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大概滿心滿眼都隻有這麽一個人,旁人說的好與壞,都與喜歡的那個人無關。


    桑榆從來不知道,虞十二會為了喜歡的人,連自己最敬佩的六哥都鬧翻了臉。


    在桑榆不知道的時候,虞十二為了宋七娘,在聽雨院大鬧了一場,不消半刻鍾的功夫,直鬧得虞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嗯,就是知道,十二郎原來是喜歡宋家七娘的事了。


    可這宋七娘,就連門房都知道,那是聖上賜給六郎的親事,說白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六郎媳婦兒了。


    有婆子暗地裏罵宋七娘是禍水,好端端地生了場病,鬧得兄弟不睦。有侍娘嘴碎指責宋七娘勾搭了一個不夠,又勾搭十二郎。還有在那嚼舌根的,說什麽七娘的清譽既然都被十二郎給毀了,讓人抱了摸了,六郎索性就大方點把人讓出去好了。


    當然,在背後議論主子的那些下人,大多被袁氏揪出來,押在正堂外,命人狠狠打了板子,算是殺雞儆猴,這才震住了那些多嘴的人。


    於是,等到桑榆回府的時候,這才會什麽都不知道。還是阿芍在外頭溜達的時候,意外聽說的,這才藏在肚子裏回了院子。


    要不是實在憋不住了,這事,她原本也是不打算跟娘子說的。


    “真吵得這麽厲害?”桑榆有些吃驚。


    “娘子是沒親眼見著,我聽說,十二郎差點就把六郎的聽雨院給掀了,砸了六郎書房裏好些東西,阿瑤姐姐還被十二郎打了。”


    阿芍有些幸災樂禍,屋子裏黑漆漆的,她也沒瞧見桑榆臉上的表情,自個兒繼續道:“聽說,十二郎覺得六郎對宋七娘一點都不好,還說六郎如果不是身體有問題,那就是心理有問題,不然為什麽明擺著是通房的阿瑤在身邊服侍這麽多年,還是個姑娘打扮。(.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阿芍忍不住咧嘴笑:“虞家誰不知道,阿瑤姐姐這一輩子就指望著哪天能當上六郎的通房,再懷孕生個庶子被抬姨娘,最好呢能被六郎寵著,那才是她想的事。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六郎要是真對她有想法,早開臉收房了,至於六年前不理,六年後還不理麽?”


    話聽到這,桑榆隻能毫不吝嗇地送了阿芍幾個白眼。這都是哪兒跟哪兒……


    “十二郎病了。”


    難得沒有出門,桑榆起早醒來,用過早膳後去了虞安的落雲院,卻沒成想,吃了一頓閉門羹。


    病了?


    怕是昨天那一頓鬧之後,被秦氏教訓了吧。


    桑榆腹誹,站在虞安門前,問了守在門外的阿鄭幾句話:“真不讓我進去看看?十二郎其實沒病吧,或者是被人打了,還是被人罵了?這心情不好,難不成躲屋子裏就行了?”


    阿鄭尷尬地笑了笑,抹抹額角的汗:“小娘子,您既然都猜到了,就別為難小的了,這要是真放小娘子您進屋,到時候郎君生起氣來,小的可受不起。”


    虞安脾氣強,認死理。雖然平日裏很少會打罵下人,也從不苛責他們,可有時候脾氣上來了,難免會遷怒人。阿祁是從小伺候他的仆從,臨得近了,自然也就容易受遷怒。


    “行吧,我就不去找他了,不過,你回頭跟他說。傷什麽,別傷了兄弟之間的感情。他既然跟六哥關係最好,那也別因為宋七娘就把關係鬧僵了,到時候不好看。更何況,七娘的清譽如今已經受損,兄弟不睦的事,假若傳出去,隻怕七娘隻剩下自縊一條路可以證明自己清白了。”


    桑榆這話,其實說的有些重了。可她自己心裏清楚,要是不說直白一些,按著虞安的強脾氣,估計真能繃著臉繃上幾個月。


    到那時候,就不是一個簡單的感情問題了。虞宋兩家,隻怕到那時會結下仇來。


    她說完話,轉過身就要走。既然有人不願意露麵,她也沒必要硬闖。


    隻是這才轉身要走,屋裏頭的人總算是很勉強地開了口:“她為什麽要自縊?她沒做對不起六哥的事。”


    這個世界,女子的名節最為重要。宋七娘在奉元城中的名聲不小――宋家的嫡出娘子,容貌姣好,聲音柔美,又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十三歲的時候,宋家的門檻就已經快被說親的人家踏平了。


