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天光照在琉璃窗上,折射出刺眼的七彩光芒。


    宋時雨神情凝重,眉眼間滿是淩厲的冷意:“你的意思是說,宮裏,有奸細?”


    李敘白的心思沒有宋時雨這般沉重,他背上有傷,不敢靠在床頭,坐著的時間長了,很是累腰,他挪了挪身子,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歪著,漫不經心道:“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事實就是如此,不然,垂拱宮裏的那兩個會說契丹話的女人是從哪來的?難不成是她們大虞人覺得技多不壓身,特意多學了門外語?不過,管她們是遼國人還是大虞人,隻要人在宮裏,那就是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找出來,弄死她,不還是手拿把攥的?”


    宋時雨被李敘白的俏皮話給逗笑了,心裏的陰雲散了散:“你說的輕鬆,那你去找啊。”


    李敘白嘿嘿一笑,格外狹促:“我哪有那個本事,抓奸細這天大的功勞,合該大嫂這樣的女俠得。”


    宋時雨輕嗤了一聲,轉瞬一本正經道:“這些年,西夏和遼國亡我大虞之心從未死過,對大虞的滲透也無孔不入,這宮裏,”她轉頭巡弋了周圍一圈:“這宮裏,還不知有多少是非我族類,其心必誅的。”


    不知為何,前世一直都抱著小富即安這種思想的李敘白,穿越到了這個史書上沒有記載的大虞朝後,竟然生出了莫名的憂國憂民之心。


    或許是晨起的風太暖,把他吹得微醺了


    就在二人替家國憂心之時,殿外突然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二郎,二郎醒了嗎,二郎。”趙益禎率先走進殿中,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李敘白,他的神情驟然一鬆,趕忙過去問道:“二郎醒了,可還有什麽不適?”


    李敘白簡直受寵若驚。


    這可是皇帝,老天爺第一,他第二,自己何德何能,怎麽能擔得起他的噓寒問暖。


    “多謝陛下關懷,臣已經好多了,今天就能出宮回家了。”李敘白道。


    “不急,不著急。”趙益禎揮了揮手,從餘忠手裏拿過一疊子紙,遞給了李敘白:“二郎看看這個,有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李敘白滿腹狐疑的翻了幾頁,險些把這厚厚一遝子紙扔出去。


    這是他能看的東西嗎?


    快把這些他當鹹魚路上的絆腳石都拿走,都拿走!


    “陛下,這些是盛指揮使帶人查抄的記錄,陛下給臣看這些幹什麽?”李敘白後怕不已,唯恐自己多看了一眼,就會少做一天富貴鹹魚。


    趙益禎沒想到李敘白會對這些口供避之如蛇蠍,不解問道:“這些查抄格目又不會吃人,二郎怕什麽?”


    李敘白:“......”


    見李敘白沒有接口,反倒是一臉糾結難色,趙益禎大奇,又問:“二郎有什麽顧慮,隻管說出來就是。”


    李敘白更為難了。


    他想安安分分的做一條鹹魚,每天什麽都不用做,什麽都不用想,就躺在金山銀海上數錢花錢就行了。


    這話是他能說的嗎


    會不會玩一個十族消消樂?


    李敘白斟酌著換了個委婉的說辭:“陛下,這個,都是盛指揮使手裏的差事,人是他抓的他審的,家是他抄的,臣這個時候冒出來搶現成的功勞,好像不太合適吧?”


    “......”趙益禎愣住了。


    “......”餘忠也愣住了。


    好久沒有見到這樣想法清奇之人了。


    趙益禎輕咳了一聲:“二郎多慮了,這兩樁差事自然還是衍明的,朕是想讓你看看這些查抄格目裏有沒有什麽漏洞,或是能發現什麽別的線索。”


    李敘白鬆了口氣,再度重新仔細翻看起來。


    他看的很仔細,一字一句看下來,沒有放過半點細微之處。


    簡直把當年做娛記的時候心細如發的特長發揮到了極致。


    “陛下,看看這個。”李敘白抽出其中一張格目,遞給了趙益禎:“陛下看,這個遼國的暗探據點是個點心鋪子,雖然設立了有半年了,但這種叫菱花糕的點心去足足賣出去了五萬多盒,平均一天要賣三百多盒,一盒裏是八塊菱花糕,這個點心鋪子裏隻有一個廚子,這麽大的銷量,就是把廚子的手累斷了,估計也做不出來吧。”


    趙益禎神情一冷,把那張格目單獨留了下來。


    李敘白接著又拿出一張,在上頭指指點點:“陛下看這個,西夏人開的藥材鋪,開了足足六年,可賬本兒什麽的都沒有搜到,隻搜到了一些零星藥材,要麽是西夏人提前得到了消息,將這些東西都轉移了,要麽就是根本就沒有好好經營,隻是做了個假象,那就奇怪了,西夏人若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把重要的文書和刺事人轉移了也就罷了,根本沒有必要連賬本藥材一塊轉移吧,那若是沒有好好經營,隻是做了個假象,那事兒就大了,這六年來的稅是怎麽查的收的,左鄰右舍就不奇怪這鋪子是怎麽維持下去的嗎?”


    趙益禎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李敘白足足挑出了十幾張有問題的格目,分析的頭頭是道,細致入微。


    這些如實記錄了查抄結果的格目證明了,許多據點存在的漏洞簡直堪稱滑天下之大稽。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漏洞,竟然沒有被一日日巡邏的巡檢司給巡出來。


    真不知道是這巡檢司敷衍了事,還是巡檢司裏全是西夏和遼國的探子了。


    趙益禎是忍著怒氣問道:“那依二郎看,現下汴梁城的情形,若想徹底拔除西夏和遼國的暗探,該如何做?”


    一聽這話,李敘白頓時來了興致。


    他以前看的那些諜戰片,還有他那經過了千錘百煉的打聽八卦的本事,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了。


    李敘白侃侃而談:“都說大隱隱於市,而人多的地方,也正是獲取情報最好的地方,西夏和遼國在汴梁城經營了數十年,估計早就在這些地方根深葉茂了,小打小鬧的拔除幾個據點,根本不能動搖他們的根基,微臣淺見,與其拔除,不如善加利用,抓幾個放幾個,放長線釣大魚,逼著他們自露馬腳。”


    趙益禎又驚又喜。


    驚得是李敘白如此出格,而喜的是李敘白竟然這麽大膽。


    “那二郎仔細說說,要怎麽做?”趙益禎凝神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公子不好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沐華五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沐華五色並收藏公子不好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