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右丞相出列,行禮後高聲奏道:“陛下,臣有一事啟奏。臣之女與辰王殿下情投意合,早已暗自相許。


    臣已將小女許配給辰王,此乃雙方你情我願。


    昨日於太子的洗三宴上,二人雖有莽撞之舉,實乃一時糊塗。


    臣懇請陛下開恩,饒恕他們,將二人釋放使他們得以盡早完婚。”


    說罷,右丞相恭敬地垂首,等待著皇帝的回應,


    朝堂上下一片寂靜,眾人皆拭目以待,看陛下如何定奪這棘手之事。


    帝九尊神色冷峻,目光如刀般掃向下方的右丞相,


    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聲音冷沉得如同墨色深淵,


    一字一句道:“右丞相,你確定要將女兒嫁到辰王府?”


    話語雖平靜,卻帶著讓人膽寒的威懾力,整個朝堂的空氣似乎都因之凝結,


    眾臣們皆能清晰地感知到陛下此刻,那壓抑著的洶湧怒火,


    大氣都不敢出,隻能靜靜等待右丞相的回應,生怕這怒火會蔓延到自己身上。


    右丞相身形微微一震,


    陛下那墨沉般的聲音仿若重錘,直直擊在他的心間,令他膽戰心驚。


    可一想到女兒的終身幸福,


    他還是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開口:“回稟陛下,是的。臣心意已決,還望陛下成全。”


    說話間,額頭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在這森寒的朝堂氣氛中,


    他的身影顯得愈發孤弱卻又透著一絲堅定。


    帝九尊端坐在龍椅之上,麵色鐵青怒極反笑,


    連道三聲:“好好好。右丞相,你既如此執著,朕便成全你們。


    隻是這樁婚事之後,莫要再生出什麽事端,否則,朕定不輕饒。”


    說罷,袍袖一揮,轉身大步離去,


    那背影仿佛裹挾著無盡的風暴,隻留下一眾朝臣在原地噤若寒蟬,


    右丞相亦長舒一口氣,卻仍心有餘悸。


    帝九尊隱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


    他心中暗忖:右丞相,今日朕應允這婚事,權當是把欠你的那份力挺登基之恩情一筆勾銷。


    朕本念你忠心耿耿,可你這般執意袒護女兒與辰王,全然不顧朝綱禮製。


    既如此,莫要怪朕日後無情,自此往後,你我之間恩斷義絕,唯有朝堂之上的明爭暗鬥,定是你死我活之局。


    哼,朕倒要看看,你能在這風雲變幻的朝堂中撐到幾時。


    帝旭辰腳步匆匆踏入王府,剛一入府,便即刻召集屬下。


    他神色堅定而急切,高聲吩咐道:“眾人聽令,速去籌備聘禮事宜,本王要以最快的速度迎娶周姑娘進門,不得有絲毫延誤。”


    他負手而立,身姿挺拔,眼眸中滿是對未來的期許與篤定,


    其餘下屬見王爺如此雷厲風行,皆領命而去,


    辰王府上下瞬間忙碌起來,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周靜姝滿懷心事地回到右丞相府,然而,府中卻彌漫著一股異樣的寂靜。


    隨後便被管家不由分說地關進了自己的院子。


    她試圖呼喊母親,卻無人應答,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一沉。


    幾天之後,


    周靜姝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望著熟悉的四周,


    心中明白,父親定是因自己所作所為而大發雷霆,所以才會有這般冷遇。


    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愧疚與失落,咬著下唇,默默思索著該如何化解父親心中的怒火。


    此刻她心中五味雜陳。


    深知父親向來在朝堂之上阿諛奉承、左右逢源,


    費了好大心力才在眾朝臣間建立起威望,又因當年助力帝九尊登基而位高權重。


    可如今,因為自己與辰王的事,父親竟不惜搭上與辰王合作這條路,試圖推翻帝九尊。


    她滿心愧疚,暗自思忖:“父親一生謹慎,步步為營,如今卻因我陷入如此兩難之境。


    自己難道真要成為這宮廷權謀爭鬥的導火索?


    可事已至此,她又該如何挽回這一切,如何不讓父親因自己而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周靜姝的眼神中滿是憂慮與自責,在這寂靜的小院裏,內心的煎熬如影隨形。


    拉過丫鬟小荷輕聲問道:“小荷,我已被關在此處三日,為何母親還不來瞧我?


    往日裏我若是有個頭疼腦熱,母親總會第一時間趕來,這次卻為何這般反常?”


    她的眼眸中滿是疑惑與擔憂,緊緊盯著小荷,


    似是想要從她臉上尋出答案。


    小荷慌忙搖頭,


    周靜姝目光一凜,盯著小荷道:“小荷,你定是知曉些什麽,莫要瞞我!”


    小荷眼神閃躲,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周靜姝見她這般模樣,心中疑竇更盛,身上不自覺地散發出一股威嚴之氣,


    嗬斥道:“小荷,你還敢說謊!”


    小荷被這威壓震懾,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哭著說道:“小姐,夫人病了,病得很重,


    老爺不讓府裏人告訴您,怕您擔心。”


    周靜姝聽聞丫鬟之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身形微微一晃,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擊中了要害。


    她瞪大了雙眸,眼中滿是驚恐與難以置信,嘴唇微微顫抖著,


    半晌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母親……怎會如此?”