    即便是後來聖上賜婚,奉元城中仍有不少人傾慕著她。


    於是,當宰相府的事傳出來的時候,奉元城的郎君們都驚呆了。


    先不論虞家六郎究竟是因為什麽才碰的宋七娘,隻是這好好的姑娘被人摸了抱了摟了,總歸是於名節上有損。一時間,很多世家對她的態度,都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虞安不知道。


    他從出事後就一直躲在院子裏,最近一次從房間裏出來,就是去聽雨院大鬧了一場。


    “你救她上岸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她衣衫淩亂的模樣了,更何況,救人時難免有一些肢體上的接觸,如今外頭已經議論紛紛,如果這時候再被人知道你為了她,和六哥發生了矛盾,隻怕七娘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隻能自縊了。”


    這六年來,桑榆遇到過很多人,聽說過很多個類似的故事。


    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娘子,有時候會因為各種無意間的舉動,被人以訛傳訛,最後毀了名節,不得已隻能求死。


    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救上來的時候都讓人看光了,今後傳出去,別說是嫁人了,就是做人隻怕都會沒臉。這是桑榆這幾年遇到類似的事時,聽到過最多的話。


    大概是沒想到小娘子會這麽直白地把奉元城裏的風言風語,就這麽直接地告訴郎君,阿鄭頓時睜圓了眼睛。


    不多會,門開了,虞安有些焦急地扒著門,語氣裏帶著一些不可置信:“六哥知道麽?他怎麽說?”


    桑榆心想,這事傳得這麽厲害,沒道理虞聞會不知道。


    “六哥該是聽說了,隻是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可不管怎樣,你怎能因為七娘,跑去找六哥的不痛快。”


    “我……我這也是一時心急……”


    桑榆聽罷,搖了搖頭:“不管是心急,還是心疼,整件事六哥不過是個旁觀者,哪裏有你這樣拉一個旁觀者下水的道理。更何況,七娘落水是意外,你下水救人是好意,你總不能把她落水的事算在六哥的頭上。”桑榆頓了頓,忽然又問,“假若七娘並未被聖上賜婚,十二郎,你可是會為了保住她的名聲,而特地娶她?”


    桑榆這話說的明顯,已經幾近直白。


    “是,就算不是七娘,而是其他娘子,女兒家的名聲重要,既然是因為我救人才毀的,那自然是要娶她,來擔負起責任。”虞安臉上閃過無奈,語氣中藏著旁人極易疏漏的一絲猶豫。


    桑榆瞥了他幾眼,直接打破他的美夢:“如果是個乞兒呢?或者,是個出遊的妓/女娘子?你救了她,無論什麽身份,什麽模樣,你都會娶嗎?”


    她的問題,已經近乎於刁鑽。一邊的阿鄭看見郎君臉色微變,忙出聲想要轉移話題:“郎君可是餓了,要不要小的去吩咐廚房做點吃的過來?”


    虞安愣了愣,趕緊點頭。桑榆卻是不願就這樣放過他:“十二郎,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早已可以與人說婚事,我知你屋子裏有開了臉的通房,心裏也有掛念的人。可你總歸不是六年前那個,在南灣村可以跟著文虎哥上山打獵,下河捉魚的小郎君了,你該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人可以掛念。”


    “你是虞家的十二郎,就算家業有大哥和姐夫繼承照看,可你既然入了仕,就不再是小孩了。如果落水的人不是宋七娘,我相信,你可能連救都不會救。就算你當時動了惻隱之心,下水救人了,隻怕你也不會想過要娶她為妻,要為她保全名節。如果對方纏著你,懇求你負責,說不定,你會從賬房支一筆銀子,然後讓她帶著錢走得遠遠的,不要再來找你。最多,也不過是跟你院子裏的阿葉一樣,開了臉,當個通房,等正妻過門後,運氣好的剩下庶子抬作姨娘,運氣不好的,成親前隨便指給下人嫁了,或者打發出去……”


    “夠了!我不會那樣對七娘的!”


    桑榆漠然,冷冰冰的眼神,徑直看著虞安因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而有些慌張地變了臉色。


    良久,虞安終於認輸:“是,我不是無論是誰落水,都會出手相救的人……”


    十二歲的小娘子,說話間的神態語氣,風輕雲淡,似乎還帶著冷漠,卻是字字誅心,每說一句話,都好像是在往他心口上紮了一把刀,越用勁,他越疼。


    他也知道,為了一個女人,兄弟不睦,說出去隻會讓奉元城的百姓笑話。


    可七娘,不是普通的女人。


    是他這麽多年以來,一直偷偷喜歡著,傾慕著的人。


    有時候,他忍不住在想,該不該為了她,拚上一拚,興許聖上也不是那麽難說話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請收藏勤奮的我~


    全世界最好的你


    日常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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