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的這樁案子其實不難審。(.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阿箐雖然“失足”落水死了,可當時屋子裏還有其他人,並不隻有阿箐一個侍娘。真要查起來,一屋子下來,總會有一兩個人膽子比較大,願意到縣衙為自家夫人說句真心話的。


    陸琛和月娘雖早有準備,可城外別院裏的人全部被帶去了縣衙無人能去陸家通風報信,一時間二人慌了神,深怕有什麽細枝末節的東西,被衙差搜了出來。


    胡主簿被請人請到縣衙,才剛落了轎,就看見幾個衙差押著幾個人推搡著往正堂去,胡主簿眯著眼睛看了看,覺得有些眼熟。


    好像是清樂坊管事陸琛的家仆……


    他問身邊的衙差:“這是又有什麽案子了,非得請我過來?”


    衙差拱手道:“案子還沒開審,隻聽說城中一撚紅被人青天白日闖了進去,還打傷了藥童,擄走了當家娘子。”


    想不到大白天的竟然會有人硬闖別人的宅院。胡主簿頗有些意外,隨口問了句,人可是救回來了。


    這衙差一直在門口守著,倒也不知道具體的事,隻模棱兩可地回答道:“方才縣令帶著兄弟們把談娘子救回來了,順帶還發現了兩樁命案,故而要好好審一審。”


    這麽說著,就走到了正堂邊上的小徑,虞聞穿著官服在那兒相迎,向胡主簿拱手道:“今日這案子事關多條人命,又涉及朝廷官員,故而,下官不便擅自結案。”


    胡主簿還了一禮:“方才看到衙差押著的幾個人,似乎與清樂坊管事陸琛有關?這陸琛祖上三代都是貧農,到他這一代方才有人入仕為官,雖隻是個清樂坊的管事,可吃的也是皇糧,如果身上確有敏感,的確是該仔細審審。”


    大邯律例,凡是入了冊的官員,除開需要核查履曆出身後方能進行一係列升遷封賞外,還會被人調查一番有無人命案子。


    有時即便這條人命並非是官員自己犯下的,禦史台也能憑此參上一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二人從側門進了大堂,堂下已人跪著,又有衙差抬來一座屏風,容家的兩位夫人則和談家娘子一塊坐在屏風後。


    虞聞端坐案前,看著下跪之人,沉聲問道:“堂前何人,報上名字?”


    那名叫陸尤的葛衣家仆低著頭,唯唯諾諾地報了名字。


    “青天白日強闖民宅,打傷小童,又將人擄走,這事可是你幹的?”


    大概是一路上被衙差們暗地裏動過了,陸尤一抬頭,臉上鼻涕眼淚橫流,帶著哭腔顫聲道:“虞縣令,小人也是不得已啊!這事……這事是我家阿郎吩咐的,小人不得不辦!”


    胡主簿微微皺眉,扭頭看了眼屏風,隱隱約約能見著屏風後女子的身影。


    虞聞歎息道:“你家阿郎說,他本是想請談娘子過門一敘,卻是你擅自強闖名宅,還動手打人,最後竟將談娘子擄走的。這話,又如何解釋?”


    陸尤麵上看著並無傷痕,但身上可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頓,脫了衣服,大概就能看到他全身青青紫紫一大片。他高聲道:“這事要沒阿郎的允許,小人就算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些事!”


    虞聞道:“如此,你是說,此事乃是你家阿郎陸琛指使的?如果此事的確不是你擅自做的主,那陸琛就是主謀,你大概隻能算是個幫凶吧……”


    陸尤顫聲道:“對!對!小人隻是個幫凶!隻是幫凶!不是我要抓談娘子的,不是我!”


    虞聞再看了他一眼:“那麽,你老實交待,陸琛為什麽要你抓談娘子,陸家和談娘子之間,究竟有何怨仇?談娘子到大都定居不過兩年時間,而陸家卻是大都的舊民了,這裏頭究竟藏了什麽事情?”


    陸尤抖抖索索道:“夫人前幾日過世了,院子被一把火燒光,屍骨無存。雖然夫人生前的那些侍娘婆子都說夫人是病死的,火也是夫人吩咐放的。可是阿郎認定夫人的死,是因談娘子而起,所以……”


    虞聞沉吟片刻,道:“是麽。可本官聽說,陸家本已經為容氏下葬了,陸琛也並未任何言行舉止表露出容氏是慘遭殺害。如此一來,你說的這話,卻又不通了。”


    有衙差捧著卷軸匆匆進堂,呈給虞聞,他接過,翻開,接著問:“這是容氏陪嫁侍娘阿箐的驗屍結果,你們口口聲聲稱她是半夜夢遊,失足落水而死。可仵作屍檢發現,屍體的後腦上有個傷口,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人為的淤青。如此,你可有什麽話要補充的?”


    陸尤頓時急了:“大人,凡事要講證據!小人是帶著人去一撚紅擄走了談娘子,可阿箐不是小人殺的!”


