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夢蝶的貼身丫頭安全送回其住所,秦冕才帶著寧憶來到萬福樓。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去捉拿張瀟,是因為他知道哪怕張瀟承認人是被他所殺,對方也一定有一百個方法逃脫,此時他需要的是搜集更多確鑿的證據來治他的罪。


    他們來到萬福樓的時候,正好歲歲也結束了驗屍工作,一回頭看到心心念念的寧憶出現在眼前她突然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寧大人來了!寧大人早上好啊!寧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寧憶後退一步,可來不及了,這丫頭髒兮兮的手已經朝他伸過來了,他嫌棄的用劍擋在她身前,並且毫不掩飾臉上的冷漠。


    “別碰我。”


    “寧大人見到我不開心嗎?”


    “他見誰都不開心,歲歲姑娘又不是不知道。”關鍵時刻還是秦冕好言相勸,“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何況你們兩個一天前才見過,歲歲姑娘要不咱們還是先聊一聊正事?”


    “對對對,正事正事,寧大人你稍等我片刻啊……其實是這樣的。”她一轉身就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嚴肅起來,隨後將驗屍結果如實稟報,“從屍體的流血程度來看,夢蝶姑娘是在未曾斷氣的情況下從高處墜落導致全身多處器官流血而亡。”


    這與秦冕預判的無他,歲歲又指著夢蝶脖頸處的淤青做進一步解釋:“從她脖子上的淤青來看,生前應該是被一個身高在六尺到六尺半之間的成年男子用力掐住脖子導致昏迷,並且那個人的右手中指還帶有一枚類似於指環的硬器,他在夢蝶姑娘的脖子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我說的很好吧,寧大人?”


    突然她眼光一斜,朝認真在聽她描述死者死因的寧憶曖昧一笑,他立刻收回視線,麵無表情的望向秦冕,波瀾不驚的表情下是無聲的求救。


    秦冕心領神會的接過歲歲的話:“寧大人跟我都覺得你說的很好,今天辛苦你了。”


    “怎麽能說辛苦呢?這是我分內之事啊,如果秦大人真覺得我辛苦,那就讓寧大人抽空……”她剛要咧開嘴笑,秦冕立刻打住:“既然這樣我再多問一個問題,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加害於夢蝶姑娘,她為了脫身不小心從閣樓上摔下?”


    歲歲想都沒想就搖頭否認:“她脖頸處的骨頭都快被掐斷了,哪還有力氣跳下樓?最合理的情形應該是她當時已經昏迷,然後才被人從樓上一把推下。”


    “除此之外,夢蝶姑娘的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可疑之處?”


    “我裏裏外外全都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有何異樣,哦對了……”歲歲表情凝重起來,她朝秦冕走近一步,小聲說,“不知道這算不算異樣,對於一位風塵女子來說,常年過著風花雪月的日子竟然還能保持處子之身確實極為少見。”


    聽完歲歲的提示,秦冕默默點頭,隨即轉身麵向萬兩金,他頓感渾身灼熱,汗如雨下。


    “萬老板都聽到了,夢蝶姑娘絕非自己墜樓而亡,幕後黑手你我心裏應該都清楚,現在你還想包庇此人嗎?”


    “不、不敢啊秦大人……我就是一個做生意的,你可別為難我啊!”


    “夢蝶姑娘與你女兒年齡相仿,倘若今日慘遭毒手的是你的女兒,你也會勸我不要為難你嗎?”


    他沉默了,兩條眉毛幾乎就要垂到眼角,女兒婉婷偏巧在此時走了過來,似乎是從秦冕那裏得到了巨大的力量與正義感,雙眼火熱的望著自己的父親,原本甜美可人的小臉如今被義憤填膺替代。“爹你在猶豫什麽?現在不是畏畏縮縮的時候啊!難道你要看著凶手繼續逍遙法外嗎?”


    “你來做什麽?這件事不要你管,你趕快回去!”


    “我不回去!如果爹不肯配合秦大人辦案,我便再也不回家。”


    “婉婷你就別在這裏給我添亂了行嗎?為了夢蝶的事我已經一夜沒睡了!你非但不體諒,還在這裏無理取鬧。”


    “不是女兒無理取鬧,是爹你貪生怕死,你這樣,就等於間接害死夢蝶,你也是凶手之一。”


    這句話確實說的萬兩金頭暈目眩,腳下失去重心差點摔下去。他沒想到他日夜保護著的女兒有一天竟幫著一個外人來指責自己,當她把受過的最好的道德禮數全都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作為父親的萬兩金猶如五雷轟頂。


    一頓訓斥後,婉婷麵向秦冕,這是一個進一步貼近他的好機會,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錯過。


    “秦大人,我們萬家一定竭盡全力幫助衙門辦案,還有何需要幫忙的地方請您盡管開口。”


    秦冕回以一個頗為滿意的微笑,隻是現在還不是寒暄的時候,因為他一早派來盯梢的衙役拉著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子跑了進來,看到衙役抓回來的人後,萬兩金也終於走向絕望,毫無反抗的愣在原地悉聽尊便。


    “秦大人,你猜的沒錯,他們果然派人去審官院通風報信!被我們逮回來了!”衙役將賊眉鼠眼的小子用力一推,他撲通一聲正好摔在萬兩金的腳下,萬兩金伸手捂住自己的雙眼,一個勁搖著頭,未等秦冕開口他先一步倒起苦水,可謂聲嘶力竭聲淚俱下。


    “我也不想這麽做的,可張大人,我真的得罪不起啊!”萬兩金踉蹌了一下,就差給人跪下來了,“別說張大人失手害死我店裏的姑娘,哪怕他要害死我也是易如反掌啊,我哪敢反抗,我也沒有能力反抗。這下可好,橫也是死,豎也是死了,秦大人你想怎麽辦吧?”


    秦冕低下頭,雙目凝重的看著他反問:“殺人償命,還能如何?你蓄意陰謀包庇,該當何罪?你隻想著你手裏的生意,你想過這些問題沒有?”


    “可、可不是我看不起你縣令大人,你權利再大,可大的過審官院的大人嗎?還不如將此事就此了結,早點息事寧人,大家繼續過自己的太平日子。”


    “爹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的正義去哪兒了?”女兒急得捏緊小拳頭,恨不得給爹爹來上兩拳,爹爹唯唯諾諾的朝她嘀咕:“姑娘家的少管這些事。”


    她這話一出歲歲也憤憤不平站了出來,用還沒洗過的髒兮兮的手指著萬兩金的鼻子罵道:“就是因為有你這種膽小怕事的人才會滋長那些貪官汙吏的野心與權利,秦大人是西陵縣的縣令那可是朝廷任命的,倘若他都沒有權利定犯人的罪,那還要縣令幹什麽?身為西陵縣的百姓,你的父母官是一個包庇小人貪生怕死的孬種,你還有信心活在這個世上嗎?你幹脆收拾包袱搬到審官院去吧,看張瀟會不會在危難時刻拉你一把。”


    說罷她拍拍小手,回頭朝秦冕做了一個解氣又得意的表情,秦冕立刻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心裏早已看穿這丫頭的如意算盤,這回她幫他說話,下回就要他幫她搞定寧護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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