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太可悲了。


    那場麵,小販親眼見之,多年過後,一提起來,依舊膽戰心驚。


    梅時雨親耳聽之,觸動不可謂不深,要他立刻忘掉,或者立刻從悲憫的情緒中走出來,根本不可能。


    也就隻有李停雲自己——全然無所謂。


    若非舊事重提,早他媽都不記得了!


    最慘的不是他經曆過。


    而是忘不掉。


    幸好,李停雲是個心賊大的人,也是個不長教訓的人。


    上一秒還在痛苦,下一秒就已經忘了。


    否則,他還要不要活?!


    支撐他活下去的從來不是痛苦。


    而是仇恨。


    他這人就是這樣的,尖銳,強橫,鋒芒畢露,別人越要他不得好死,他就越要反治其身。


    在厄運淬煉中,越痛越勇,越挫越強。


    梅時雨沉沉歎道:“這世上,竟會有人命運如此淒慘。”


    自從聽故事以來,他的手抓得很緊,一直都抓得很緊,但……


    許是他故事聽得太投入了,情緒沉浸其中,根本沒有發現,自己一直抓著的,是別人的手。


    他把李停雲的手抓得很緊。


    掌心都濕透了,也沒有放開。


    梅時雨和李停雲坐在同一條長凳上,這條小販隨手從雜物堆裏抽出來推給他們的凳子,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倆人需得挨近些,才能坐得下。


    忽然,梅時雨鬆開了李停雲的手,捂著自己的臉,又歎了幾口氣,動作極其自然,看起來,他還是沒有發現,自己牽著別人的手牽了大半天。


    在這段時間裏,李停雲都沒敢做什麽大動作,仿佛是一隻蝴蝶落在肩頭,生怕一喘氣,就會驚擾“它”。


    現在,蝴蝶飛走了,並且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曾在某個人的肩頭停留過,李停雲心裏想罵人,但表麵上仍然很“沉穩”。


    梅時雨俯身,胳膊肘撐在膝頭,用手抹了把臉,托住,緩過勁兒來,才說道:“那隻小鬼……十縷魂魄都被投入地獄,終於是魂飛魄散了吧?”


    小販說道:“聽說他的魂魄在地獄折騰了好多年,後來就沒有音訊了,想來除了魂飛魄散,也不會再有別的結果了吧。”


    他看向長街對麵那棵柳樹,又道:“那隻小鬼是死了,他種下的柳樹枝也被拔幹淨了,但後來又有人把那棵柳枝插了回去,就長成了這株大柳樹。”


    “雖然……雖然後來者不像他那樣有膽量,不敢在明麵上做些什麽,但插柳成蔭,也算是一種無聲的反抗了。”


    許久都沒有說話的李停雲忽然開口:“你說的‘後來者’,就是你自己吧?榷場每四十五年清空一次,當年那批人死了,就不會有人再知道這件事了,除了像你這樣無聊的人,還有誰會做這麽一件沒有意義的事。”


    藏了多年的小秘密被戳穿,小販隻能幹笑兩聲,道:“是,這事兒是我做的。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意義吧,反正我自己覺得還挺有意義的啊哈哈哈……盡管意義很小就是了。”


    他肯定沒那麽大本事,也沒那麽硬的骨頭,在鬼王和鬼帝的麵前大喊“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但是……


    “我當年悄悄地把柳枝栽回去,發生了一件奇事。有個特別可憐的女人,不知打哪座枉死城來的,來到這裏之後,坐在柳枝旁邊,大哭了一場。”


    小販嘖嘖稱奇道:“就在那天夜裏,柳枝瘋狂抽芽生長,一夜之間,就長成了這株參天大樹,真的,可神奇了!”


    李停雲眼瞳一顫,問道:“……然後?”


    小販道:“然後,就把陰差招來了,但他們想盡辦法,也鏟不掉這株柳樹,就隻能留下它,並把處置各路反骨仔的‘刑場’設在了這裏。他們這就是氣急敗壞,但又無可奈何,一副跳梁小醜的樣子哈哈哈!”


    李停雲冷道:“我問的是,那個女人,後來怎麽樣了?”


    小販道:“哦,她啊,她早就投胎去了。”


    李停雲道:“即便像你這樣,一個身體強健的男人,背後還有人相助,不必擔心四十五年一度的劫難,但你依舊在榷場熬了這麽久,還是沒能順利投胎,那麽,那個女人,又是怎麽做到的?”


    他問道:“有人在幫她?那個人是誰,是你嗎?”


