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禮自己也沒想到,這一走竟走了那麽久,妻兒倒是樂得遊山玩水,唯有他心事重重,讓半夏一人留在西陵多少讓他感到於心不忍。所以一回到西陵,他便馬不停蹄來到西陵府,其實他如此擔心的人不僅僅隻有半夏,據屬下稟報,秦大人最近也遭受著不小的風波。


    當他來到西陵府,看到秦冕的那一刻心中懸著的石頭也落了地。


    “文禮叔,你終於回來了,半夏在後廚跟海棠姐學做橘子醬什麽醬的,我也沒弄清楚,一會兒就過來了。”秦冕談笑風生的模樣仿佛外麵那些流言蜚語都不存在似的,孟文禮憂心忡忡的問他:“我一回來就聽到一些關於你的不好的話,你告訴我,你跟江柔姑娘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沒想到文禮叔這麽快就知道了,謠言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他無奈笑道:“我也沒想到竟有人做出貼告示來傳謠這種幼稚的事情,我就算了,人家清清白白一小姑娘如今被說得一文不值,我想去幫她,可為了避嫌她又無法見我,這事就挺難辦的。”


    這些並不是孟文禮想聽的,他靠近一步,輕聲詢問秦冕:“你跟那位江姑娘,究竟有沒有……”“當然沒有了,江姑娘一心隻有理想抱負,像我這樣的俗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他叔反問了一句:“你豈是俗人?”


    “在她眼裏就是,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如今怎麽幫她才是最讓我頭疼的事。我提議讓她來衙門,跟著於師爺記事,可是被她拒絕了。”


    “你還真說得出口?女子豈能進官場?你想開天辟地啊?”他叔也是守舊,一聽他要讓江柔來衙門當差立刻跳了起來。


    “她若是能來,不一定比男子做的差。”秦冕如是說道,文禮叔愁的連連歎氣:“話是這麽說沒錯,可要真做起來那可是難過萬重山。小冕,事到如今你自身難保,還一個勁操心別人,讓我說你什麽好?”


    說完他又重重歎了一口氣,秦冕解釋道:“她是半夜來見我,才被有心之人看在眼裏,我當然自責。”


    “她為何半夜來找你?”


    “文禮叔你別這樣看我,我與她相敬如賓,比清水還清,她隻是……”秦冕停頓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名單的事告訴他,“她隻是發現了江大人生前收藏的一封密信,那上麵寫著當年公主府被斬首的亡者的名單。”


    聽到這裏孟文禮突然雙眼銳利的看向秦冕,心中也是翻江倒海,警覺的問他:“她把密信拿給你看了?上麵有何異樣?”


    秦冕側過頭,幾乎是貼著文禮叔的耳朵回道:“沒有任何異樣,與事實完全相符,我詫異的是,這封密信是如何落到江大人手裏的。”


    說完他凝視著文禮叔那雙多日不見更顯滄桑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偏在此時半夏走了過來,她輕輕喚了一聲“爹”,她臉上寫滿了孟文禮許久不曾見到的欣喜,清澈的眸子竟閃著絲絲光彩,一時間孟文禮還有些出神,這丫頭……真的是他那個神誌不清的女兒嗎?


    “哦……半夏,你、你過得還好嗎?”下一刻他便激動萬分的迎上去,半夏笑的更開心了,完全沒有初來乍到時的拘謹和恐懼。


    “我很好,和小冕哥哥在一起最開心了,就是等你等久了,偶爾會有點傷心難過,不過小冕哥哥總會想法子安慰我。”


    “好……好……”望著與常人無二的女兒孟文禮不禁眼眶濕潤,秦冕立刻在邊上打趣:“半夏在這裏住的可開心了,都不想回去了,是嗎,半夏?”


    丫頭雪白的臉上立刻泛起兩朵紅暈,沒有回答他,隻一個勁在那裏傻笑,她這點心思爹爹全看在眼裏,萬般寵溺的拉過她的手,說:“你若想來,下次爹再帶你過來,現在你得回自己家,不能再打擾小冕了。”


    說實話爹爹不回來她會想他,會擔心自己是不是被拋棄了,但他如今回來了,她也不是那麽想跟他回家,她在這裏生活的兩個月,是這幾年最開心的。


    “爹,我可以……”她越說越輕,深知那是不可以的,便沒再往下說,其實不用多說孟文禮早就猜到了,半夏不想回去,她想跟小冕住在一起,正因為如此他才要率先阻止。


    “既然那麽不舍,今日就請小冕去咱們府上吃飯吧,他照顧你這麽多日子,爹要好好謝謝他。”說完轉眼看向秦冕,樂嗬嗬的問他,“你今晚沒事吧?”


    “確實沒什麽大事,隻是寧護衛身受重傷,我有點擔心……”


    “他怎會受傷的?”


    秦冕考慮再三,決定暫且不提此事:“這件事回頭我再跟您詳細說,還有件事也想拜托您,到時一起說吧。”


    文禮叔帶著半夏離開沒多久,被他派去茶樓調查情況的小馬回來了,他有腦子但不太會用,幹脆把店老板一起抓回來了。


    “秦大人,這是茶樓的老板,我們去的時候他正在整理東西準備逃跑,還好哥幾個眼明手快將他製服!”仔細一看茶樓老板的臉上確實有點紅腫,估計是被他們幾個打的。


    秦冕點點頭,開門見山問道:“收了誰的錢?”


    老板搖著頭,連帶著腮幫子肉一起顫抖:“我、我什麽也不知道……”


    “那你跑什麽?”


    “我隻是……想回老家看一眼病重的母親……”


    他斷斷續續說完以後就被小馬一腳踹到地上:“老實交代,否則把你店封了,再砍掉你的狗頭!”


    老板趴在地上,嗚嗚咽咽的求饒:“我真的不知道啊……秦大人……求求你放過我……”


    “你說實話我自然會酌情處理。”秦冕朝小馬他們使了使眼色,哥幾個憤憤後退幾步,接著他又麵向茶樓老板,問道,“那麽多刺客埋伏在你的茶樓,你卻說什麽都不知道,你要不要再仔細想想?”


    老板埋著頭,渾身顫栗,看得出確實在用心掙紮,見他掙紮個半天也道不出個所以然,秦冕繼續平緩而有力的提醒他:


    “西陵府的護衛因為那些來曆不明的刺客身受重傷,你若還是不肯說出背後的指使者,那麽行刺的罪名就該落你頭上了。”


    聽到罪名要落在自己頭上老板晃晃悠悠抬起頭,都說西陵府的秦大人向來心慈手軟,在他這裏沒有死罪,於是他小心詢問:“我會……會怎麽樣?”


    許是猜到了老板心中所想,秦冕俯視著他的眼睛,語氣依舊平緩而有力:“你雖罪不至死,但也休想安然於世,你是個生意人,應該懂得承擔未知的風險。”


    “倘若……”老板眼中閃過一線生機,“倘若我全部交代了,你會放我一馬嗎?”


    “這就要看你如何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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