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許久之後,喬清舒眉頭漸漸鬆開。


    這些賬冊都沒什麽問題。


    但讓喬清舒驚訝的是,這些賬冊做得極為精細,明晰了然,好似母親白氏的記賬風格。


    不免開口問道,


    “這些記賬的規矩是誰定的?”


    眾掌櫃齊聲道,


    “是賴管家吩咐的。”


    將目光投向了賴管家,還未等喬清舒發問,賴大就躬身回道,


    “此記賬方法是二太太掌家時交給奴才的,那時奴才就覺得好用,故此喬家隻要經我賴大之手的賬目都沿襲這種記賬方式,時至今日。”


    喬清舒不由暗暗讚歎,這才是做實事的人啊,有這樣的管家之才在,喬家許還能撐一些時日。


    若是這樣的人寒了心,離了喬家,喬家的衰敗定會更迅速,那豈不是妙哉。


    喬清舒心裏頭盤算著,白紗後的麵孔上卻沒有流露絲毫的情緒,她隻是淡淡吩咐道,


    “各位掌櫃為喬府效力多年,辛苦各位了,如今母親離世,白家產業需悉數歸還。這幾日會有白家人來交接,念在各位多年辛苦的份上,給每人包了二十兩的紅包。”


    眾掌櫃上前躬身致謝,這樣的處理已經很是厚道,也沒有什麽可抱怨的,都乖乖聽從了安排。


    賴管家在一旁看著,心裏暗暗點頭,這侯府嫡女做事清晰利索,待人接物挑不出一絲錯來,若是她能當家,日後侯府定能蒸蒸日上的。


    隻可惜姑娘總歸要嫁人,侯府日後還是落在那老太婆手裏糟蹋。


    想到此處不由得暗自歎息一聲,老太爺一世英名,怎麽就討了苗二那婆娘續弦,毀了侯府百年基業啊。


    娶妻娶賢,日後自家兒子討媳婦,他可要擦亮眼睛好好把關。


    兒子如今剛中了舉子,前途一片光明,萬萬不可因為一個婆娘毀了幾代人的努力。


    正思慮著,就聽喬清舒叫他,


    “賴管家,咱們回去吧。”


    喬清舒回府後,按照同樣的方式,將白家產業裏的喬家人全部踢了出去,隻留下了白家人。


    處理完畢之後,就吩咐了白知寧前來帶人接應田產鋪子莊子。


    福壽堂。


    喬老夫人坐在榻上,擰著眉毛,聽著鄒嬤嬤匯報喬清舒這幾日的動向。


    喬老夫人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


    喬家的富貴有一半是白家撐起來的,如今白氏嫁妝全部撤走了,喬老夫人的心在滴血!


    喬濟州坐在下首哀歎連連,像隻喪家犬。


    老夫人被這歎息聲搞得頭都炸了,怒拍案幾,


    “別再歎氣了!侯府的運勢全被你給歎沒了!”


    喬濟州嚇得一哆嗦,低著頭不敢再出大氣。


    喬老夫人臉色難看至極,心裏一把火燒得心肝脾肺腎都快焦了,短短幾日間,喬家的庫房就空了近乎一大半啊!


    更心疼的是自家花出去的五萬兩白銀,原本是要轉運的,可如今運勢沒轉,倒是又添一把大火,燒得喬家支離破碎,風雨飄零。


    兒子升官無望,白氏嫁妝悉數拿走,喬家的家底也空了一半,如今喬家在上京的名聲也臭不可聞。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就沒有一件順心的,喬老夫人氣的身子直抖,覺得頭暈眼花,胸悶氣短,喘不上氣來。


    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一個倒仰,昏死過去。


    福壽堂頓時亂成一鍋粥。


    等喬清舒趕到時,喬濟州正在廳內急得好似無頭蒼蠅亂轉個不停。


    幾個府醫來來回回都商量不出個對策,隻道沒見過這樣的症狀。


    兩個姨娘同徐家姑母和柳婉兒,以及喬家姑娘們都聚集在門廊下,焦急的往裏張望。


    喬清舒握住父親的手問道,


    “爹爹,祖母怎麽樣了,還沒醒嗎?”


    喬濟州急得滿頭大汗,


    \"幾個大夫瞧了,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已經又叫人去外頭醫館請人了。\"


    喬清舒皺眉道,


    “外頭的那些大夫也不過如此,爹爹怎麽不去請歐陽大夫。”


    陳姨娘隔著窗戶聽見了,一聲大嗓門道,


    “歐陽大夫?大姑娘你說得輕巧,歐陽大夫的診金五十兩黃金一人呢,且人家是專門給皇親國戚瞧病的,尋常人家能請得到嘛!”


    徐碧雲也管不住嘴欠來了一句,


    “就是,有銀子都請不到歐陽大夫呢。”


    柳婉兒隨即瞪了母親一眼,示意她別說話。


    徐碧雲忙捂嘴不再插話。


    喬清舒卻絲毫不介意屋子外頭人的話,隻拉著爹爹的手道,


    “爹爹,外祖母跟歐陽大夫倒是有幾分交情,我這就寫帖子讓外祖母去請歐陽大夫來。”


    喬濟州聞言忙不迭的點頭,若是能請來歐陽大夫那就太好了。


    半柱香不到的時間,歐陽大夫登門。


    喬濟州忙殷勤的將人帶入福壽堂給老夫人診脈。


    陳姨娘心道還真給你把人請來了,隨即又白了一眼,有什麽了不起的,仗著你白家有權勢了不起啊!


    見沒熱鬧可看,隨即扭著屁股回了自己的海棠苑。


    徐碧雲卻被柳婉兒拉著一直立在廊下等著,徐碧雲腿酸的厲害想要回去,卻被柳婉兒勸住,


    “母親不是想要修複與老夫人同二老爺的關係嗎,現在正是表現的好機會,你若殷勤些總是沒錯的。”


    一炷香後。


    歐陽先生從屋內走了出來,目光幽深的朝喬清舒微微點了點頭。


    喬清舒也不動聲色的點頭回應。


    喬濟州忙撲上來詢問老夫人病情如何。


    歐陽先生這才緩緩道,


    “老夫人這是急火攻心,一口氣上不來,如今已經施針睡下,性命無憂,但思緒過重,傷了肝髒,我開個方子來,需要慢慢調理個半年方能好轉。”


    聞言沒有大礙,喬濟州才鬆了口氣,忙吩咐人照方子抓藥。


    喬清舒親自送歐陽先生出府。


    送至侯府門口,見四下無人,歐陽先生才低聲道,


    “大姑娘,你給老太太下的毒很是不錯,尋常大夫定覺察不出,就連我都摸了好久的脈才摸出些輕微脈象。毒藥您大可以放心繼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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