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水市中級人民法院,伍學長安安靜靜的坐在旁聽席上,身旁是嚼著口香糖的齊哥和薛亮。(.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上麵的控方律師和辯方律師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好不熱鬧。人證物證輪番上場,甚至連視頻音頻資料都有,事實勝於雄辯,辯方律師漸漸敗下陣來。


    伍學長看著麵如死灰,垂頭喪氣的吳校長,心裏有種莫名的快意。前世的他,也跟教授去旁聽過一些雞毛蒜皮的民事訴訟案件,那時候事不關已,就是看個熱鬧而已。今天不同,上麵的一舉一動都跟伍學長息息相關,所以他看的格外用心用腦,聚精會神。


    吳校長用眼角的餘光尋一眼旁聽席,自己的狐朋狗友一個都沒來。心裏苦笑一下,暗歎自己想多了,這樣的集體招嫖案子,朋友們避之不及,早早的就撇清了關係。他在等著法官宣判,等著自己沉靜一段時間後,又是一條好漢。


    原定兩個小時的審判,隻用了一個來小時就結束了。辯方律師到最後被駁得啞口無言,隻得轉換話題,為爭取減刑做著最後的努力。


    “這孫子是誰?怎麽這麽不知死活,不要臉,真他媽的麵皮比逼皮還厚!”劉齊嘟囔著,想起哄,被伍學長一扯衣角,壓了下來。


    “消停點,吳校長現在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分鍾了,你不想在沒看到結果之前就被清理出去吧。”伍學長指了指高大的法警,示意劉齊肅靜點。齊哥麵色不滿,但是好歹不鬧了。


    雙方律師最後陳述,三名法官交頭接耳的合計一下,最終由審判長宣讀結果,然**審結束。


    “才判了五年啊?這麽輕?他的貪汙和嫖宿**的事件就換來這麽點?”劉齊掏掏耳朵屎,一屁股坐進了桑塔納裏,心裏有些不平衡。


    “習慣就好,五年大牢,他能坐一兩年就差不多了。不過人已經被扳倒了,不可能再回二中當校長。”伍學長隨後進來,帶上門,讓薛剛往刑警大隊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去那裏幹蛋?咱們不是早就通知老鐵救他兒子了麽?我對那地方天生不對付。”劉齊叼著煙,搖下車窗,冷風呼呼的灌進來。


    “秦晉給我打電話,讓我把她媽媽給帶出來,罰款她們交不起。”伍學長回複著,麵色有些不大自然。


    “薛剛,回紅星社,不去那勞什子屁刑警大隊。我看不是她們交不起,而是不願意交而已。這種懶驢,卸磨之後直接殺了得了,還留著給她擦屁股?”劉齊憤憤不平,手伸過過去,摸摸伍學長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停車,我自己去吧!反正簡單的很。”伍學長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答應她,總感覺自己開始接觸秦晉當騙子的原因了,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想要搞明白。


    "別介,我就這麽一說,薛剛,繼續往刑警大隊開。i服了you,算你牛逼好不?”劉齊妥協著,整著似是而非的英文,開始耍嘴皮子。


    ......


    芝水市東關大街,紅梅足浴城。剛剛從東莞趕回來的淩總坐在大班椅上,叼著女士香煙,聽一剪梅匯報前天晚上的情況。


    紅梅足浴城被處以罰款,而且被勒令停業整頓,昔日裏登門尋歡的一些老領導也聯係不上,打電話關機,登門吃閉門羹。


    “你先回家待著吧!什麽時候整明白了,什麽時候回來。經理的位子我給你留著,需要你的時候,我會打電話通知的。”淩總到底沒發火,隻是擺擺手,就讓一剪梅滾了。一剪梅站在那裏,滿腹委屈,惴惴不安。以前淩總都是又打又罵的,這次居然這麽和緩,自己的工作恐怕要黃。


    淩總見她不走,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門被敲響推開,一個身段魔鬼的軟妹子進到裏麵,笑不露齒,先跟淩總打招呼,然後又稱呼一剪梅姐姐,聲音甜得發膩。


    “這妹子從台灣來的?不會是跟我吧?”一剪梅鬧不懂淩總想幹嘛?小聲的問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淩總將煙蒂摁滅,抿了口水。


    “這是從高雄來的安妮,是我從東莞帶回來的。你把自己的客戶還有手下的技師各方麵情況匯總了交給她,就可以回家休息了。等風聲過去,我給你打電話。”淩總麵無表情,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淩總,我認為這個事是有內鬼,責任我有,但是不能全在我。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揪出和警察裏應外合的內鬼,將損失補回來。”一剪梅急促的說道,她害怕被炒掉。離開了足浴城,手裏的客戶群被清空,人老珠黃的她什麽都不是。


    “交接工作,回去等通知,我不想說第二遍,懂?”淩總打開電腦,低頭玩連連看去了。一剪梅站了一分鍾,轉身開門而出。


    “徐局麽?喲,您先別掛啊。您可還得我好找,打電話打的手機都換了好幾個。您哪天有空,咱們一起吃個飯,喂,喂......。”淩總鬱悶的掛掉電話,電腦屏幕上顯示時間已到,遊戲結束。


    一剪梅將工作交接完畢,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正在更衣室穿鞋子呢?門被打開,一個少女走了進來,麵上堆笑。


