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少俠!”


    “楊公子,我爹爹何曾招惹過你,他雖對下人嚴厲了些,但終歸是終日吃素不曾斷。”


    “我母親走得早,都是我父親悉心照料才有了小女子今時今日,你要殺便殺我吧!”


    公孫綠萼隻是動情,雙目落淚便好似桃花落潭水。


    試問天下英雄幾人能過美人關,又有幾人能在如此清婉美人淚目之下揮劍而出!


    “不必多言。”


    楊過一劍將內力凝聚在劍尖之上。


    內力凝練好似鐵打鋼鑄,看似是玄鐵重劍相距三尺的遙擊。


    實則是以一陽指的指法用重劍使出。


    淩空將公孫止的心口一擊。


    噗!


    公孫止口吐黑血。


    頓時心慌意亂,他知道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閉穴功法已被破解!


    怎麽可能。


    絕情穀的閉穴功法除非吃血腥葷物,否則絕對無法破解。


    怎麽楊過以劍為指反而破了他的家傳絕學!


    “什麽閉穴功,簡直是癡人說夢。”


    楊過有九陰真經的閉氣秘法與解穴秘法,九陽神功的龜息功,歐陽鋒的經脈逆轉。


    對於閉穴功法可謂是知根知底,天底下哪有什麽破不掉的武功。


    隻是以一陽指將其心頭一點。


    真氣將其心血破解,反攻自身,直接使其多年苦修的閉穴功徹底打破。


    “哇!你害我一生所學全然廢除,這讓我與死何異?你真是天下第一大惡人!”


    公孫止痛不欲生。


    “我惡?”


    “這位慈恩大師,出家前名為裘千仞,你娶了他的妹妹裘千尺,學了武功,又偷情私奔,後來偷情失敗拋棄情人的性命,又將原配夫人裘千尺挑斷手腳筋,拋入山穀!”


    “是與不是?”


    “你隻當她早已橫死,卻不知道她這些年來就是有一口氣咽不下氣,可還在苦苦支撐要報此仇!”


    楊過此言一出。


    在場眾人皆是驚駭。


    “阿彌陀佛!”


    一燈大師想過裘千尺早逝有隱情,卻唯獨沒想到是這麽一回事。


    “你殺了我那好妹子!”


    裘千仞恨不得手刃仇人,隻是又可憐他妹妹一人離家出走,嫁了夫君也是負心之人。


    “娘她是這般的嗎?爹爹!你可莫要騙女兒。”


    公孫綠萼還想從公孫止那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複。


    隻是想起剛才裘千仞見到她時誤以為妹妹的情景,心底也有了十分之九的猜測。


    “一場人間悲劇。”


    黃蓉見到公孫止那惶恐的神情就明白楊過句句屬實。


    “無恥!”


    洪淩波也恨不得拔劍刺出。


    “負心之人都該死!你還找情人!”


    李莫愁仿佛將裘千尺看做了自己。


    拂塵揚起恨不得立刻將公孫止誅殺。


    “胡說!”


    “我娘子的死全是重病難愈,與我有什麽幹係?你在胡言亂語!”


    公孫止蜷縮在公孫綠萼身後,生怕有過再來一指。


    他對於這少俠的絕頂武功已是心服口服,不敢再說一個錯字。


    隻是想借助女兒單薄的身軀為自己續命。


    “好。”


    楊過將玄鐵重劍背負身後,此等重物可將人骨折砸斷,在楊過手中卻如此輕便。


    隻是一提便縱步而行,輕功之快已不可為常人差距是在行走,好似仙人踱步,鞋不沾塵。


    “好輕功!”


    公孫綠萼再次為楊過的武功所震撼,公孫止此刻才知道哪怕她學了裘千尺的武功也遠不及楊過!


    自己若是一流高手,那楊過就是絕頂!


    “所有人不可妄動,等我一炷香,若是我楊過重回之時有誰離開,皆逃不了一劍!”


    楊過說時遲那時快,哪裏用得了一炷香。


    不過是幾個輾轉。


    眾人看見楊過身影從視野裏消失之後沒多久。


    已是背著一個頭發稀疏的老人從遠處踏來,沒借力一次便是三丈之遠。


    此等距離若是有上百人阻攔怕是也要來個一步殺一人!


    “你且放我下來!”


    背上的老嫗嗓音沙啞。


    她閉著眼睛不敢睜開,生怕晃瞎了眼。


    “你如何知道老婦還在人家,你是誰,你這輕功這麽有我二哥的影子!”


    老嫗微微睜開眼,越說越是心酸。


    待到她抬眼看見遠處那個頓足痛哭的大胡子僧人時卻是忍不住也嚎啕大哭。


    “二哥!二哥!”


    “你來接妹子了!這世上果真隻有你還記掛妹子了!二哥!”


