寂靜的雅間突然又嘈雜起來,眾人議論紛紛,對這首詩讚不絕口。


    這還評品什麽,高下立判。


    獨孤馳的臉色是青紅不定。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憤怒和不甘,額頭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他緊緊地握著拳頭,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在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情緒。


    最後,也隻能是冷冷的發出一聲:“哼!”丟下眾人摔袖離場。


    餘下的其他人紛紛告罪,也是一一落荒而逃。


    香蕊這時上前,盈盈一禮:“公子大才,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李雲濘這時才發現自己一直沒有介紹過自己,這都搬出了《將進酒》,都沒個揚名的機會,還好這香蕊姑娘懂事,不然自己可真是白忙乎了。


    候玉年這時是驚喜過望,自豪的介紹:“這是左仆射府的五公子,李雲濘。”


    “李公子,小女子今日得見大才,不勝歡喜,可否找個雅靜的地方招待你,也好親近討教一番。”香蕊大方的邀約,這明顯是想召李雲濘做入幕之賓。


    李雲哲和侯、何二人都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李雲濘是一臉窘迫,這不是來幫李雲哲找場子的嘛,怎麽又賴上自己了,趕緊拉著三人落荒而逃。


    看著落跑的李雲濘,香蕊是咯咯大笑,心想還是個靦腆的公子哥。


    香蕊故意安排人在花月樓宣傳李雲濘的詩作。花月樓往來可都是京城的場麵人物,一日間李雲濘的詩名就揚名京城。與此同時,出名的還有他未成年就逛青樓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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