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金枝帶著林見夏和秦朗回了家,卻沒讓他們進家門。


    而是帶著他們去了後院,不同於前頭紅磚房的敞亮大氣。


    後院明顯是以前的老屋,兩間被煙火熏得漆黑的土坯房。


    “進來吧!”


    孫金枝推開東頭那間屋,嘎吱作響的門。


    示意林見夏和秦朗進去,自己卻捂著鼻子,滿臉嫌棄的站在外頭。


    裏頭擺著兩張床,其中一張床上躺著林見夏和秦朗的老熟人,王秋梅。


    這才小半個月沒見,王秋梅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頭發花白,瘦得皮包骨。


    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嘴裏啊啊嗚嗚,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看得出,張丹丹那一棒子把她敲得不輕,都成這樣了。


    隨著門開,裏頭一股惡臭撲麵而來。


    “這是我家一個親戚,癱在床上不能動,礙不了你們啥事。”


    “家裏就她住的這屋有空餘的地兒,你們愛住不住。”


    孫金枝錢到了手,也不裝了。


    林見夏一時沒出聲,目光落在王秋梅旁邊的一張小床上。


    不,那都不能稱作床。


    就是幾塊磚壘起來,上頭擱了一塊木板。


    木板上放著一床髒兮兮,薄得跟紙一樣的被褥。


    這可是春寒料峭的三月,山裏人大半都要穿著襖子。


    外頭在下大雨,屋裏下著小雨,濺出的水花將本就單薄的被褥浸濕。


    這種地兒,怎麽能睡人呢?


    林見夏的喉頭有些發梗,死死握緊拳頭。


    恨不得衝上去,狠狠給孫金枝兩拳。


    “嘿,我說你們到底住不住?”


    孫金枝見林見夏跟個門神一樣杵在門口,滿臉不耐煩。


    秦朗先回過神,拎著東西進了屋。


    “住,我們住……”


    屋裏的王秋梅看著林見夏和秦朗,嘴裏啊啊嗚嗚叫的越厲害了。


    她滿臉驚恐,想要提醒孫金枝,這兩人是誰。


    可惜,她動不了,也說不了話。


    孫金枝被吵的腦仁都疼了,幾步上前狠狠給了王秋梅兩巴掌。


    又扯過被子,把她兜頭蓋住。


    “叫魂兒呢?要不是看我大孫子能留在城裏,我管你的死活?”


    “你給我消停點,我讓你多活兩天,不然明天就把你扔山裏去。”


    “哼,你那閨女跟兒子都不要你了,我好歹還能給你收個屍。”


    張丹丹跟張天寶嫌現在的王秋梅幫不上他們的忙,還會拖後腿。


    一不做二不休,就把這個麻煩扔到了孫金枝這。


    至於是死是活,他們壓根就不會管。


    王秋梅被蒙在被子裏,渾身都在顫抖。


    很快,一股尿騷味彌漫開。


    顯然,是嚇尿了。


    孫金枝滿臉嫌棄,掀開被子。


    “真是個埋汰玩意兒。”


    她捏著鼻子往外走,還不忘叮囑道。


    “待會兒會給你們把飯送過來,沒事別瞎跑,家裏丟了東西我饒不了你們。”


    孫金枝走出門,離開了後院。


    還不忘把籬笆院牆關好,插上門閂。


    林見夏擔心秦寶珠,讓秦朗在屋裏待著。


    自己偷偷溜出門,去看看附近有沒有能藏人的地方。


    運氣好的話,就能找到她家寶珠了。


    她思女心切,也顧不上管王秋梅。


    反正現在的王秋梅就是個殘廢,這樣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四周歸於寂靜,隻有屋外的雨聲淅淅瀝瀝。


    整個金家灣,籠罩在暗沉沉的雨幕中。


    秦朗緩緩轉頭,看向王秋梅,微微彎了彎唇角。


    “秋梅嬸子,好久不見了。”


    “你照顧咱們兄妹十來年,我是不是得好好感謝你?”


    王秋梅滿臉驚恐,眼珠子瞪得滾圓,是被嚇的。


    她照顧了秦家兄妹這麽久,最害怕的就是秦朗。


    這小子,陰毒著呢!


