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迷霧依舊濃稠,月光若隱若現地透過霧氣,但也隻能勉強照亮他們搭建的營地。火堆早已熄滅,空氣裏隻剩下微弱的餘溫和幹糧淡淡的鹹味。


    小個子啃著手裏的幹糧,隨手捏了捏裝在口袋裏的水袋,低聲嘟囔:“這些幹巴巴的東西真是吃膩了……”他歎了口氣,隨即抬頭看了一眼隊長。


    隊長坐在一塊凸起的岩石旁,表情依舊平靜而冷峻。他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備後,看向小個子:“今晚你守夜,記得保持警覺。”


    “行吧,守就守。”小個子聳了聳肩,靠在運輸裝置旁,隨手抬了抬手裏的武器,“也不看看咱們周圍能有什麽東西,就這些迷霧,看得我都快眼花了。”


    隊長沒有再多說,閉上眼睛靠在岩石上,不一會兒便陷入淺眠。


    深夜,迷霧依然濃稠。小個子靠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半倚著外骨骼的支撐裝置,雙手緊握著武器。他的視線始終盯著營地外的迷霧深處,雖然一切都顯得靜謐,但他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安。


    “奇怪……”他輕聲嘀咕了一句,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頭有些發沉,像是剛從噩夢中醒來後的那種眩暈感。


    他試圖站起身,但腳下卻打了個踉蹌,險些摔倒。他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別睡,撐住。”


    迷霧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像是某種無形的力量正緩緩推動著它們。


    小個子的目光隨著迷霧的流動而移動,他隱約覺得遠方的世界有了些許變化——迷霧變薄了,能見度提高了幾分,仿佛有某種東西正在逐漸顯露出來。然而,當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看過去時,發現一切又恢複了原樣,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是我看錯了?”他自言自語,眉頭緊鎖,目光依舊充滿警惕,但頭越來越沉重,眼皮仿佛灌了鉛一般耷拉下來。


    迷霧悄無聲息地湧動,像是某種無形的觸手,將他的意識漸漸拉向深淵。


    **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迷霧依然籠罩著營地,但透進來的光線稍稍讓人感到一絲暖意。


    小個子愣了一會兒,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有些發熱,但不算嚴重。他搖了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臉:“真是見鬼了,怎麽就睡過去了?”


    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目光掃過營地。火堆的灰燼已經冷透,裝備堆放整齊,像是昨晚從未有人動過。


    “該給智腦發消息了。”他從背包裏拿出通訊器,按下開關,習慣性地低聲說道:“這裏是小隊,報告一切正常,請求進一步指示。”


    通訊器裏依舊是死寂,沒有任何回應。他沒有多想,隻是關掉設備,嘀咕了一句:“這破東西,信號怕不是被這迷霧吃了。”


    他簡單地吃了點幹糧,背起行囊,卻發現行囊比之前沉了許多。


    “奇怪,今天怎麽這麽重?”他皺著眉頭檢查了一下,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於是他聳了聳肩,自嘲道:“看來是沒睡好,力氣都小了。”


    迷霧中,行進的步伐始終沉穩而緩慢。小個子咬著牙,扛著沉重的行囊,一步步踏過那軟軟的地麵。他的腦子裏依然昏昏沉沉,像是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


    忽然,通訊器中傳來一陣刺耳的“吱吱”聲,像是一種雜亂的電磁波幹擾。他愣了一下,停下腳步,從裝備袋裏掏出通訊器,盯著屏幕看了片刻。


    “怎麽回事?壞了?”他拍了拍設備,忽然間,通訊器屏幕一亮,接通了。


    畫麵中,一個麵容剛毅的男人出現在屏幕上。他的目光銳利,眉宇間透著一股壓迫感:“地鼬,這裏是指揮中心。我們之前遇到了一些磁場幹擾,導致信號無法穿透,現在問題解決了,匯報你們小隊的情況。”


    小個子愣了一下,隨即條件反射般立正,語氣中帶著幾分激動:“報告,一切正常!我們已經連續行進了幾天,暫未發現明確目標,但……”


    屏幕上的人格智腦認真聽著,但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銳利的眼神盯著小個子,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冷峻:“等等,其他人呢?”


    “什麽其他人?”小個子顯得有些茫然,愣了片刻後搖搖頭,“一直隻有我一個呀,哪來的其他人?”


    “什麽?”人格智腦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他的聲音裏透著一絲緊張:“地鼬,你再想想,真的是一個人嗎?”