    虞聞沉默了一下,一拍驚堂木:“把人帶上來。”他看了眼屏風,隱隱約約聽到屏風後的容家夫人正在怯怯低語,卻不知都在說些什麽。


    桑榆坐在屏風後,容家兩位夫人倒也率真,同她坐在一處還神態自若地向她打聽起陸家的八卦來。


    接連幾個問題,問的桑榆幾乎失笑,輕輕咳了兩聲,這才低聲回道:“夫人們不妨再等等。容夫人心善,老天爺總不會舍得她生前受盡委屈,死後卻又不得安寧的。”


    她說著,抬頭,從屏風的縫隙中看端坐在案前的虞聞。隻見他一改平日的和煦,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地看著衙差從堂外將人帶上來,桑榆不由在心裏想――


    這件案子,他到底會怎樣斷。


    少頃,一個老婦人被帶進公堂,看到堂前坐著的縣令,當即跪倒在地,俯身痛哭:“求大老爺做主啊!我家娘子和阿箐死得冤枉啊!娘子是被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害死的啊啊啊……您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為娘子和阿箐報仇!”


    老婦人哭得悲痛,虞聞溫聲安撫道:“若容氏和那名叫阿箐的侍娘當真是被人害死的,殺人不是一項小罪,本官定會為她們主持公道。隻是,老婦人,您需得把您知道的,看到的事都說出來,這樣才不會令無故的人折在公堂上,放任那殺人凶手逍遙法外。”


    老婦人揩了把鼻涕:“我家娘子一向為人和善,從沒得罪過什麽人,嫁給阿郎之後沒過多久的好日子,這糟心的人就進了門!一定是那女人幹的!娘子好不容易懷了孕,那個女人就懷恨在心,對娘子痛下毒手……一屍兩命呐!”


    老婦人一邊哭,一邊說。她是容氏身邊的婆子,容氏出嫁的時候就陪著到了陸家,這麽多年過來了,自家娘子是怎麽熬過來的,她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倘若娘子生下小郎君,那說不定後半生就有了依靠,熬一熬這日子也就過去了。可現在……


    胡主簿在一旁感慨地說:“那位夫人在大都,倒的確有不少的善名,沒曾想竟然早早就沒了。假若真是人為,這凶獸真是太殘忍了。”


    老婦人又將那夜發生的事,仔仔細細地在公堂上說了一遍。虞聞一邊聽,一邊掃了眼跪在一邊的陸尤,見他果真越聽越害怕,甚至還滿頭冷汗,輕輕咳嗽一聲,又命衙差帶上阿箐出事時在場的一個小童。


    小童年紀不大,約莫七歲的模樣,進公堂的時候還有些害怕,畏畏縮縮地跪在堂下。


    小童道,那天夜裏他被尿憋醒了,從廂房出來想找個地方解決下,結果才出門沒走幾步,恍惚間看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他被嚇了一跳,睡意都去了一半,趕緊偷偷跟上。


    跟上去之後,就看到夫人身邊的阿箐被人勒住脖子,拖到池塘邊上往水裏摁,阿箐掙紮著不從,那人又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往阿箐的頭上砸。


    小童說,他就那樣躲在旁邊看,看見阿箐沒了聲響,然後噗通一聲被那人推下了水。他嚇壞了,連尿都憋了回去,等那人離開,他轉身就逃回廂房躲在被子裏後怕。第二天,就聽人說阿箐夜裏夢遊失足落水死了。


    衙差又將陸琛和月娘帶上公堂。二人已經在下麵聽了很久,這會兒被帶上公堂來,臉色都有些難看。虞聞也不問他們話,命衙差將從陸家搜查來的東西全都呈上來。


    衙差們去搜查陸家,從月娘的屋子裏,發現了幾盒東西,又從月娘的貼身侍娘那兒,搜查到還沒來得及處理的方子跟一小包粉末。


    胡主簿半閉起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這些,是什麽東西?”他隻聞得到一股香甜的氣味,應該是胭脂,不過看著又不像。


    “這個香味……”


    桑榆的聲音,略有些遲疑地從屏風後傳來。


    胡主簿眯眼道:“談娘子知道這個?”


    屏風後,桑榆慢吞吞地道:“虞縣令,胡主簿,如果我沒猜錯,這個香味,應該是我之前配給容夫人的方子。”


    “你聞得出來?”


    “聞得出來。”


    虞聞一拍驚堂木:“月娘,容氏臨終前曾說談娘子給她的方子被你收買的人偷走了?”


    月娘咬唇,搖頭:“妾身並沒有讓人去偷方子……”


    “那麽這個你要如何解釋?”虞聞拿起方子,上頭筆跡清晰,正是他認得的桑榆的字。


    “妾身不知道!”月娘憋著一口氣。


    “不過就是幾道方子,城中醫館哪個大夫不會開這種方子,虞縣令不能光憑這個,就認定月娘害死了容氏!”


    在堂下旁聽的容二郎,此刻惱了,直著喉嚨道:“你多嘴什麽!這個女人看著就不是個好東西,真相如果的確是這個女人害死了長姐……陸琛,你就等著吧,容家不會就這樣放過你們的!”


    護妾心切的陸琛,和暴脾氣的容二郎在公堂上吵成一片,仍憑衙差怎麽嗬斥,仍舊彼此不願後退一步。


    桑榆在屏風後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額角。


    作者有話要說:中秋佳節_(:3∠)_月餅雖好吃,但不要貪嘴,吃多了傷腸胃。今年單位發的月餅是最不愛吃的蘇式,裏頭各種瓜子仁花生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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