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群鳥渡,寒雪掃山河。


    黃沙漫天。


    楊過按下鬥笠的一角,臉龐被大風吹過。


    沙漠邊緣殘陽落下。


    “原來這就是大漠孤煙直的模樣。”


    楊過東海桃花島讀過百卷書,北方長白山尋過人參秘籍,懸崖瀑布練過劍法內功,終南山雪地裏舞過劍,洛陽城外月下悟道,絕情穀裏破漁網陣,也在雁門關外截殺數百鐵騎,華山頂上比武絕頂,山下暗河山洞練神功,西域星宿海尋得遺址。


    這一路真是應了江湖二字。


    天下真大。


    騎馬都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走遍。


    如今在沙漠裏看到夕陽消逝。


    楊過牽住韁繩,直至明月高懸。


    熱浪轉化冷風。


    沙丘之上。


    馬蹄印踩過一圈又一圈。


    “過兒。”


    “你說天山會是祖師婆婆的來處嗎?”


    小龍女從未見過這麽圓的月亮。


    好似近在眼前,又觸手不可及。


    “不知道。”


    楊過搖了搖頭。


    能夠用武功與五絕匹敵的林朝英,其年少時一定曾在某地學得一身玄妙武學。


    五絕代表了大理天龍寺,玄門,丐幫,西域白駝山莊,東海桃花島。


    已然將除了少室山之外所有的頂尖門派與勢力占據。


    留給林朝英的位置實在所剩無多。


    因此。


    少數幾種可能無非是天龍時代那些高手遺留到後世的傳承。


    靈鷲宮還是還施水閣?


    如果是前者可以解釋其女子身份和創立出從旁門左道駐顏的玉女心經由來,從燕子塢來說又能解釋天底下有誰能夠擁有不依靠九陰真經識破王重陽各門武學的眼界。


    但。


    林朝英來自哪裏已然不重要。


    就如同也有人猜測黃藥師的門戶一樣。


    誰問除了逍遙派誰能在奇門遁甲,各門技藝之上都麵麵俱到。


    大概黃藥師就是蘇星河夢寐以求的境界,琴棋書畫樣樣都會卻還能武藝超群。


    不過。


    尋找天山縹緲峰蹤跡的楊過已不對他們身份根底做任何假設。


    隨他們去吧。


    既然連本門武功都不能對外告知,那就意味著前程往事都應當遺忘。


    不是所有人都和楊過一樣喜歡刨根問底。


    “龍兒。”


    “你說那縹緲峰還在嗎?這些多年來也不曾有一個江湖中人提到過。”


    楊過看向沙丘盡頭的一片綠洲。


    更準確的說那是沙漠盡頭之地。


    “江湖從來是隻記一時,那位劍魔前輩應當是五絕和祖師婆婆之前的人物,如今卻已是無人知曉,九陰真經的作者黃裳也曾武功絕頂天下,又有誰能記得他的武功之高。”


    小龍女麵紗之下的唇光水潤。


    不由自主的雙目注視楊過,像是提到世人終究被後人疑問而感到難過,實則是擔心有朝一日她與楊過也有人離世,會不會也被彼此遺忘。


    “縹緲峰應當還在但決計換了一個名字。”


    小龍女說罷已掩飾不住目光裏悲涼的神情。


    “一代江湖一代高手,也以此才能襯托出那些大高手的經曆多麽奇異,對後人而言不知道過往與對手強弱,自然隻當故事來聽。”


    楊過與小龍女目光相對。


    好像夜空下的兩對夜明珠不肯熄滅。


    “我們怕得不是死,是命終之前還做不完想做的事,龍兒,我不會忘記你。”


    “昆侖山再高也有人曾登頂,你我無論活多久都能不分離。”


    楊過讓黑馬俯衝向沙漠之外的綠地。


    “過兒。”


    “這是情話嗎?”


    小龍女的白馬與黑馬齊頭並進。


    冷不防的一句話讓楊過頓時心跳如鼓。


    什麽叫做一見楊過誤終生。


    殊不知。


    楊過自己也在這漩渦之中啊。


    難道每次相逢,回眸,告別就是假的不成?