    隨後,她也顧不得被禁足的限製,提起裙擺就往母親的住處奔去,心急如焚之下,


    腳步都有些踉蹌,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隻盼著母親並無大礙。


    周靜姝心急如焚地衝進母親的院子,直奔內室。


    入目之處,母親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地躺在床榻上,


    整個人昏昏沉沉,仿若被重病抽走了所有的生機。


    周靜姝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奪眶而出,她撲到床邊,


    握住周夫人的手,聲音帶著哭腔,


    急切地呼喊著:“母親,母親,您醒醒啊!”


    那雙手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


    在她的聲聲呼喚下,周夫人才似是從無盡的疲憊中緩過神來,


    眼皮緩緩抬起,慢慢地睜開了眼,眼神中尚有一絲迷茫與虛弱。


    周靜姝望著母親虛弱的麵容,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哽咽著說道:“母親,女兒回來了。您這是怎麽了?為何病成這樣?”


    她緊緊握著母親的手,想要將自己的溫暖傳遞過去,


    眼神裏滿是擔憂與疼惜,恨不能替母親承受這份病痛。


    周夫人看到女兒滿臉淚痕,心疼不已,


    她下意識地想要抬起手去擦拭掉那些晶瑩的淚珠。


    然而,當她試圖用力時,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她咬緊牙關,再次嚐試著抬起手來,但僅僅隻是輕微地動了一下,那隻手腕就像失去支撐一樣,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周靜姝心急如弦,眼眶泛紅,


    忙不迭地說道:“母親,您都病成這樣了,還說沒事。”


    她輕輕為母親撫著胸口,試圖幫她順氣,焦慮之情溢於言表,“您一定要好好養病,女兒在這兒陪著您。”


    一旁的嬤嬤趕忙說道:“小姐,您在這兒夫人難免會操心您的事,心緒不寧對養病可大為不利。


    大夫也再三叮囑,要讓夫人靜心休養。”


    周靜姝聽了,眉頭緊蹙,滿心的擔憂與不舍,卻又怕自己的存在真的影響母親康複,


    隻得緩緩鬆開周夫人的手,說道:“母親,那女兒先回院子,您一定要好好休息,女兒改日再來看您。”


    言罷,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房間。


    夜幕降臨


    右丞相拖著疲憊的身軀踏入周夫人的院子,剛一邁進房門,聽聞周靜姝已然來過,


    他的腳步猛地一頓,臉上神色複雜,有無奈,有痛心,更多的是對當下局勢的憂慮。


    良久,他才緩緩走到床邊,望著病榻上虛弱的夫人歎了一口氣,那歎息聲中似承載著千鈞重擔。


    周夫人眼神中滿是哀求,


    聲音微弱卻透著堅定:“老爺,如今這局麵,恰似置身絕境,再無轉圜餘地。


    咱們就靜姝這一個寶貝女兒,她既已做出抉擇,咱們便遂了她的願吧。


    老爺,我這病軀殘命,求你就應了此事。”


    右丞相看著夫人這般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無奈地長歎一聲,道:“夫人,你且安心養病,莫要再為此事勞神。


    這其中利害關係,我又怎會不知,且容我再思量思量。”


    周夫人氣息微弱,卻字字急切:“老爺,此刻還有何猶豫?女兒若嫁入辰王府,周家便與陛下公然為敵,


    此等局麵,如臨深淵,如何能有挽回餘地?


    你我皆清楚陛下脾性,他豈會輕易饒恕?”


    右丞相臉色漲紅,額上青筋暴起,


    怒聲喝道:“那辰王當真陰險狡詐,十足的小人行徑!


    他先是毀了靜姝清白,令我周家陷入如此被動之境,這分明是要逼我們與他同流合汙。


    我豈會不知這是一條有去無回的絕路,可靜姝是我們的女兒啊,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她餘生盡毀?”


    說罷,右丞相猛地一揮衣袖,桌上的茶盞被震落,摔得粉碎,


    那破碎之聲在屋內回蕩,更添幾分凝重與壓抑。


    周夫人淚水奪眶而出,手中的手帕被揉成一團,


    她泣不成聲地說道:“老爺,委屈你了。可靜姝是咱們的心頭肉啊,


    咱們怎忍心看她有那般淒慘的下場。


    若不嫁辰王,這世俗禮教之下,她便隻剩出家一條路可走。


    難道咱們真能狠下心,讓她的一生就這麽毀了嗎?”


    右丞相的身子仿若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緩緩癱坐在椅子上,


    他眼神中滿是掙紮與痛苦。


    許久之後,他才抬起頭,聲音沙啞而疲憊:“罷了罷了,就依夫人所言吧。女兒的路已被堵得隻剩這兩條絕徑。


    出家,從此青燈古佛相伴,她那如花似玉的年華便要在孤寂中消逝;


    嫁與辰王,雖能保得現世安穩,可我卻要被那辰王裹挾,在這謀逆篡位的險途上越走越遠,


    周家也將被置於風口浪尖,萬劫不複。


    但事已至此,我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女兒斷送一生,隻能選這第二條路了,


    隻盼日後莫要遭受天譴才好。”


    他望向窗外,天色漸暗,恰似他此刻灰暗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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