    聲音如此沙啞,別說什麽半老徐娘,則是花甲老人都比不過此等老邁。


    她可是遠比裘千仞要年輕的小妹!


    當年也是與公孫綠萼一般美麗的女子。


    “小妹!小妹!”


    裘千仞猛然起身。


    他隻覺得平生所學的水上漂就是為了此刻。


    快步將裘千尺抱住,一聲悲痛長嘯。


    “你的手腳是何人挑斷,是了,定是那個沒良心的東西!”


    裘千仞雙掌不斷拍打自己胸膛。


    幾十年了。


    他一心想著爭名奪利,怎麽就忘記了親人,害得他妹妹受這種苦。


    “出家人,出家人。”


    “我有家了,今後才能算出家人。”


    “貧僧這就為你報仇,宰了那廝!”


    裘千仞抬手就要殺人。


    “二哥!”


    裘千尺太醜陋了。


    若是美人終有一天會變成這模樣,那到底是歲月之錯,還是人間疾苦。


    “讓我親自來!我恨他入骨!”


    裘千尺興奮的氣血難消。


    楊過也將其放在了公孫止麵前。


    “娘!你是我娘?”


    公孫綠萼實在不敢相信,原來她娘還活著,隻是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你這模樣果然與我當年長得一般無二。”


    “好皮囊抵不過溫聲細語殺人刀,萼兒,你且讓開。”


    裘千尺氣喘籲籲隻為這一刻能必殺公孫止。


    “瘋婆子!”


    “你是人是鬼!”


    公孫止尖叫著,他不僅怕死,更怕變得無比難看的裘千尺。


    當年江湖美人鐵掌蓮花正是被他害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他怕的是一切報複都會回到自己手上。


    “娘!爹!”


    公孫綠萼左右為難,她又該幫誰。


    “我當然是鬼,是人可無法在那滿是蜈蚣螻蟻之地活下來。”


    “我也必須是鬼,否則誰來替我活這十幾年?”


    裘千尺一笑。


    牙間少了個缺口,正是豁牙子,常人定會放聲嘲笑。


    可麵對如此一個酷似鬼魅的老婦,誰敢笑?


    “哈哈哈哈!”


    公孫止手指裘千尺放聲大笑。


    “你當年自認為唇紅齒白,常以這張惡毒的嘴咒罵我,如今卻是焦黑的嘴唇,牙也沒啦!”


    嘲笑的公孫止讓人不由得怒火燒心。


    “爹爹!你怎麽能!”


    公孫綠萼不肯指責父親,卻也是為母親裘千尺這般淒慘感到難過,不自覺就哭成了淚人。


    “哈哈哈哈!”


    裘千尺也跟著笑,她眼中有說不盡的涼薄。


    情這一個字太傷人,可若是轉眼變為了恨,更是無法忘卻。


    自己究竟是為了與兩位哥哥吵架鬥氣,還是遇人不淑。


    嘲笑間不禁變為冷笑。


    更是為自己的憐憫。


    咻!


    這豁牙子的嘴裏就冷不丁吐出一顆棗核釘。


    悄無聲息的釘在公孫止喉嚨上。


    血流而出。


    公孫止扼住自己喉嚨,似要說出什麽卻終究發不出一個字。


    “郎君。”


    “我唯有這門武功不曾教你,這十來年你為何不找我學一學?”


    “我可是在一天天的盼啊,隻盼重歸那一日,將你碎屍萬段,你還我那許多光陰,還我一條不人不鬼的命,還我與兄長錯過的釋懷,你!你拿什麽還我!呸!”


    “哈哈哈哈!我報仇了!”


    裘千尺淒慘大笑。


    公孫止死不瞑目盯著裘千尺。


    “爹!娘!”


    公孫綠萼才見親娘,親爹就已死去。


    “絕情穀聽令!”


    “為我二哥一行人設宴,為這位少年英雄慶功!讓公孫止在天之命更不得瞑目!”


    裘千尺成為了新穀主,眾弟子紛紛下跪。


    這一天。


    筵席擺了許多,眾人推杯換盞。


    公孫止也不過是由公孫綠萼派人處理。


    絕情穀的情花一直盛開。


    裘千仞卻是愈發沉默,他看著滿堂的酒席雙手合十。


    “小妹。”


    “貧僧已然出家,絕不能長住於絕情穀。”


    “今後就叫貧僧慈恩吧。”


    正是親眼見到了妹妹,也看到了公孫止的死。


    裘千仞最後一塊心病也隨之了解,那原本無法忘卻的殺意更是消散的一幹二淨。


    這一刻站在裘千尺麵前的裘千仞才是真正出了家。


    “二哥!”


    “我這些年可都是熬著過來的,大哥已逝,你的鐵掌幫也已不在,不如入了絕情穀,比我兄妹也好照應,出家有什麽好,什麽一燈大師,你能解脫全靠了那位楊少俠!”