    “梅姨,今天下班好早啊!這是要回家的節奏麽?”感應燈隨聲響全部亮開,更衣室亮堂堂的一片。一剪梅正在穿鞋的手停住,看著眼前的這個小**,有些不耐煩。


    “秦晉啊!找你梅姨有事?沒事的話,我急著回家,有些困了。”一剪梅打個哈欠,故作困頓。


    “梅姨,我是來給我媽贖身的,您把合同給我,我這裏是十萬塊,您數數,夠不夠?”秦晉走上前,從坤包裏拿出一袋錢,放在一剪梅坐的長凳子上。一剪梅瞅了瞅錢,再舉頭看看秦晉,麵帶狐疑,沒搭茬。


    “小娘皮賺錢夠快的啊!比你老媽都賺的多。你有這個錢,幹嘛不先去把你老媽從公安那裏贖出來?”一剪梅穿好鞋子,挎起包,準備走。


    “梅姨,您給個痛快話。我今天能不能從您這裏拿到合同?”秦晉張手攔在一剪梅的身前,直視著她的雙眼。一剪梅抱著膀子,歪著頭,搖了搖。


    “為什麽?上次我幫你兒子對付學校那幫人,還有接近吳校長他們,你不是答應事成之後,我就可以隻還本金十萬塊,帶著我媽媽離開這裏的麽?你不能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吧?”秦晉連珠炮似的問著,心下焦急。


    自己苦熬了這麽久,受盡白眼,難道還要繼續等?一剪梅能等得起,但是她等不起了,因為她還要考大學,隻有考上了,才能實現知識改變命運的哲理,才能實現自己的鳳凰涅槃。


    “你不提這個,打一會兒感情牌,我有可能會答應。你既然說出來了,那麽我想問你,我兒子現在生死未知,吳校長免不了牢獄之災,這一切好像都跟你有關係吧?”一剪梅撥開秦晉,向著門口走去,高跟鞋戳著地麵,咚咚直響。


    “梅姨,你跟我說,要多少錢,你才可以放我媽!”秦晉趕上來,一把扯住要拉門離開的一剪梅。一剪梅甩掉她的手,拂拂袖子,像是秦晉很髒一樣。


    “小**,聽好了。你媽媽當年借了我十萬塊去救你外母,現在利滾利,至少得這個數!”一剪梅巴掌一開,五指分明。秦晉知道她獅子大開口,但是又毫無辦法。


    “多久還上,這五十萬不會漲?”秦晉咬著嘴唇,退而求其次的問著。


    “看你可憐,我給你打個折,時間延伸到明年八月十五。八月十五之前還上,咱們一筆勾銷。到時候還不上,賬目繼續驢打滾。記得,五十萬,一個子兒都不能少!”一剪梅摔門而出,留下秦晉自己一人站在那裏發呆。


    秦晉靠在牆上,慢慢的蹲了下去。盯著地麵,抽噎著,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一滴一滴的,在地上匯成一汪,像一麵鏡子,映出她被淚水衝花的臉,憔悴而絕望。


    十年前,母親牽著自己的手來城裏打工,希望能夠補貼家用。輾轉換了好多工作,既當過服務員,麵點師,刷碗工,也當過環衛工人,交通協管員,保潔阿姨。秦晉就隨著母親的工作四處為家,在這個小城市漂泊著,最後在茶庵街一家飯店裏安穩下來。


    老天爺仿佛見不得窮人有好日子過一樣,隔年冬天,父親就在建築工地出事了。一捆鋼筋將秦晉的整個世界成了灰白色,埋掉父親後,母親擔子更重,寡言少語起來。那時候的秦晉學習格外用功,因為民工子弟小學的老師告訴她知識可以改變命運。


    屋漏偏遭連陰雨,破船又遇打頭風。當秦晉拿著芝水二中初中部的錄取通知書給母親看時,卻發現母親愁容更甚。不是因為自己學雜費,而是因為家裏的外婆病倒了。外婆血壓偏高,積勞成疾,倒在收莊稼的地裏,再也沒有站起來。


    天再一次塌下來的時候,家裏個子高的隻有母親而已。親戚朋友們關門閉戶,拒不接見。秦晉跟著母親走在鄉間土路上,走在風雨裏,受盡了白眼和冷漠。


    也就是那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日子裏,一個妖豔的女人出現在秦晉的視線裏。按照母親的說法,她得管她叫梅姨。梅姨是母親的老鄉加同事,以前一起在酒店當過服務生。


    “十萬塊我給你先墊上,你這花容月貌的,就是手糙了點,幹這個真的不來錢。你要想掙大錢,就跟我走,我是紅梅足浴城的經理,一個月兩千塊不成問題......。”梅姨叼著煙,就這樣拉母親下了水。


    秦晉記得,那一年自己十二歲,母親二十八歲(魯中山區在80-90年代的時候為了應付計劃生育,曾經有很多人未婚先育,一般是先辦婚禮,生了孩子,到年齡再去領證,還能再要一個),麵容卻跟二十剛出頭一樣。


    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秦晉的回憶,她擦擦眼淚,收拾一下心情,按下接聽鍵。


    “女騙子,你媽媽已經被我撈出來了。阿姨千恩萬謝的,比你強多了。你不要說話,咱們兩清了,再見。”伍學長的聲音傳出來,冷冷的,不帶一絲熱氣。


    “謝謝。”秦晉望著掛掉的電話,口中呢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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