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連續好幾天都雷打不動地站在公寓樓下,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與忐忑,等待著墨川的出現。每當墨川的身影緩緩步入視線,他都會微笑著迎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接過墨川手中的包,輕聲細語地說 “早上好。”然而,墨川的反應總是如一潭靜水,既不泛起漣漪也不結冰,隻是淡淡地點點頭,算是回應。


    那一天,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兩人並肩而行的路上,蕭衡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分享著最近的趣事,企圖能打破這份沉悶。他邊說邊觀察著墨川的反應,隻見墨川的眼神偶爾掠過他的臉龐,卻似乎並未真正聽進去,隻是出於禮貌地“嗯”、“哦”應答著。蕭衡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他感受到了墨川的不冷不熱,就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隔絕在外,無法觸及對方的心房。


    終於有一天,當蕭衡再次滿懷希望地提出送墨川回家時,墨川停下腳步,目光直視著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 “蕭衡,你不必每天都這樣,我有自己的安排。”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蕭衡的心頭,他愣住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中閃過一抹受傷與不解。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我隻是……想對你好。”墨川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離去,留下蕭衡一人站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從那以後,蕭衡的身影不再準時出現在公寓樓下。而那些日子裏,墨川站在窗前,望著曾經蕭衡站立的位置,現在卻空無一人,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那笑裏藏著幾分自嘲與失望。“原來,我所期待的回應,不過是一場自我感動的戲碼。”他低聲自語,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關係愈發疏遠。偶爾在國主殿走廊相遇,墨川會選擇視而不見,或是簡單點頭後迅速離開,連基本的寒暄都不願給予。蕭衡看著墨川與他人談笑風生的樣子,心中像被一塊巨石壓著,喘不過氣來。一次,他鼓起勇氣,試圖上前搭話,卻被墨川一句“我還有事,改天聊”輕輕擋了回來。那一刻,蕭衡的眼神黯淡下去,嘴角勉強扯出的笑容顯得異常苦澀。


    “或許,我真的該放棄了。”蕭衡在心裏反複咀嚼著這句話,每一次咀嚼都像是在提醒自己,那段努力想要靠近卻又始終無法觸及的情感,是時候畫上句號了。


    墨川的過去就像墨川心裏的一道傷疤,不曾揭開的時候,墨川還能將蕭衡放在同等的位置上進行追逐。當傷疤被揭開的時候,這顆心也就停滯了跳動,無論蕭衡做什麽都再也無法激起墨川內心的一絲漣漪。墨川除了感到無比的卑微之外,更懼怕自己成為蕭衡心裏的負擔。他渴望得到蕭衡的愛卻害怕得到蕭衡的同情,他可以忍受別人的百般羞辱卻無法忍受蕭衡的一絲憐憫。他可以活得沒有尊嚴,卻不屑於拿自己的傷口去換取別人的同情。


    蕭衡一次一次的揭開墨川的過去,讓墨川的整顆心早已潰爛,無法再生出一絲悸動。


    蕭衡一方麵覺得對墨川有所虧欠,一方麵他又不自覺地想要將墨川緊緊束縛在自己身邊,視其為理所當然的歸屬。這種占有欲,讓蕭衡在麵對墨川日益增長的冷漠與疏離時,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與憤怒。他從未體驗過放下身段、低聲下氣的滋味,自然也無法真正理解墨川心中那道難以愈合的傷痕。蕭衡擅長洞察人心,總能精準地拿捏住他人的軟肋,但這也讓他在麵對自己的脆弱時,更加無所適從。


    這幾日,蕭衡的心情像被烏雲籠罩,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好幾日未曾特意繞路來墨川辦公的大樓下等待,本是想給彼此一些空間,卻沒想到竟無意間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他停在了一棵繁茂的梧桐樹下,假裝整理衣領,實則豎起耳朵,更加專注地捕捉著那些細微的談話聲。


    一位長相靚麗的女子,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財務室的李曉麗,最近跟民主墨川走得可真近,每天下午都能看到她手裏提著精致的禮盒,往民主辦公室的方向去。”她輕輕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中跟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清脆而有節奏。


