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蓮拿了顆大白菜出來,還好家裏有些鹹肉,正好拿鹹肉燉大白菜,又加了點老豆腐。


    鍋坐在煤爐上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香氣逐漸飄出來,關蓮著急忙慌把老豆腐加進去,這才注意到小兒子還站在一旁。


    “還傻站在這幹嘛?你哥在裏麵,快進去,都大半年沒見了。”


    催促了兒子幾句,又在砧板上切起蔥花。


    陳俊生拽著書包的帶子深吸一口氣,默默推開門走進去。


    凳子上擺著幾個大包裹,看見他進來,陳俊良坐在書桌旁,“小生回來了。”


    “……哥”


    陳俊良伸手想翻他攤在桌上的書,陳俊生快走幾步把那些書收起來,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頓了一下,臉色有些尷尬。


    “我正想進來收拾,你們這書桌一人一半,你別老把東西放到你哥那邊。”


    包裹裏有父母塞的各種吃的,關蓮走進來翻出了一包幹菜,外麵的菜已經燉上了,沒有這麽著急,幹脆把大兒子帶來的東西都規整好。


    “你把衣服都帶過來了。”


    包裹裏裝滿了他的各種衣服,關蓮有些欣慰,即使有些衣服大兒子現在穿不上了,但隻要改改還能給小的穿,實在不行還能幹點別的。


    陳俊生拿著書的手不由的攥起來,緊張的看了一眼大哥,陳俊良沒有看他,嘴角平平的看不出情緒。


    沒有意識到他們兄弟倆那邊的氣氛有些不對勁,關蓮嘴角帶著笑,依舊在絮絮叨叨。


    陳俊良也很快起身幫母親收拾 他還把課本都帶過來了,於是把那些書放到了桌子上。


    “小生你哥個子大讓他睡下鋪,不然他每天爬上爬下你也睡不好。”


    陳俊生低著頭,原本一整張都是自己的桌子,現在他的書隻能縮在一旁,另一邊擺滿了哥哥的課本。


    母親詢問了一下,就想收拾東西把哥哥換到下麵。


    “不用了媽,我睡上鋪。”


    關蓮收拾被子的手頓住,想著小兒子畢竟年紀小,要是爬上爬下摔了也不行,“那好。”


    要是家裏的條件能好點就好了。


    把東西都放在櫃子裏後,陳俊良主動到外麵幫母親做飯,怕熱氣跑出去,除了門上掛著厚重的門簾還關著門。


    陳俊良一個人站在屋子裏,默默把書包放在一旁,環顧了一下原先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屋子,抿緊了嘴唇。


    今天這一餐格外豐盛,除了一鍋鹹肉燉白菜豆腐,還有一碗蒸幹菜,一碗蒸鹹臘肉。


    陳俊良看著格外熟悉的母親做的飯菜,眼圈有些微紅,趕緊轉過頭去。


    桌上大部分時間都是關蓮在說話,她習以為常,大兒子自從上了初中後就不怎麽愛說話,小兒子今天倒是有點奇怪。


    “對了阿良……你爸那邊知道你過來嗎?”


    陳俊生一下子抬起頭,母親低著頭,大哥夾菜的手也頓住。


    “應該知道”


    關蓮其實想問的是他們有沒有對父母怎麽樣,但孩子應該也不知道後麵的事情,隻能按下,打算過幾天給家裏寫信。


    一提起這個問題都有些沉默,關蓮趕緊轉移話題。


    “現在下雪大部分學生都不再去上課,我之前是打算讓你到一高去,看來隻能下個學期開學再過去。


    不過學校那邊要考試,成績要是跟不上,可能進不去。”


    陳俊良其實這個學期沒怎麽去學校上課,但他基礎好,如果是到下個學期再考試,他趁著假期多學習,一定能考好。


    “小生現在在哪上學?”


    “媽現在工作的紡織廠是家屬院的,職工孩子也能一並在裏邊的學校讀書,不過裏麵隻有小學。”


    吃完飯後眼瞅著快到下午上班時間,他們今天在火車站耽誤了一會兒,打算把碗筷收起來回來再洗。


    “媽,你去上班吧,我來洗。”


    不想讓大兒子洗,孩子才剛來,但在家裏他就經常幫她做家務,關蓮看了一眼。


    “那你拿鍋坐些熱水上去,千萬別用冷水洗。”


    囑咐了大兒子,又讓小兒子去學校的路上注意點,關蓮急匆匆穿好工服就跑下樓。


    陳俊良把鍋碗都端到水龍頭那,看了一眼外邊的天色,這裏跟家那邊很不一樣。


    舍不得用太多煤,他就著煤爐裏剩的火燒了點水,勉強剛夠洗碗。


    陳俊生又一個人待在家裏,其實之前一直是這樣的,媽隻要去上班他都是一個人,但現在家裏跟以前不一樣。


    他待了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走到外邊,站在水槽旁。


    陳俊良已經洗好碗了,納悶地看了一眼弟弟。


    “怎麽了?”


    “……沒事”


    聽見他說沒事,陳俊良也沒再多問,把東西都拿回家放好。


    以前在家裏時,媽要上班,爸也要上班,奶奶又不肯帶弟弟,陳俊生幾乎是被哥哥帶大的。


    兄弟倆之前無話不談,但沒想到隻隔了半年,就好像兩人中間有了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隔膜,把兩人分隔開。


    陳俊生把手縮在袖子裏,指甲劃過掌心。


    樓裏的人也陸陸續續去上班了,陳俊良攤開書本坐在桌上學習,弟弟磨磨蹭蹭走到一旁。


    “……爸不知道你過來?”


    陳俊良啪的一聲合起課本,“等他發現我不見了就會知道,你想問什麽?”


    “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俊良隻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著回頭學習,不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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