    “龍兒。”


    楊過看向那世間絕有的女子。


    若論樣貌隻有黃蓉和長大後的郭芙能與小龍女媲美,若論清冷有程英,論白衣還有陸無雙。


    可她們每一個都是自己,不是小龍女。


    “怪不得賈寶玉會說是老天爺的鍾靈神秀,生出不知多少種模樣卻偏生都有世間一等的好看。”


    “分明隻是鼻子變了變,紅唇薄厚的區別,眉毛短與長,眼睛的分歧,挽起的頭花,冷白的皮膚,還有那換來換去的絲綢絹布製成的衣裳。”


    “怎麽就能成就百種性格,千種容貌的美人。”


    “看不夠!也看不完!”


    楊過穿越前不知看過多少電影電視,也刷過許多短視頻。


    本以為已經看慣了世間美女的長相。


    可這一刻才恍然大悟。


    原來自己從沒有真正的欣賞過美。


    對於郭伯母黃蓉是最初的驚豔,也是見到世間超絕美女的彷徨,待到回過頭來已然是黯然銷魂掌的觸景生情。


    李莫愁的孤傲與病嬌讓楊過一直想以武壓製,卻不料逐漸取代陸展元的地位,最終反而在大功告成之時彼此默然允許。


    再過幾年。


    總會遇到那幾位故人。


    也不知她們又是否變了模樣。


    也許眉間張開,也許發絲柔軟,也許是身段身姿的變化。


    每個時節與年歲都有不一樣的美,這便是老天造物的鍾靈神秀。


    “過兒,若你這麽說,我也變了嗎?”


    小龍女眨了眨眼。


    馬兒已到了綠洲邊緣。


    “嗯。”


    “龍兒長了半寸身高,腰間偏生細了一分。”


    楊過按住烈馬看到遠處街道上的路人,還有點點火光,有意無意道:


    “話說。”


    “我上次修煉心法抬頭見到雪山般的山穀與溝壑與歎為觀止。”


    嗯?


    小龍女初時還不明白這什麽意思。


    待到醒悟過後之後極為驚訝的看向楊過。


    “過兒……你……登徒浪子!”


    小龍女認真的說罷又將紅撲撲的臉藏在麵紗之下。


    “龍兒。”


    “這地方可不尋常。”


    楊過下馬牽住繩子。


    見到路邊有肌肉發達的漢子打鐵,也有人買賣剛烤好的饢。


    可無論他們在做什麽,都能看到街角有一位位看似像僧人打扮的人。


    “店家。”


    楊過勒馬找到一家不錯的客棧。


    “客官住店?天字號可是最貴最好的!”


    老板當即恭維著上前。


    “開一間最好的。”


    楊過將銀子往桌上一放:“再送一桌好菜到房間。”


    “好嘞!”


    小龍女默然不語像是也察覺到了那些僧人的與眾不同之處。


    樓上天字一號客房。


    楊過打開了窗戶。


    無視寒氣入屋。


    屋內暖爐緩緩卷來熱氣。


    窗外正能看到一座位於鎮子最中心位置的寺院。


    小二送來茶水當即被楊過一隻手攔住。


    “小哥。”


    “那有好大一座寺廟,可是此地供奉著什麽靈驗的佛陀菩薩?”


    楊過裝作不知的好奇一問。


    “客官你有所不知!”


    小二見楊過出手闊綽便欣然答道。


    “這座寺廟名為金剛門,乃是五十多年前一位得道高僧建造!”


    “寺廟裏的僧人武功之高讓山賊盜賊都不敢放肆!可惜那位高僧從二十年前便不再露麵,也不知是否成了佛。”


    小二說著還有些感傷。


    果然。


    楊過心想對一方的惡人,對另一方卻又是別的印象。


    “多謝。”


    一塊小碎銀到了小二手裏當即被視若珍寶的收下。


    “哎喲喲,客官真是讓小人受之有愧,以後但有吩咐盡管說就是。”


    小二開心的走出客房。


    楊過卻依舊遙望金剛門的寺院。


    西域金剛門。


    還有絕頂高手嗎?


    莫非火工頭陀真坐化圓寂了?


    那此行可就少了一份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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