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樂和堂抓藥,那就隻能另外想別的辦法,於是隔天一早,把圓音送到鼓樓橋,宋燕淮就拿著藥方急匆匆地找曹裕幫忙去了。


    圓音去藥圃食堂上班的路上哈欠連連,看得馮娟頻頻側目,笑得滿臉揶揄,一副猜到她為什麽大清早就犯困的原因似的。


    知道馮娟肯定是誤會了,圓音頓時哭笑不得,偏還沒法解釋。


    她之所以瞌睡連連,是因為她昨晚上真沒睡幾個鍾頭。


    因為擔心老爺子的情況,昨晚上從黃老驢家回來後,宋燕淮就又開始忙著搗鼓他那些二手物件。


    忙活了一兩個小時,終於把一台二手風扇還有台燈組裝好了,然後他跟圓音說了一聲,就抱著東西急忙慌地跑出去了。


    圓音也睡不著覺,索性把之前買的那兩卷瑕疵布給翻了出來,加班加點地開始做衣服。


    沙邊河離得太遠了,她沒法跟著宋燕淮一塊兒去,那總得給宋家長輩準備點東西當做見麵禮。


    畢竟她如今已經跟宋燕淮正式領證結婚了,作為新媳婦兒,該有的孝道和禮數不能少。


    聽宋燕淮的意思,他的家人是被關押了大半年後才被發配去沙邊河的,想來最缺的東西就是衣物和被褥。


    所以圓音打算這幾天晚上手腳麻利點,哪怕熬兩三個大夜,也得給幾位長輩趕製幾套衣服鞋襪出來。


    昨晚上圓音就是在忙活這個事兒,弄到淩晨三四點,才躺回炕上胡亂對付著睡了兩三個小時。


    等到她稀裏糊塗被宋燕淮叫醒,已經是早上六點多了。


    宋燕淮昨晚上拿出去的那兩樣二手物件已經不見了,倒是帶回來了不少全國糧票,還有一大袋新棉花,想也知道他昨晚上應該是又去黑市了。


    看到炕床上那一大堆剪裁好的布料,宋燕淮立馬也猜到圓音昨晚上在忙活什麽了。


    他眼中又是感動又是心疼,但時間緊任務重,除了圓音外他還真找不到別的幫手,隻能勸圓音別弄早飯了,兩人急匆匆洗漱完之後,出門在國營飯店買了幾個肉包子,邊吃邊往鼓樓橋那邊趕。


    等到了藥圃食堂,圓音先去找主任銷假,然後才回到後廚房換上工作服準備幹活。


    結果她才把衣服袖子勒起來,一旁的洗菜工李大媽眼尖,立馬就看到了她手腕上戴著的新手表。


    “小圓你買新手表了?!快讓我看看!哎喲,這個款式可真好看,得值不老少錢吧?”


    張大媽這一喊,圓音才猛地想起來她忘記把手表給收起來了。


    “就是百貨大樓裏麵最普通最便宜的款式,我剛結婚還不到半個月呢,也沒要什麽彩禮,所以我男人就補給我這個。”


    順口解釋了一句,圓音就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食堂裏的幾個大媽都湊上來觀摩了一番後,趕緊把手表摘下來揣進了口袋裏。


    “你男人能補給你這麽貴的手表,說明你沒嫁錯人!不像我男人,嫁人之前嘴上說得天花亂墜的,不知道給畫了多少張大餅,等真嫁人了,以前的那些承諾就都不算數了!”


    “可不是,那會兒年紀輕輕不懂事,幾句好聽話就哄得找不著北了,等到回過神來,後悔也晚了,都嫁進門了,連孩子都有了,還能怎麽著啊?隻能湊合著過唄。”


    “所以我才不明白她們這些年輕小女娃在想些什麽,馮娟這死丫頭是這樣,你這孩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好好的日子不過,做什麽非要出來吃苦?”


    “就是,你們倆嫁得又不差,男人賺得也多,那就認真經營自己的小家庭,留在家裏相夫教子啊,這個破臨時工又累工資又低,有什麽好幹的?”


    幾個切菜和洗菜的大媽邊幹活邊老生常談,總歸還是覺得圓音和馮娟這樣的小媳婦兒是不安分的異類。


    圓音也不和這些大媽們爭論,隻和馮娟對視了一眼,默默加快了自己手頭幹活的速度。


    等到上午分配的洗菜的活兒幹完了,兩人立馬趁機開溜。


    才要找個地方補覺呢,沒想到剛拐出食堂,就被人給攔下了。


    “小圓,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圓音看著麵前的這位大姐,心下十分納悶。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位大姐好像就是馮娟跟她提過的跟食堂趙主任關係不正當的寡婦清潔工。


    但她來到食堂上班不過幾天時間,跟這位大姐從沒有過交集,這人好端端地要找她商量什麽事兒?


    她忍不住看了馮娟一眼,等馮娟走開幾步後,才問道:


    “大姐你有什麽事兒?”


    這位荷花姐長得確實樣貌出眾,三十大幾了依舊風韻猶存,即便是穿著灰頭土臉的工裝,也掩蓋不住她豐腴婀娜的身段。


    不過她一開口,就讓圓音立馬就皺緊了眉。


    “小圓,你能不能把你的手表讓給我?”


    “哈?”圓音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實在是這要求太離譜了。


    這位大姐可一點不覺得離譜,甚至很認真地解釋道:


    “我大兒子談了個對象,準備訂婚了,女方也沒提別的要求,就想要一塊手表當做聘禮。


    “可是手表票不好弄,我這都尋摸了大半年了,一直沒弄到。


    “看在我這著急娶兒媳婦兒的份上,你能不能把你這塊手表讓給我?你多少錢買的,我照原價付給你!”


    圓音被這人給整無語了。


    你家有急事兒,我就得把我的手表給讓出來嗎?你是我誰啊?咱倆認識嗎?


    再說了,我這塊手表,可是我男人冒著風險在黑市換來的手表票買的,能隨隨便便就讓出去嗎?


    “大姐,你也知道手表票不好弄,那你這就是強人所難!


    “我男人也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從別人手裏換到手表票,這塊手表算是我倆的定情信物,我不可能因為你兒子的婚事,就隨隨便便糟踐了我男人的心意!


    “想要我把手表讓給你是不可能的,你另外想別的辦法吧!”


    圓音冷冷說完就要走,根本不想跟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多費唇舌。


    結果這個荷花姐還不死心,一把抓住了圓音的手臂,又換了另外一套說辭:


    “要是不行的話,你借我用幾天也行,等我兒子和他對象領了證就還你!”


    圓音簡直要氣笑了。


    借她的手表去糊弄人家姑娘和自己兒子領證,這不是騙婚嗎?這麽卑劣的行徑,這人到底是怎麽如此理直氣壯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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