    小販道:“是我。那個女人太可憐了,我問什麽,她都說不知道,她好像有點癡了,還是個癆病鬼,生前可能是病死的……”


    “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多虧她得了這個難纏的病,別的鬼都不敢靠近她,不然,就憑她那張漂亮的臉,早就給人糟蹋完了。”


    “她雖然神智不是很清醒,但她還記得,她是來找自己兒子的,我問她兒子是誰,她兒子在哪裏,她都說不知道,但她指著那棵柳樹,一口咬定那肯定是她兒子種的。”


    “我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到底是信她,還是不信她?我要不信她,才是應有的道理,人都到地界了,還尋什麽親啊……”


    除非是同生共死的,或者死前約定好的,拿什麽東西當信物,這類人到地下還有可能重新相見——但這過於“浪漫”了,人活一輩子,忙於生計,生前哪管身後事,誰他媽能顧得上許下這麽浪漫的約定?


    就算有約定,到底地下再見麵的可能性也很小。


    且不說一百零八座榷場分布散亂,死了被趕到哪裏都不一定,就說地界這糟心的、混亂的、危險的環境,誰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到第二天,能把自己顧好就不錯了,尤其是老弱婦孺,多半都活不太久。


    雖然道理是這樣,但小販當時還真有點相信那個女人。


    小販道:“她的話要是真的,那豈不是說,那隻下場淒慘的小鬼,就是她的孩子?!這可真是太不湊巧了,隻要她早來一步——”


    他突然話鋒一轉,“不,不不不,她還是晚來一步的好,要是讓她親眼看見自己兒子的魂魄被撕成那個樣子,肯定要瘋了吧。”


    李停雲直視前方,看著那株柳樹,“她生前已經瘋過一次了,所以你才會看到她神誌不清、癡癡呆呆的樣子,不是嗎?”


    他的聲色依舊冰涼,臉上無悲無喜,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販道:“你說得也是,也不知她生前是怎麽瘋掉的,哎,對於這樣的人來說,死亡也不是解脫啊……”


    “如果地界輪回秩序正常運轉,每個人都能‘死得其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麽,對於那些走上絕路的人來說,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脫吧!”


    “但像現在這樣,人死了也不能安生,痛苦的人永遠都在痛苦,絕望的人永遠深陷絕望,就連死亡也不再是退路,人這一世,生不能選擇,死也不安寧,到最後,都得瘋了吧。”


    小販嬉笑著說:“瘋了好,還是瘋了的好啊!”


    李停雲道:“繼續講下去吧。後來,又發生了什麽?”


    小販道:“後來嘛,我把自己的落腳之地,分了一小塊,給那個可憐的女人。直到有一天,鬼帝下了一道‘赦令’……”


    赦令說,每到榷場清空的那一年,一部分小鬼可以得到赦免,許其自行投胎。


    但名額非常有限。


    隻有在榷場關閉之前率先衝出城外的特定幾個小鬼才能被赦免。


    就像人間皇帝大赦天下似的,但鬼帝這麽做,肯定不是為了展現自己悲天憫人、愛民如子的高尚情懷,他是在轉移矛盾。


    給那些壓抑太久的小鬼們設置一條需要拚殺才能走出來的生路,從而瓦解他們想要造反的心思,消除他們的憤懣和鬥誌。


    底下人的心思很單純的,隻要不是被趕盡殺絕,隻要還有一點點希望,就很少有人能想到造反、推翻並重建規則了,他們隻會感謝鬼帝網開一麵。


    也許鬼帝是被那個鬧得翻天覆地的小鬼給震懾到了,不想榷場內再像養蠱一樣養出這麽一個麻煩來,所以,他才做出了一點妥協,雖然,他用來表示妥協的辦法既惡毒又高明。


    “不管怎麽說吧,這個‘赦令’下得挺及時的,那個女人就是通過這條路子,得到了赦免,才能順利去投胎的。”


    小販將緣由緩緩道來:“我在地界認識一個陰差,我一直在給他做事,他算是我的靠山吧,每隔四十五年,我都是到他那裏躲著的……”


    陰差說能給他走個後門,送他一個赦免名額,但也隻有這麽一次機會。


    畢竟這位陰差權力有限,不管投胎這一茬,他也得通過跟判官崔玨“走走關係”,才能辦成這件事。


    李停雲至此終於明白了,“你把名額讓給了那個女人?”


    小販道:“是的。”


    李停雲道:“為什麽這麽做?你把那個女人怎麽樣了?你是心虛,愧疚,你在贖罪,怕被報複???”