    裘千尺咬牙切齒。


    她隻看到裘千仞毫不動搖的目光,更覺得煙霧。


    “你們一個個都想丟下我。”


    “好好好,隻有我一個也要將萼兒培養成天下第一的女俠,鐵掌幫和絕情穀的武功,隻要她一個人學!”


    “將來再入江湖,專殺負心之人!”


    裘千仞隻覺得是所有人拋棄了她。


    筵席上所有人都已是酒過三巡。


    一個個全然起身要離去。


    此番本就是為了解裘千仞的心病而來,問題一解決,哪還有繼續留下來的道理。


    “娘,爹爹死了,隻有我們母女陪伴就好,舅舅他已是出家人就不必為難。”


    公孫綠萼隻希望能留住一個親人便好。


    “萼兒。”


    “娘能死而複生全憑這位楊少俠,娘今天就要為你做主,定一個親。”


    “楊少俠,你願不願意?”


    裘千仞一語既出。


    一張張漁網再次布置,既然她二哥不願意陪她,那就不能再讓女兒傷心。


    “公孫姑娘與我年紀尚小,我們都不曾到婚配年齡。”


    楊過早已起身。


    “哦?那這酒裏的毒,你們就別想解!”


    “要麽你留下成婚,要麽所有人陪你一起死!”


    裘千仞尖聲咆哮,她已無法容忍任何人三心二意,尤其這個楊過一走更是讓她心底不悅。


    “毒?”


    楊過指尖一點酒水流淌而出。


    “你絕情穀最可怕的是情花毒,這酒裏的一點毒又算什麽東西。”


    “我要走誰能攔住!”


    內力解毒。


    重劍比輕劍還要快,楊過身影轉瞬好似千重,眨眼間所有漁網卷來。


    “公孫姑娘將來和誰人成婚,自有她的選擇,豈能因為你一句話就決定?”


    楊過破陣之快讓裘千仞瞠目結舌。


    她此刻方知能讓公孫止慘敗的並不是她武功蓋世的二哥,是楊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自古以來天定的!”


    裘千仞發怒駁斥。


    “你成婚時拿來的命和言?”


    “天定的也該改,老祖宗的規矩也能變。”


    “公孫姑娘的命由她自己的言來定!”


    楊過何止是武功強,幾句話就讓在場眾人無法反駁。


    在這個充斥著儒法規矩的時代。


    此番話何其放肆,又是何等的振聾發聵。


    有人覺得不合規矩,也有人心跳如鼓卻不敢承認。


    “你太狂了!”


    裘千仞無可辯解,隻得看向一旁的女兒。


    “萼兒。”


    “娘覺得楊過就是一個空有武功的無禮之徒,全然配不上絕情穀的少主。”


    “說!是你瞧不上他,讓這狂傲之徒滾出絕情穀!再也不見!”


    她對楊過嗤之以鼻,打不過也說不過,隻剩下嘲諷。


    “娘。”


    公孫綠萼麵露難為之色。


    目光含情脈脈的注視楊過,卻又在開口說話時扭頭向一邊。


    “女兒願意。”


    “若有一日可婚配,女兒……女兒願縱馬千裏,與楊大哥成親!”


    公孫綠萼一番話說得裘千仞“啊”的一聲。


    “滾!”


    裘千仞痛徹心扉的閉眼罵道。


    “楊過,吾有生之年絕不允許你再踏入絕情穀半步!”


    “所有人都給我滾得越遠越好!”


    一張情網最難說,什麽愛恨情仇。


    但凡沾上一個情字,連父母之言都要拋之腦後。


    “站住!”


    裘千仞又是將楊過叫住。


    “賜解藥,不與他們有半分瓜葛,你酷愛學武,我這棗核釘不過用勁之法也一並傳你。”


    她閉上了眼,不是求而不得,是擔心女兒也落入自己的舊路。


    待到楊過走近,卻又是恨道:“你一臉桃花之相,將來怕是要比公孫止那畜牲還要沾花惹草!”


    “若是未曾動情,半點也不要對我女兒好!否則天涯海角,我裘千仞定殺你!”


    裘千仞此刻都留不住楊過,何談以後。


    “前輩揚眉吐氣何不好好活幾十年再說,情這個字你最該放下。”


    楊過將一顆棗吃過,隨口一下吐出。


    隻見石磚開裂已是被棗核釘擊中。


    “好!”


    裘千仞狠狠回了一個字。


    也吐出一顆棗核釘在楊過之前吐的位置。


    轟!


    石磚徹底碎裂開來。


    霎時間。


    筵席空空蕩蕩。


    隻留下裘千仞一人淒然而笑。


    大仇得報,卻也不過是這般人去樓空。


    接下來這半生定要為自己活,也要女兒再不受半點欺負。


    絕情穀外。


    楊過牽馬步行。


    大樹之下的少女身穿翠衫早已等待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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