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婉兒要將徐碧雲的屍體抬入喬府的時候,卻被喬老夫人攔在門外。


    “這賤人的屍體不準進我喬家大門!晦氣!”


    柳婉兒氣得叉腰上前理論,


    “老太太,我娘是喬家的姨娘,她就是喬家的人,死也是喬家的鬼。為何不能進喬家的門!”


    喬老夫人冷眼看了下那門板上抬著的蓋著白布的僵硬屍體。


    又見侯府門口圍著的看客越來越多,也怕事情鬧大,沉默片刻後終於退讓,


    “屍體就停放在外院一日,你速速地去找墓地給你母親安葬。”


    柳婉兒臉上剛鬆懈幾分,就問遠處傳來的一聲嗬斥,


    “不成!”


    喬清舒一身大紅海棠蜀繡雲錦鬥篷,內裏是紅色福字纏枝金線襖群,渾身都透著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愉悅。


    柳婉兒不禁眼睛刺痛一般,她心頭更是燒起熊熊烈火。


    她母親剛死,喬清舒就穿得這般喜氣,這不就是故意膈應她嘛。


    柳婉兒上前一步怒嚷,


    “表姐!你是不是太過欺負人了!如今我母親剛死,你穿成這樣也太不守規矩了。”


    喬清舒手裏還抱著湯婆子,施施然上前一步,冷笑鄙夷道,


    “不過就是個賤妾,死了便死了,難不成我還得給她披麻戴孝不成?”


    “她配嘛?”


    柳婉兒一口氣噎在喉嚨裏,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


    喬清舒走至那抬著屍體的門板處繞了兩圈,


    “你娘做夢都在肖想喬家主母的位置。瞧瞧如今落得個什麽下場?”


    “不知好歹硬是作妖,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了,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實在是慘啊!”


    “人啊,若是惦記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妄想奪取別人的好運,恩將仇報,那就一定會遭報應的。”


    “你說是不是啊,表妹?”


    柳婉兒被喬清舒問得啞口無言,她隻恨恨的盯著喬清舒。


    此時喬濟州也趕來,皺著眉頭嚷道,


    “這賤人謀害主母和老太太,我不將她碎屍萬段都算是好的了,你還妄圖讓她進咱們喬家的門,簡直是做夢。”


    揮手叫來幾個小廝,將那門板搶了過去。


    抬屍體的小廝本就是喬家人,見二爺都發話了,自然順從地讓開。


    喬濟州氣呼呼地嚷道,


    “直接扔到城郊的亂墳崗!”


    那幾個小廝立馬抬起門板要走,柳婉兒一把撲在門板上阻止他們。


    雙方拉扯間,徐碧雲僵硬的屍體撲通一聲就從門板上摔了下來。


    硬邦邦的屍體上頂著一張麵如死灰的臉。


    喬濟州是直接買通了獄卒給徐碧雲灌了藥,喝下去沒半個時辰人就硬了。


    如今屍身已經黑了,整個人都手臂和臉孔都是黑漆漆的,透著一股惡臭。


    喬清舒望著那具屍體,心裏頭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


    若不是她早早籌謀,如今躺在這裏的就是她的母親白氏了!


    她目光又移向了痛哭流涕的柳婉兒身上,這柳婉兒慣是會演戲的。


    如今這般裝扮可憐,無非也就是想要給自己博個後路,想要喬家帶著對徐碧雲的愧疚好好對待她柳婉兒。


    柳婉兒此刻跪在街中心,撲在徐碧雲的屍身上痛哭,惹得周圍看客越來越多。


    “娘啊!你死得好慘啊,你一心想跟二老爺長相廝守,可喬家如今卻要丟棄你去亂葬崗。”


    “娘啊,咱們孤兒寡母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半輩子,沒想到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


    惹的周邊看客指指點點,


    “哎呀,這侯府也太冷血了些吧,姨娘死了好好安葬都不願意,這般不近人情。”


    “就是啊,這表姑娘日後在侯府還能立足嘛?怕不是也要被喬家趕出去的吧。”


    喬老夫人和喬濟州都眉頭緊皺,望著圍得越來越多的人,臉色越發的難看。


    喬清舒此刻上前走至柳婉兒身側柔聲道,


    “你若想要給你娘尋個安生之所,也不是不行,但得讓我看看你的孝心。”


    柳婉兒抬起眼看她,


    “隻要讓我母親入土為安,我做什麽都可以!”


    喬清舒笑著道,


    “民間都傳,若是至親之人不舍晝夜的跪在屍身旁三日三夜,那死去之人定是會早登極樂,下輩子投個好胎的。”


    “表妹就在這門口跪上三日,讓我瞧瞧你的孝心。跪足三日我也定會將你母親好好安葬。”


    一旁看客自然看熱鬧不嫌事大,嚷著道,


    “跪!跪給她看!”


    “不過就是三日嘛,求個安葬也合算的!跪!”


    柳婉兒頓時啞口無言,如今天氣寒冷,夜裏更是寒氣入骨,前兩日河裏都結冰了,這樣冰寒刺骨的天在大街上守著屍體跪三天?


    柳婉兒心裏頭一百個不樂意,但被眾人架起來了,她此刻說什麽都不能說不跪了。


    隻心一橫眼一閉眼,


    “區區三日,有何難!”


    “隻要能幫我母親求得一處安身之地,那讓婉兒跪上白日都是可以的。”


    喬濟州聞言卻不樂意了,拉扯了閨女的袖子小聲道,


    “舒兒,她若跪三日,咱們喬家還真幫這賤人安葬不成!”


    喬清舒心裏頭隻是冷笑,莫說三日了,連今晚柳婉兒都定是挨不住的。


    前世的今夜可是氣溫驟降,寒潮襲來,街上更是凍死了不少乞丐,柳婉兒若是能堅持過今夜都算她厲害的。


    喬清舒安撫地拍拍喬濟州的手,


    “爹爹放心,這件事情交給女兒辦就是,定不會叫咱們喬家跌份丟人的。”


    喬老夫人望了喬清舒一眼,也有些猶豫,但還是被喬清舒篤定的眼神給說服了。


    這個孫女的神情總帶著一股勢在必得,好讓人不得不去想要相信她。


    次日一早。


    晚秋和臨冬搓著手進屋,身上都穿上了自己最厚的襖子。


    晚秋邊跺掉腳麵的雪邊道,


    “大姑娘,今日可得多穿些,外頭都結冰了呢,真正是沒遇見過這麽冷的天呢!”


    喬清舒緩緩披了件衣裳歪在床邊,接過晚秋地上的湯婆子暖手。


    她心道,可不是嘛,百年難得一遇到寒冬,眾人都以為今日已經是極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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