    中年婦女接過話茬,語氣中帶著幾分世故:“可不是嘛,我聽說之前也有不少女同事嚐試過,但都是熱臉貼冷屁股,送的東西不是被退回,就是直接被秘書擋在門外。這李曉麗,手段不一般啊。”她邊說邊搖頭,眼神裏滿是感慨。


    戴著黑框眼鏡的甜美女子,聲音輕柔卻充滿好奇:“那她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呢?能讓民主為她破了例?”她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眼鏡框,眼神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靚麗女子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既有羨慕也有不甘:“聽說她堅持了一個多月,每天都送不同的東西,從手工糕點到高級茶葉。關鍵是,這陣子送的東西,民主竟然都收下了,昨天還有人親眼目睹她上了民主的車,兩人似乎相談甚歡。”說到這裏,她不自覺地捋了捋發絲,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向往。


    中年婦女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就是所謂的‘水滴石穿’啊,持之以恒總能打動人心。不過,這世道,誰知道呢,說不定隻是各取所需罷了。”她說完,歎了口氣,似乎對這些潛規則早已見怪不怪。


    蕭衡的心,隨著這些對話,一點點沉了下去。他回想起過年時,自己因私事離開數日,好不容易從北嶺趕回淩海時意外撞見墨川與雲山之間那微妙而尷尬的一幕,那時的震驚與心痛仿佛又重現心頭。如今,墨川似乎又在重複著同樣的模式,與別人產生著不明不白的關係。


    他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讓他暫時從思緒中抽離。


    正好,陽光斜灑在民主大廈的玻璃門上,映出了墨川和李曉麗有說有笑的身影。他們的身影,如同鋒利的刀片,一片片割在蕭衡的心上。蕭衡目光緊緊鎖定在他們身上,內心的委屈和憤怒如同被點燃的火藥,瞬間爆發。他立刻衝上前去的,一把拉住墨川的手臂,力度大得幾乎要將墨川的骨頭捏碎。墨川的臉色一變,但隨即又恢複了冷漠。而李曉麗,則被這一幕驚得愣在原地,眼眸中滿是錯愕與不解。


    “幾日不見,就和別人勾搭在一起了?你可真是……”蕭衡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他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墨川,仿佛要將對方的靈魂看穿。


    墨川冷冷地回望過去,眼神中充滿了不屑與疏離。“我和你有關係嗎?”他的語氣平靜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冷的箭矢,直刺蕭衡的心房。


    蕭衡一愣,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我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他的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委屈。


    “那我現在告訴你,”墨川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更加冷漠,“我們結束了。你可以走了。”


    “就因為那個相貌平平的女人嗎?”蕭衡的目光轉向站在不遠處的李曉麗,眼中充滿了憤怒與嫉妒。


    墨川冷笑一聲,將手上的鐲子猛地取了下來,狠狠地扔在地上。“和她無關,我受夠了。”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疲憊與無奈。


    蕭衡見狀,急忙彎下腰去撿那鐲子。他的手微微顫抖著,仿佛捧著的不是鐲子,而是他們之間那段脆弱的感情。他拉著墨川的手,近乎哀求地說道 “別這樣!我錯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哪裏做的不好,你告訴我好不好?”


    墨川看著蕭衡那雙充滿祈求的眼睛,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他深吸一口氣,哽咽道 “你從未真正的了解過我,我想我們之間不合適。”


    蕭衡的眼眶瞬間濕潤了,他帶著哭腔道 “我錯了,別離開我,我會改的,你說怎樣就怎樣,好嗎?”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與無助。


    墨川一回頭,便看到了蕭衡臉上晶瑩的淚珠。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蕭衡哭泣,那淚水仿佛有魔力一般,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好了,別哭了,”墨川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奈與妥協,“先回去吧。”


    蕭衡緊緊握住墨川的手,仿佛生怕他再次離開。“先把鐲子帶上,”


    他輕輕歎了口氣,伸出手將蕭衡手中的鐲子重新帶上,然後拿出手帕,溫柔地為蕭衡擦幹了眼淚。


    一路上,蕭衡都緊緊抓著墨川的手,仿佛害怕一鬆手,墨川就會像風一樣消失在他的世界裏。墨川幾次試圖掙脫,但蕭衡的力氣出奇地大,仿佛要將所有的不安和恐懼都凝聚在這雙手上。墨川的手被握得有些生疼,但他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微微蹙起了眉頭。