    小販擦了擦冷汗,“嗐呀!你亂七八糟說什麽啊!純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就不能是出於好心,幫她一把嗎?當然,我也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我做這件事,也算積德了,積陰德了。”


    人要是在生前沒有功德圓滿,死了也沒人超度,被趕入榷場後,在這種妖魔鬼怪魚龍混雜的地方,再想行善積德是很艱難的。


    基本上,榷場內的鬼魂都隻能通過打工賺取魔石的辦法積累功德——這種方法收效甚微,比種地種出一座金屋的難度還大。


    除此之外,他們還可以寄希望於後代有人長本事,能給自己再補辦一場法事,當然,這更不靠譜了。


    人一死,不出三代,就沒人再記得誰是誰祖宗了,尤其是貧苦人家,祖上沒有餘財,還想兩三代內出一個大人物,也太為難後人了,說不定,後人還在眼巴巴地等著祖墳冒青煙呢。


    但偏偏,被趕到榷場內不得解脫的這些亡魂,大部分都是樸實無華的窮人,賤民,下等人。


    所以說,榷場內的很多鬼魂,其實是沒有掙紮機會的,四十五年一到,統統都做了統治者修煉的養料。


    榷場的存在本來就很離譜;


    把魂魄趕到這裏做牛做馬的規矩更離譜;


    以功德簿要挾這些牛馬,定一個無論怎樣做都達不到的高要求,讓他們使勁出力、使勁賺錢,更更離譜;


    此外每四十五年一場大劫,地界和鬼帝榨幹這些小鬼們的最後一絲價值,更更更離譜!!!


    小商販活了小幾百年,總算看透了,靈魂投胎本該沒有門檻,生前善惡死後自然了斷,該下地獄下地獄,該去輪回去輪回。


    輪回秩序就這麽簡單,但掌管輪回秩序的人,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人心複雜得很。


    “在地界,光靠賺魔石,就想功德圓滿,是不可能的,我還不如行善積德呢。”


    小販道:“反正我有的是時間,也不怕四十五年那道劫,我幹脆就在榷場做好事積攢功德唄。功德圓滿的魂魄投胎不經地獄,下輩子還很有可能生在好人家,不用擔心變成畜生、餓死鬼什麽的,我何樂而不為?”


    “是啊,君子論跡不論心,雖然你說自己幫助別人是為了私心,但你堅持行善而非做惡,便已是很難得了,善有善報,你會得到好報的。”


    梅時雨溫聲說道。


    “也許吧。也許好人是會有好報的。”


    很意外,這話竟然是李停雲說的。


    小販笑嘻嘻道:“啊對對對!所以,兩位高人,老板,金主大人!要不要照顧一下我這個‘好人’的生意呢?我攤子上賣的所有東西,都是物美價廉、物超所值——您手裏拿的那個,隻要兩千五百塊魔石!”


    梅時雨向他展示手裏已經翻開的武功秘籍,道:“這本書是空白的啊,明明什麽字都沒寫,怎麽能拿來賣呢,還賣這麽高的價錢,你莫不是記錯了吧?”


    小販解釋道:“沒有記錯,就是這本書,價值兩千五!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拿著此書,走出二裏半,再翻開的時候,就有字跡可看了。”


    梅時雨將信將疑,目光轉向了別處。


    “這個五千!”


    “……”


    “那個七千五!”


    “……”


    “哎呦呦,你眼光真好,那個上萬啦!”


    梅時雨終於忍不住問道:“我看起來真的很好忽悠嗎?”


    小販心道:怎麽說呢,不是好不好忽悠的問題,而是你穿得太好、太精致、太有錢了,一看就很“嬌生慣養”啊!像你這樣的人,臉皮一定很薄的,不好意思討價還價,而且,你旁邊站著的那位,一看就是願意為你承包整座榷場的人啊!


    果不其然,李停雲大手一揮,開口說道:“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這裏所有的東西——”


    小販兩眼冒光。


    李停雲:“我都不要。”


    小販兩眼昏花。


    李停雲對梅時雨道:“全是糊弄鬼的東西,我們走吧。”


    小販氣道:“你你你……你放屁!胡說八道!看到這塊牌子沒有,誠信經營兩百年,如假包換十倍賠!”


    梅時雨看到他那塊字跡歪歪扭扭的牌子前麵,擺放著一隻明黃色綢緞包裹起來的盒子,整個攤子上的所有東西跟它比起來都黯然失色……


    於是,他指著這隻盒子,多問了一句:“裏麵裝了什麽東西?”


    “靈丹妙藥!”


    小販故作神秘,但又不敢賣關子賣得太過火,客人沒耐心走了怎麽辦?


    他搬出了銷售經典話術:“這裏麵裝的是一顆九轉紫金丹,凡人吃了長生不老,修道之人吃了能修為大增,白日飛升不成問題!”


    “這既不是修仙界的東西,也不是地界的土特產,這是從太極殿流傳出來的!你們可知,太極殿的秘法和丹藥一向不外傳,這顆九轉紫金丹,是我壓箱底的寶貝,兩百多年都沒舍得往外賣!”


    “一口價,兩萬五千塊魔石!為什麽這麽貴?因為,你需要的不是便宜,而是價值!物貴在品質。”


    “這顆九轉紫金丹,就是太極殿殿主親自煉製的!”


