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天還沒黑,陸衛國夫妻已經早早吃完晚飯,兩人坐在飯桌前,半天沒有說一句話。


    夫妻兩人現在還是停職狀態,前段時間被帶走調查,這段時間雖然在家,也還時不時被叫過去問話,家裏的文書也全被帶走查了一遍。


    突然沒了工作,兩人在家除了做飯吃飯沒有其他事情,就連話也沒說幾句。


    當初事發的時候,何淑月滿是震驚, 她從來沒想過被陳紅霞隱瞞了20多年,她一直以為兩人是極好的朋友。


    如果不是極好的朋友,怎麽會把她的女兒帶在身邊也大。


    可現在卻突然告訴她,一切都是她自以為的,她所謂的朋友連身份都是假的。


    被不間斷的各種調查後,何淑月甚至開始懷疑兩人之間的日常,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她腦海裏裏重新演練一遍,試圖從中找到她的目的。


    何淑月陷入深深的懷疑當中,整個人異常痛苦。


    飯桌上的氣氛冰冷至極,兩人相顧無言許久,陸衛國突然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


    “沒去哪。”


    剛開始兩人還有爭吵,陸衛國指責她識人不清,任由這種人在身邊這麽多年,還相信她。


    “我看你是被豬油糊了心,這麽多年一直信她,還把她閨女接來家裏養,甚至說她一句你就要跟我吵,你看看現在?”


    何淑月同樣指著他的鼻子,“那你之前怎麽不說?20多年你嘴巴跟被漿糊住一樣,現在知道了,你tm早幹嘛去了!”


    識人不清的又何止是她?他陸衛國之前有說過一句話?也就是這半年陸容慧開始反抗,在家裏鬧出了許多事,他才出聲。


    兩人互相埋怨,甚至在家裏摔東西。


    等到被人帶走時,又滿心滿眼都是害怕。


    漸漸的,覺得吵架越來越沒意思,兩人慢慢開始減少說話,發展到最後,整個家中半天都沒人說一個字。


    今天像之前一樣,兩人早早坐在餐桌前吃完晚飯,坐一會就應該各自回屋睡覺,沒想到陸衛國突然出門。


    他實在待不下去了,想到樓下走走,結果剛一打開門便看見鄰居家的幾個孩子在樓道裏跑來跑去。


    孩子們看見他想跟平時一樣打招呼,但是大人們很快笑著轉移話題,馬上讓幾個孩子回屋去。


    鄰居看著他尷尬的點點頭,很快就關上房門,陸衛國覺得沒意思也停住了腳步。


    事發快一個月了,他深切地感受到人情冷暖,剛開始那些鄰居們已經把他視作洪水猛獸,半道上看見他都要折返回家關上門。


    仿佛隻要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就會被他連累,更別說讓孩子跟他打招呼。


    之前那些熱情的下屬也躲著他,平時有幾個需要從他家附近路過,現在也都改了路線。


    也就是這一個月來,發現他並沒有被帶走遊街開批鬥會,雖然還是停職狀態,但未來誰能說得清楚。


    大家也才開始逐漸對他點頭示意,但也僅限於此。


    陸衛國看著空空的樓道和空空的家,沉默了一會重新關上門。


    “也不知道安安下次什麽時候回來?”


    他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後,看著安靜如冰的家,格外想念安安的聒噪,或許隻有孩子才能讓這個家充滿生氣。


    何淑月也是,怎麽之前就沒發現這個家這麽沒有人氣?


    她這段時間想了許久,跟兩個孩子的關係也就那樣了,兒子可能會回來,但她跟兒媳婦關係不好,估計也是待一會兒。


    女兒更不用說,應該恨死她了。


    能把她當祖母跟之前沒有差別的也就隻有安安了。


    也是在這段時間,夫妻倆在家裏提起安安的次數比之前明顯增加不少。


    在經曆一次大的波折後,又相繼見過人情冷暖,他們夫妻也越來越疲憊,隻有小孩子的天真才能讓他們稍稍放下防備。


    “問問他們過年回不回來?”


    聊孫女夫妻倆還能說幾句話,說完好像也沒其他話題。


    何淑月這段時間突然開始看清,她意識到自己給兩個孩子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剛開始他們夫妻倆甚至不敢聯係他們,兒子在部隊勢頭正好,如果他們夫妻倆的罪名坐實,兒子以後怎麽辦?


    除了影響前途,還會不會懷疑他的工作,給他帶來更大的麻煩?


    還有女兒,她去農村下鄉,要是父母出事成分不好,這輩子怎麽回城?


    “等事情結束,我給他們打電話。”


    在那些熱鬧退去後,他們開始想到自家兩個孩子,如果陸容慧知道肯定會嗤之以鼻。


    他們現在想到他們兄妹倆,無外乎是過於寂寥孤冷,他們上輩子一直花團錦簇、熱鬧非凡,可曾有想過他們兄妹倆?


    肯定是有想過的,但他們的那點想念,比起他們跟白容珺在一起相處時的快樂微乎其微。


    白容珺一直待在他們身邊,比陸陽兄妹倆更像陸家的孩子,就連白容珺的孩子也一直叫他們外公外婆。


    陸衛國夫妻特別開心的在新安含飴弄孫,他們兄妹倆卻跟流浪漢一樣離家千裏。


    他們現在想到安安,可上一輩子安安在安城長大,他們這些做祖父母的又何曾給過她什麽關心。


    前幾年還會寄些東西,後來他們仿佛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孫女。


    現在陸家的沉悶跟新安那邊的歡聲笑語就是上輩子的翻版,隻是情況對調了而已。


    宋青不阻止安安跟他們接觸,隻是不想讓女兒過早的接觸到大人的世界。


    陸容慧也不會跟哥哥說上輩子的事情,陸陽上輩子對他們極盡失望,這輩子那些事情都不會再發生,維持原狀也可。


    何淑月還真沒想錯,兒媳婦不願意維持表麵的客氣,女兒更不可能原諒她。


    維持這種表麵客氣實則疏遠的關係,對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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