    盡管墨川已經盡量挑選了人少的小路行走,但正值下班時間,路上的行人依然絡繹不絕。他們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下拉長,形成一道道錯落有致的剪影。同事們看到墨川和蕭衡這樣手牽著手走在路上,無不投來詫異和好奇的目光,有的甚至停下腳步,竊竊私語起來。


    墨川感受著周圍投來的異樣目光,心裏五味雜陳。他低著頭,盡量避開那些探究的眼神,聲音也壓得極低 “放開我,蕭衡。”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懇求。


    蕭衡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依舊緊緊抓著墨川的手,委屈的小聲道 “不行,我怕你獨自跑了。”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仿佛墨川真的是一個隨時會消失的幻影。


    墨川皺了皺眉,耐心地解釋道 “不會的,我答應你。”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溫柔和安慰,試圖讓蕭衡平靜下來。


    但蕭衡卻像是被什麽觸動了心弦,更加用力地握緊了墨川的手,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的眼眶微微泛紅,仿佛隨時都會落下淚來。


    麵對蕭衡的撒嬌和示弱,墨川心中的防線瞬間崩塌。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眼神中滿是寵溺和妥協。於是,墨川任由蕭衡牽著自己在來往的人群麵前晃來晃去。他低著頭,盡量不去看那些好奇的目光,隻是默默地感受著蕭衡手心的溫度。那一刻,他仿佛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和不安,隻想這樣一直走下去,直到永遠。


    車穩穩地停在了墨川公寓樓的陰影下,蕭衡緊跟著墨川的步伐,從車裏出來。他抬頭望向墨川公寓所在的樓層,眼神中既有期待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墨川轉身麵對蕭衡 “你先回去吧,今天有點累,想早點休息。”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力量。


    蕭衡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 “我……我回去也是一個人,空蕩蕩的房子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而且現在時間還早,就讓我上去坐一小會兒吧,好不好?我保證,真的就一會兒。我隻是想看看你住的地方,了解一下你平時生活的環境。”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懇求。


    墨川心裏不禁泛起一陣漣漪,他看得出蕭衡眼中的那份落寞與渴望。然而,內心的某種顧慮讓他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蕭衡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但他很快便用更加溫柔的笑容掩飾了過去。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墨川身後,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過分親近,也不顯得疏遠。


    “其實,我這裏挺簡單的,沒什麽特別的。”墨川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嘲,似乎是想緩解氣氛中的微妙。


    蕭衡微微一笑,眼神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簡單也挺好,重要的是有你在這裏,就有了家的味道。”這句話,他說得自然而然,仿佛是從心底流淌出來的真情。


    墨川的腳步微微一頓,側頭看了蕭衡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繼續向前走去。


    在蕭衡的軟磨硬泡和一係列溫柔的攻勢下,墨川最終無奈地妥協,隻得親自下廚為蕭衡煮一碗麵條。廚房裏,墨川熟練地係上圍裙,打開冰箱,取出幾樣簡單的食材。


    蕭衡站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墨川忙碌的身影,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當那碗熱氣騰騰的素麵端到麵前時,蕭衡幾乎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家的味道。他小心翼翼地接過碗,用筷子挑起一縷縷麵條,送入口中。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些和墨川共同度過的溫馨時光。簡單的素麵,卻讓他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感,有感動,有懷念,也有對墨川深深的感激。


    吃完麵,蕭衡主動提出要幫忙收拾碗筷。他一邊洗碗,一邊與墨川閑聊,話題從日常瑣事到國家大事,兩人的距離在不經意間拉近了許多。


    然而,當碗筷收拾完畢,墨川便開始催促蕭衡盡早回去。但蕭衡顯然並不打算回去。他走到墨川麵前,臉上帶著幾分委屈和不舍。“墨川,你知道嗎?我今晚真的不想回去。我一個人住在那空蕩蕩的房子裏,每晚都失眠。你就讓我留下來吧,我保證不會打擾你休息的。”說著,他的眼眶開始泛紅,聲音也帶著幾分哽咽。


    墨川看著蕭衡那雙充滿祈求的眼睛,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感。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蕭衡見狀,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他緊緊抱住墨川,輕聲說道 “謝謝你,墨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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