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生嘴巴鼓鼓囔囔的,在楊春花惡狠狠的目光下也不敢咀嚼,就這麽看著她,手指忍不住摳起來,抽屜已經被推回去了。


    “……沒”


    這不是把她當瞎子了?居然還敢說沒有,那他嘴巴裏的是什麽?


    楊春花握緊拳頭,氣得胸口一鼓一鼓的,這麽大冷天自己哪都不去,就為了在家給他做飯,有吃的居然還瞞著她。


    真是倒了大黴,這種不孝的東西,兒子居然還想養著給自己養老,小時看到大,連他這個奶奶都不孝敬,以後還能指望什麽?


    越想越氣,直接上前把他推到一旁。


    陳俊生嘴巴裏塞的是供銷站的糕點,這年頭的糕點做的瓷實不已,噎人的緊,一口下去脖子能抻二裏地。


    爸說了讓他偷偷吃,今早的粥太稀,他跑出去玩了一會肚子已經餓了,趁著奶在外麵做飯才趕緊跑進來,狠狠塞了一口糕點都沒來得及咽,被他奶這麽一嚇,又被她拉著胳膊推到一旁,一下子嗆起來,咳的幾乎翻白眼。


    “咳咳咳”


    楊春花看都沒看那一邊,黑著臉拉開抽屜,看見裏麵一包糕點隻覺得額頭抽抽的疼,伸手進去把糕點拿出來,供銷站的糕點都是一斤裝的,現在裏麵就剩下幾塊了。


    不用說,其他的肯定都是他吃的。


    隻是兒子這段時間雖然給他零花錢,但他手裏沒糧票,就算有錢也不可能去供銷站買糕點,即使再不願意承認,楊春花也知道這是兒子買給他的。


    她定定的看著就剩下幾塊的油紙,陳俊生雙手掐著脖子咳得眼睛發白,幾乎咳不出聲,那一大塊糕點堵住喉嚨現在喘不上氣。


    “……嗚”


    他跪在地上雙手掐著喉嚨,隻能不斷發出聲音希望奶能看過來,楊春花在那愣了許久這才轉身去看他,發現他喘不上氣後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去,等到他整張臉都慘白人也沒有力氣,這才慢悠悠上前。


    伸出腳頂住他的後背,雙手拉著他的兩隻手,就這麽頂了幾下,又在背後使勁拍了好幾次,終於陳俊生把那一塊糕點咳了出來。


    嗆著他喉嚨的東西一出來,楊春花立馬甩開他,黑著臉坐在桌子上麵無表情。


    大股大股的空氣一瞬間湧進腹腔,雖然像刀子一樣割的他胸口疼,但陳俊生知道自己又活過來了,剛剛就好像有個人扼住他喉嚨一樣,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跪在地上咳的眼淚都出來了,原本慘白的臉也咳紅了,終於緩下來看向奶奶,楊春花麵無表情就這麽看著他。


    陳俊生默默縮了縮脖子,咽了咽口水,強忍著喉嚨的癢意默默站起來。


    “……奶”


    楊春花嗬了一聲,覺得心拔涼拔涼的。


    這讓她怎麽不心寒?自己當初千辛萬苦帶大的兒子,現在居然帶著兒子偷偷吃獨食,讓她這個幫家裏操持一切的老母親在一旁看著。


    就給她那麽一點錢,這麽大年紀了要留在家裏給他們父子倆做飯,給他們收拾家,一有做得不好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別以為她沒聽見,兒子這些天總是抱怨說為什麽以前關蓮還在的時候就能幹好,她還要上班,而他媽在家什麽都不幹,家裏卻還是一團糟。


    她隻覺得心寒又無力,也不想想都這麽大年紀了,能幹就不錯了,居然還這麽多要求。


    楊春花以前一切都以兒子為重,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自己也能享福了,覺得這兒子哪都好,不辜負自己以前那麽辛苦,外麵誰不羨慕她一個老太太手裏有餘錢又不用幹家務帶孩子,整天出去打打牌瀟瀟灑灑。


    誰想到自從兒媳婦走了,她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原先那個孝順自己的兒子也一下子不見了。


    楊春花其實有些沒想明白,怎麽關蓮還在的時候兒子事事都順著她心疼她,說她以前不容易,現在兒子大了她能享福了。


    讓兒媳婦在家照顧她,就連兩個孫子也得孝順她。


    原先還以為兒子孝順,卻沒想到不過短短半年,她在家做飯收拾屋子,他卻嫌棄幹的不好,也不說搭把手,難道都忘了自己以前說過的話?


    陳俊生低著頭站在一旁,在屋裏的氣氛下根本不敢吭聲,他不是故意不告訴奶的,是爸爸說奶手裏有錢會自己買。


    他心疼他吃不飽這才偷偷給他買東西,而且爸也說了,要是把錢給她,讓她在家裏加菜,奶也會偷偷拿著錢去打牌。


    楊春花早忘了自己進來是想跟小孫子打聽他媽回來的事,整個人心寒又無力,坐在椅子上半響沒吭聲。


    陳俊生更不敢動,就連想咳嗽也強忍著,不知道他奶會怎麽生氣。


    外麵的鍋還在燒著呢,一股焦味很快飄散出來,做飯的鄰居們吸著鼻子聞了好一會兒,這才找到燒焦來源,趕緊叫喚起來。


    “楊春花楊春花!人哪去了?鍋都燒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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