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清舒並未因喬老夫人生了病,就放緩處理白氏嫁妝的腳步。


    反而加快了進度。


    次日清晨一大早,喬清舒就來到了陳姨娘的院子裏。


    這讓在吃早飯的陳姨娘嚇了一跳,還嗆了一口粥。


    她著急忙慌地看著身旁的丫鬟虎妞道,


    “這舒姐兒以前從來不登我海棠苑的門,如今怎麽三番五次地來?”


    憨厚的虎妞垂首搖頭,


    “姨娘,我哪裏知道去。”


    陳姨娘想著別不是又是喬安泰這蠢貨兒子給自己惹事吧,擦了把嘴就要起身。


    此時喬清舒已經緩緩走進了屋,陳姨娘隻得規矩地笑道,


    “大姑娘,什麽風又把你給吹來了呀。”


    麵上雖笑著,心裏卻懸著一顆心,也不知道這嫡女要做什麽。


    喬清舒徑直走到了正廳的首端坐下,開門見山問道,


    “九兒是在你屋子裏的吧。”


    九兒原本是白氏錦繡堂的人,白氏亡故第二日,喬老夫人就把白氏屋子裏的所有人都分派到了各個屋子裏去,將白氏手下的奴仆瓜分得一幹二淨。


    九兒原本是白氏身邊的一等丫鬟,喬老夫人卻將九兒派給了陳姨娘,如今在院子裏做些漿洗灑掃的粗活。


    這樣的安排也不知是不是刻意為之。


    因九兒之前跟著白氏,吃穿用度都極其體麵,做衣裳的料子甚至比姨娘們的還要好,陳姨娘早就眼紅嫉妒白氏身邊那幾個大丫頭了。


    如今九兒落在陳姨娘手裏,哪裏能落了好,已經被陳姨娘好一頓奚落磋磨了。


    喬清舒知道九兒最後會殉主,故此及時趕來阻止這場悲劇。


    陳姨娘見問九兒,有些不悅,


    “哦,你說她呀,這丫頭好日子過慣了,還真拿自己當半個主子了,幹活磨磨蹭蹭的,昨還洗壞我一件衣裳,如今被我關在柴房罰跪呢。”


    喬清舒此刻心中已經積攢了怒氣,但還是緩聲道,


    “帶上來。”


    陳姨娘卻不樂意,皺眉扯著嗓子道,


    “大姑娘,我整治自己的下人還有錯了不成?大姑娘的手如今真是越伸越長了,連我這姨娘院子裏的事情都要插手一二了,太太在時,都不曾這般管過我呢。”


    喬清舒抿唇深吸一口氣,還真是給不得這陳姨娘好臉子,狠狠拍下案幾,怒斥道,


    “莫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陳姨娘莽撞慣了,就連白氏在時,她也是這般大嗓門說話,白氏頂多斥責她幾句,再沒別的懲戒。


    故此陳姨娘覺得喬清舒也定是這般,奈何不了她,繼續扯著嗓子嚷,


    “大姑娘你欺負我這個姨娘無依無靠是嘛,我雖身份低些,但到底也是二爺的人...”


    話音未落,就見身側刮過一陣風,一個粗壯的丫頭撲了上來,狠狠地甩了陳姨娘一個耳光。


    打得她眼冒金星,身子轉了好幾圈。


    膀大腰圓的夏至站在喬清舒身前怒斥陳姨娘,


    “姨娘放尊重些,若再扯著嗓子在大小姐麵前大呼小叫,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


    陳姨娘捂著臉站在原地發懵,除了剛進府時不懂規矩,被喬老夫人賞過幾頓巴掌,這幾年再沒人打過她。


    望著夏至這丫鬟魁梧的身量,陳姨娘知道就算自己院子裏五個丫鬟一起上都不是她的對手,到時候定是吃虧的份。


    憤恨地站在原地氣得跺腳。


    喬清舒也不與她多囉嗦,隻揮手指派身側的人道,


    “去柴房把人帶過來。”


    當九兒一身傷痕,狼狽不堪地站在喬清舒麵前時,喬清舒心莫名地撕扯了一下。


    九兒生得雖不漂亮,但氣質端方正氣,平日裏為人也和善,多年在白氏跟前伺候著,耳濡目染也習得白氏的氣質,很是出挑的一個丫頭。


    往日裏穿的用的都很精細,白氏待她們又好,出門采買時常常被誤認為是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


    那般光鮮的一個人,此刻卻衣裳破爛,滿身傷疤,麵黃肌瘦的站在喬清舒眼前,一臉心如死灰。


    才短短幾日,就能將一個體麵的人折磨成這樣,喬清舒看陳姨娘的眼神頓時又狠上了三分。


    她起身心疼地拉著九兒的手,柔聲道,


    “九兒姐姐,我來帶你走。”


    九兒失神的眼睛茫然地看了一眼喬清舒,隨即又黯淡下來。


    陳姨娘捂著臉憤怒地嚷道,


    “大姑娘,她可是老太太撥到我屋子裏的人,如今你私自要帶人走,你就不怕我到老太太跟前告你嘛!”


    喬清書冷笑一聲道,


    “那好呀,我正要去老太太屋子裏呢,姨娘便同我一道去吧,正好我也跟老太太說說你打泰哥兒的事。”


    陳姨娘脖子一縮,有些害怕不想去了,下一秒就被夏至拖著一道帶走了。


    不多時,喬老太太屋外聚集眾多身契原在白家的奴仆。


    各方各院的匯集在一起,足足八十九人。


    喬濟州屋子裏也被叫走了七八人,他作為喬家男主子,見閨女這般浩大聲勢的動作,自然也是趕來瞧瞧。


    到了喬老夫人的福壽堂,就見各房主子都來了。


    陳姨娘一見喬濟州,就撲上來哭訴道,


    “老爺,您給我做主呀,大姑娘到我屋子裏拿人,還打我一嘴巴子,我好冤啊。”


    喬濟州此刻哪裏顧得了一個姨娘,莫說姨娘屋子裏被拿了人,他屋子裏都被拿了好幾個人呢,他跟誰訴冤去了!


    正心煩意亂呢,陳姨娘還來煩她,拉下臉來嗬斥,


    “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嘛,一邊呆著去!”


    陳姨娘吃癟,隻得癟嘴委屈地退到人群裏,嘴裏小聲罵罵咧咧不住嘴。


    二姑娘喬清巧此刻就站在陳姨娘斜前方,那些不堪入目的辱罵聲悉數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喬清巧眉頭皺起,瞥了一下陳姨娘,心裏無比鄙夷。


    暗暗道怎麽自己會是從這種女人的肚子裏爬出來的。


    當著這麽多主子奴仆就滿嘴汙言穢語,毫不顧及臉麵,這樣的女子簡直比民間婦人都不如!


    陳姨娘越罵越起勁,拉著身側的幾個嬤嬤和丫鬟講得唾沫橫飛,眉飛色舞。


    罵喬清舒如何如何不把人放在眼裏,拿個雞毛當令箭,九兒如何蠢笨不會幹活等等...


    二姑娘喬清巧聽她越說越離譜,一張臉也越發的沉下來,轉身低低嫌棄道,


    “姨娘也該要些臉麵才好,滿院子隻你在這胡言亂語,也不嫌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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