    梅時雨:“……”


    他默默地把伸出去的手指收了回來。


    李停雲比他更加沉默。


    太極殿聲名赫赫,小販在地界混了將近三百年,還是有所耳聞的。


    但他先前聽到梅時雨一口一個“李停雲”,卻不知道這是哪根蔥,也是認真的。


    這是因為,旁人每每提起太極殿,並不會直接指名道姓稱呼李停雲,他這人可惡不假,但同時也太可怕了,名字都快成了忌諱,是不吉利的象征,一般人不太會把這個名字掛在嘴邊。


    梅時雨對小販說道:“起初,我還有所懷疑,你是不是在賣假貨,但現在,我可以肯定,你這東西一定不是真的!”


    小販:“……何以見得?”


    “哎,哎哎,兩位,別走啊,要不再看看嘛,我便宜賣也行的!”


    “兩萬魔石的丹藥,我降價處理,兩千!不,兩百!兩百塊行不行?”


    不行。


    人已經走遠了。


    小販把“靈丹妙藥”隨手一扔。


    “切,什麽人啊,原來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虧他為了拉客,嘮了那麽久的嗑,沒想到,還真有人好意思啥都不買!


    小販黯然收攤,嘚,今日白幹。


    開張一整天了,竟然連一個上當的二百五也沒有!


    他扛著一個巨大的包裹回到了自己落腳的地方。


    開門,拉門,咦,拉不動?


    像是被什麽東西卡著、頂著了。


    他放下包裹,雙手猛地用力,“嘭”一聲巨響——


    屋子裏好像突然發大水了,兩扇門扉竟被撐爆,洶湧的“浪潮”撲麵而來,嘩啦啦地衝散、衝垮掉了整座房子,小販衝出去兩三丈遠,他整個人,還有他的包裹,全都被埋掉了。


    他掙紮著、蛄蛹著,從一堆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兒裏伸出兩條胳膊,把胸前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的東西全都扒拉開,氣急敗壞地扔出去、往遠處扔!


    扔著扔著,忽覺不對,這手感,這大小,這形狀……


    他借著別人家門口不太亮堂的燈光,仔細一瞧,臥槽,是魔石!天上掉錢了!這麽多魔石!他正躺在魔石堆裏,他在錢堆裏遊泳啊啊啊!!!


    回頭一看,不得了哇,滿屋子魔石,把他的家都撐爆啦!!!


    眼前閃過一道鬼魅的影子,隨後,他就聽到了熟人的聲音:


    “投胎去吧。”


    “輪回路上,不會有任何人阻止你。”


    “你的來世,必將好命。”


    小販手軟腿軟,頭昏眼花,眼前這,這不就是剛才那人嗎?!


    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竟然是位貴人???


    他從魔石堆裏拔出自己的身體,手忙腳亂,手足無措,“老天爺啊,你你你……你是怎麽把我屋子裏裝滿魔石的?這這這……這麽多魔石,我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麽搞了啊!你,我,那個……嗝。”


    “……”


    李停雲單說了一個字:“走。”


    小販顫顫巍巍道:“走,走哪裏?去投胎嗎?還有,這些魔石怎辦啊?就散在這裏不要了嗎?”


    李停雲嫌他囉嗦,耐著性子道:“這裏,地界自有人管。你,跟我走就行。”


    小販腿軟,扶著牆跟他走,不是出於信任,而是覺得,他要是再不邁開腿的話,對方很有可能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啊!


    走到中途,他突然問道:“等等!你……不是剛才那個人吧?你怎麽沒有呼吸啊?!”


    他跟剛才那人聊了那麽久,對方明明是有吐息的,他可以確定,那人並非地界亡靈,而是從外麵混進來的大活人。


    榷場裏麵人、妖、仙、鬼啥都有,碰上個活的,不算太稀奇。


    但是,一個大活人,突然間沒了呼吸,還能像沒事兒人一樣,跟他並排走在一起,這可真要嚇死鬼了!


    他看得出,自己方才遇到的倆人應該都是來頭不小的人物,估計都是修行的。


    修行之人都這麽牛逼的嗎……


    行屍走肉也能行?!


    小販又問道:“對,對了,你剛才不是跟那個公子一起走的嗎?他怎麽不見了?你把他一個人撂下了?他會不會不樂意啊……”


    “你他媽給我閉嘴!”


    李停雲一拳捶在牆上。


    牆體轟然倒塌。


    緊接著,整座房子地基沉陷,聯排十幾座建築受到牽連,一棟接著一棟,都塌沒了。


    破壞力十足。


    東邊出了這麽大的動靜,甚至傳到了最西邊的那條街……


    街頭,梅時雨轉身張望一番,而後,詢問身邊之人:“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李停雲微笑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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