    小個子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麽,但腦袋忽然一陣劇痛。他雙手按住頭,眼神裏透著一抹迷茫,喃喃自語:“隻有我……一直隻有我……”


    人格智腦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快跑!離開那片區域,馬上——”


    還沒等他說完,通訊器忽然失去了信號,屏幕上的畫麵消失了,隻剩下刺耳的“吱吱”聲回蕩在空氣中。


    小個子猛地一抬頭,劇烈的頭疼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但腦海中卻開始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麵。


    第一天……熱湯……有人在火堆旁忙碌的身影。


    第二天……地圖……那女人的冷漠聲音和攤開在膝蓋上的紙張。


    還有什麽……還有什麽?


    他咬緊牙關,手撐著膝蓋,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然而,就在這時,四周忽然傳來無數細微的摩擦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從迷霧中慢慢靠近。


    他猛地抬頭,四周依舊一片死寂,迷霧濃得像水,但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這是什麽鬼東西……”他喃喃著,警惕地環顧四周,手下意識地伸向武器。然而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地上——通訊器掉在那裏,屏幕已經徹底熄滅。


    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從胸口襲來。他大口喘息,卻發現空氣仿佛被抽空了一樣。他拚命掙紮,眼前的世界逐漸變得模糊,耳邊隻剩下那無數摩擦聲,像是無形的黑潮將他吞噬。


    意識漸漸離他遠去。最後一個念頭閃過腦海:第一天,第二天……還有誰……對了,為什麽……


    隨後,世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


    在巨大的作戰室裏,屏幕閃爍不定,冷光將忙碌的技術人員映得麵色凝重。通訊信號已經中斷,整個房間一片壓抑,隻有鍵盤敲擊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


    屏幕前,男子的虛擬身影靜靜地佇立,目光落在剛剛陷入黑屏的通訊畫麵上,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剛剛接收到的那段畫麵,誰能告訴我,問題出在哪?”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語調平穩,仿佛隻是在詢問一件小事。然而,這句話一出口,所有技術人員的動作都停滯了一瞬,隨後更加迅速地敲擊鍵盤。


    一個年輕的技術員站起身,臉上滿是緊張,聲音略顯顫抖:“長官,信號消失的原因可能是磁場幹擾,我們仍在嚐試恢複。”


    “可能?”男子的語氣中聽不出情緒,但那輕輕重複的一個字,卻讓人汗毛倒豎。他慢慢轉過身,目光掃過整個作戰室,繼續說道:“磁場幹擾,你們花了幾天攻克,結果隻接收到不到五分鍾的信號,就再次失聯?”


    技術員低下頭,額上滲出冷汗,卻不敢回答。


    男子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等待。他的沉默,比任何訓斥都更讓人不安。


    終於,站在屏幕旁的一位老工程師開口了,聲音帶著些許謹慎:“長官,這種幹擾很可能與目標世界的環境特性有關。根據數據分析,那裏的規則似乎……”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用詞,最終說道,“與我們所知的常識有些偏離。”


    “偏離常識?”男子輕輕點了點頭,語氣依舊平淡,“所以,你們的建議是等待,等問題自己解決?”


    “這……”老工程師頓時語塞。


    男子抬起頭,目光重新落回黑屏的畫麵。他的聲音低沉,卻透著冷冽的智慧:“那是我們的隊員,信號斷開之前,他說過什麽?”


    一名技術員連忙調取記錄,快速回複道:“報告,他說……一直隻有他一個人。”


    作戰室裏瞬間一片死寂。


    “一個人?”男子低聲重複了一遍,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個冷笑,“有意思。隊員無緣無故消失,他卻記得‘一直隻有自己’,那我們應該怎麽理解?”


    沒人敢接話。


    男子緩緩轉過身,看向操作台:“通知甲三小隊,準備出發。”


    “長官!”老工程師連忙上前一步,語氣中帶著些許焦急,“這個傳送門的狀態不夠穩定,現在派人進去,風險極高!”


    “風險?”男子嗤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這已經不是風險的問題了。我們派出的隊伍,無一生還,甚至連他們的存在都被‘抹除’了。如果連基本的信息都帶不回來,我們還怎麽應對這種威脅?”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冰冷:“告訴甲三小隊,這次任務,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有人問起危險……”


    他目光微微垂下,似乎在思索,片刻後緩緩開口:“就告訴他們,這個世界會吞噬你的記憶,改變你的常識。”


    說完,他轉頭看向屏幕上那些緩緩流動的迷霧數據,聲音低沉:“別忘了提醒他們,這是場賭命的戰鬥。如果他們連自己的存在都無法被證明,我們就徹底輸了。”


    整個作戰室安靜了幾秒,隨後重新忙碌起來。沒有人再多說一句廢話,所有人都開始加速執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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