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良一直沒想明白這個道理,那個家裏有什麽值得他這麽懷念?


    他難道沒有看出來父親跟奶奶對母親的不好?難道沒有看見母親被奶奶擠兌時的苦笑,看不見她被父親冤枉甚至大打出手?


    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看不見這些,那為什麽他卻在母親把他一個人帶走後,還想把她重新推回去?


    如果他當初想要留在那個家裏,不願意跟母親離開,大可直接說出來,還免得母親煩惱,要帶他們兄弟倆。


    陳俊良可以理解弟弟怕被母親留下,才對他撒謊,但不能理解他現在做的事情。


    “……說話!”


    陳俊良長得高,他站在門後,半個身子隱藏在黑暗當中,臉色嚴肅,陳俊生根本不敢看他。


    “爸呢?他回去了?”


    陳俊良看著他,不明白什麽時候弟弟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是自己一直沒有看懂他,死死咬著後槽牙才沒有直接扇他一巴掌。


    陳俊生也終於抬起頭來直視哥哥的眼睛,“我不喜歡這裏。”


    他在這裏誰都不認識,學校裏的同學大部分是家屬院的,他們有自己的小群體,他一個半道轉學過來的現在還沒有融入進去。


    在家有好朋友,在這放學他隻能待在家裏。


    “媽媽為什麽要離婚,爸爸又沒有做錯,我同學沒有人父母是離婚的,我不喜歡這裏。”


    “那你當初為什麽要跟媽走?你為什麽不直接留在那?”


    “我……”


    “因為你知道留在那不好,奶很少管我們,爸的工資都給她,如果留在那可能連飯都吃不飽。


    隻有媽會管我們,她要掙錢給我們吃飯,還要掙錢給我們讀書,你什麽都懂,才不願意留在那!”


    他絞著手指,“那媽跟以前一樣跟爸過日子不就好了,我們家以前多好。”


    陳俊良氣的手都在抖,“你看不見媽在那個家過的是什麽日子?”


    “媽過得很好,她給我們洗衣做飯,爸爸也不會打她。”


    他們後來吵架是因為爸爸懷疑媽媽在廠裏有人了,但那隻是個誤會,隻要解釋清楚了爸就不會再打她。


    因為母親說不要他們兄弟倆,他那時候在恐慌當中,生怕母親真的離開,結果父親說一人跟一個,他選擇跟著母親。


    但不代表他認為他們離婚是對的,為什麽要離婚?為什麽不能為了他們倆接著過下去。


    別人會笑話他們的。


    “我隻想讓爸爸跟媽媽解釋,我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啪!”


    陳俊良再也忍受不了直接扇了他一巴掌,他這一巴掌用了極大的力氣,陳俊生捂著臉哭起來。


    “你一直說你想你想,你有沒有想過媽媽想要什麽?你就不能想想媽媽?”


    陳俊生捂著臉,不明白哥哥為什麽這麽生氣,他這麽做也是為了家好,難道他不想讓爸媽在一起?


    他一下子推開陳俊良哭著跑出去。


    ————


    陳偉覺得自己好像被知青給監視起來了,一大早昨天那個男知青就穿好衣服站在床邊看著他。


    “同誌怎麽了?”


    “陸大哥說要把你送到火車站,咱們走吧。”


    陳偉磨磨蹭蹭就是不想離開,知青好不容易才爬起來就為了完成陸大哥的囑托,結果他還這麽磨蹭,語氣也不好起來。


    田嬸一大早就來了,“你就是陳偉是吧?”


    那兩人死死盯著他,大有一副他要不願意走就讓人把他拖走的氣勢,陳偉走到院子裏突然捂著肚子。


    “唉喲,估計是昨晚吃的東西有問題,肚子痛我去個茅房。”


    沒讓那兩人開口直接把包塞到男知青手裏,男知青拎著包,想東西都在他這他應該也不會跑。


    天太冷,其他知青還在炕上,田嬸往手裏哈了一口氣,“怎麽去了這麽久?”


    男知青突然往茅房走,結果茅房裏沒有人往院子外看去,看到雪地裏的腳印。


    “壞了田嬸,他爬到牆外去了!”


    “什麽!”


    田嬸趕緊衝過來,就看見雪地裏有兩個腳印,一路往外邊去了。


    ————


    宋青今天魂不守舍的,原本有不少人想找她打聽洋河村冬獵的事情,看她這樣子幹脆去找村裏人。


    “怎麽了?”


    關蓮給她遞了一把榛子,宋青接過之後看了一眼她的臉色,一切正常,這才鬆了一口氣,隻希望能盡快把陳偉送走。


    “沒事”


    大家也陸續到工位上了,眼瞅著生產線就要開工,外麵突然傳來喧鬧聲,保衛科的人進來。


    “關蓮,關蓮同誌在哪?外麵有人找你。”


    宋青心裏突然湧上不好的預感,把榛子揣到兜裏。


    關蓮皺著眉頭,誰會來找自己?


    “我出去看看。”


    “關姐,我陪你去。”


    關蓮本想讓宋青待在車間裏,外邊冷,車間暖和,但宋青堅持也就隨了她去。


    “誰找我?”


    陳偉在雪地裏跑了許久,又被知青跟田嬸帶著人追,一路踉踉蹌蹌才跑到紡織廠。


    保衛科的人攔住他,陳偉趕緊說要找關蓮,說那是他的妻子。


    昨天那個保衛科的人今天休班沒在,值班的人聽到後讓他等在著,讓人進去叫關蓮出來。


    田嬸跟男知青跑了許久才終於追上他,拉著陳偉就要把他拉走,陳偉隻覺得這兩人跟土匪一樣,他都說了過來找人,為什麽就要把他送走?


    “我不走,我是她男人!”


    “呸!婚都離了鬼男人,趕緊滾!不然老娘對你不客氣!”


    田嬸跑了這麽久一肚子的火,臉上的表情也惡狠狠的,這是什麽人啊?


    人家婚都離了,現在好不容易日子過得正常了,他又跑過來,純膈應人!


    關蓮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田嬸跟知青要把陳偉拉走,他死死扒著門。


    “阿蓮,你終於來了,你快跟他們說我是你男人!”


    陳偉就跟看見救星一樣看著關蓮,他現在都怕這兩人不是要把他拉到火車站,是要把他拉到哪個犄角旮旯把他幹了。


    “阿蓮!”


    關蓮深吸一口氣,這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眼前這個男人確實是陳偉。


    “你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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