    可她現在說不了話,也動不了。


    隻能躺在那,用眼神哀求秦朗放過她。


    秦朗拎過牆角的尿桶放在床邊,裏頭滿滿一桶騷臭撲鼻的尿。


    他一把掐著王秋梅的脖子,直接把她的腦袋狠狠按進尿桶裏。


    “你還記得嗎?我三歲發高燒,你嫌我太吵,把我按進了泔水桶裏。”


    “五歲,我不小心摔傷了手,你說我裝模作樣,把我沒好全的手又敲折了。”


    “哦,還有六歲,因為我不想洗澡,你燒開水燙我……”


    一樁樁,一件件,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呢!


    那時他就下定決心,有一天要報複回來。


    尿桶裏的王秋梅痛苦的抽搐著,尿液翻滾,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秦朗的麵容隱匿在光影中,有種駭人的狠辣,一點都不像是十一歲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從根上已經爛了。


    從他的媽媽離開他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就開始腐爛。


    沒有人救他,一個都沒有……


    等到王秋梅快斷氣了,秦朗才一把將她提溜起來。


    求生的本能,讓王秋梅深吸一口氣,更多的尿液被嗆進了肺裏。


    她劇烈的咳嗽,嘔吐。


    剛緩過勁,秦朗又把她塞回了尿桶。


    如此反複了好幾次,王秋梅已經跟條死狗一樣。


    大張著嘴,隻有進氣沒有出氣。


    秦朗聽到了外頭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這才一把扔開王秋梅。


    在被子上擦了擦手,把尿桶提遠一些。


    自己走到小床邊坐下,安靜的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林見夏推門而入,差點被裏頭的臭味熏一跟頭。


    她皺著眉走進屋,拉著秦朗坐在外頭。


    “透透氣,別熏壞了。”


    “她剛才是不是又拉了?怎麽臭得這麽厲害?”


    秦朗搖了搖頭,一臉平靜。


    “不知道,你找到沒有?”


    林見夏皺眉,壓低聲音。


    “沒有!”


    但她知道,寶珠肯定就在這兒的某一處。


    正說著,就聽前頭紅磚房裏一陣熱鬧。


    “金枝嫂子,家裏有吃的不?”


    “嫂子,快,咱們都餓壞了。”


    “你們是餓死鬼托生啊?哼,要吃的時候就知道來找老娘,平時怎麽不見你們來?”


    孫金枝的聲音,透著一股子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嬌媚。


    那幾個男人嘿嘿笑著,順著她的話哄她。


    “那咱不是怕你家大勇不舒坦嗎?現在他不在,今晚,我們嘿嘿嘿……”


    “死相,等著,我這就給你們弄吃的。”


    孫金枝扭著腰進了灶房,其中一個男人在她腚上掐了一把。


    “死鬼。”


    孫金枝瞪他一眼,倒也沒真生氣。


    扭頭出門去了柴房,狠狠踹了一腳邊上的狗籠。


    “賠錢貨,滾起來做飯去!”


    那小小的狗籠動了動,裏頭慢慢鑽出一個瘦小的身影。


    她的頭發幹枯跟稻草一樣,夾雜著幹掉的雞糞,還有落葉樹枝堆在頭頂,脖子上拴著一根生鏽的鐵鏈。


    這麽冷的天兒,就穿著一件單薄的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背心。


    一條連屁股都遮不住的短褲,她低著頭木然的抱起幹柴進了灶房。


    蹲在灶台前,開始做飯。


    孫金枝從她跟前路過,抬腿就是一腳。


    “晦氣玩意兒,蹲遠點,身上味兒熏著我了。”


    那瘦小的身影跌進外頭的雨裏,良久才支著兩條蘆葦杆一樣的細胳膊爬起身。


    她沒哭,也沒鬧,甚至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就像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對待。


    “寶珠啊!”


    林見夏喉頭溢出一聲悲鳴,她捂著嘴,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八零:家要散?別怕,親媽穿來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上皓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上皓月並收藏八零:家要散?別怕,親媽穿來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