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柔似水,淌進了夏長風的耳朵裏。


    滋養著幹涸已久的心田。


    這麽溫柔的聲音,讓他想到年幼時某個盛夏夜晚,哥哥趴在枕邊有一搭沒一搭給他講鬼故事,哄他睡覺。


    老狐狸講鬼故事哄小朋友睡覺。


    他是懂哄睡的。


    司無邪的嗓音比男人要細一些,平時說話語調很高,聽起來雌雄莫辨,但他越是放緩語速,放低聲音,就越有韻味,男人和女人都達不到的韻味。


    又純又浪。


    就隻有他這種男狐狸精才能叫得這麽好聽。


    夏長風輕輕握住他的尾巴尖,臉上表情幾乎沒有變化,但是嘴角上揚,挑起一種似是而非的涼薄笑意。


    這表情……擱在以前,司無邪絕對想象不到自己一手養大的、天真良善的小白蓮會做出這種表情。


    轉念一想,他跟太極殿,跟李停雲那種貨色混在一起,近墨者黑,也不稀奇。


    小白蓮已經進化成了黑蓮花。


    如今的夏長風讓司無邪感到陌生極了。


    夏長風輕柔地摩挲著狐狸尾巴。


    從表麵上看,司無邪賭對了,對方並沒有做出任何傷害他的舉動。


    但夏長風慢條斯理的動作讓人心裏發毛。


    老狐狸狡猾奸詐,就算心裏拿捏不準,表麵也穩如老狗。


    他蹬鼻子上臉,挑釁道:“就衝我當年把你養大的恩情,你也不能拿我怎麽樣。”


    他試探性地想要縮回尾巴,看到夏長風依舊不為所動,他也就放寬了心。


    “既然你舍不得下手,哥哥我就暫且把尾巴收回……啊!!!”


    夏長風猛然攥住了狐狸敏感的尾巴尖。


    力道奇大,隻要司無邪掙紮一下,這條尾巴他就別想要了。


    “你又賭輸了,對你,我有什麽舍不得。”


    夏長風轉動手腕,將狐尾纏在手背上,狠狠一擰,“司無邪,你對我有什麽恩情,利用之恩,遺棄之德,還是剖心之情?”


    他說這話時情緒內斂,波瀾不驚,“我原本不想這麽快就把你怎麽樣,是你自己送上門來,在我麵前一步一招搖,如此下賤。”


    “是我自己送上門的……是我送上門的……嗎?”


    司無邪抖著唇笑出了聲。


    尾巴被人強行揪扯產生的痛楚讓他膽戰心驚。


    可他一點也不認同夏長風這番話。


    “難道不是你先找來地界,難道不是你先登門拜訪?”


    “既然你這麽恨我,這麽想找我算賬,卻又磨磨唧唧的做什麽?我早就說過,我奪了你的朱雀之心,你有能耐就再找我搶回去。”


    “現在,我就坐在你跟前,我也承認,我實力大不如你……所以,你為什麽不把這顆心剜回去呢?你嘴上說狠話,實際不還是下不了手。”


    司無邪幽幽說道:“弟弟,咱倆到底誰下賤啊。”


    倆人四目相對,隻在方寸之內,瞬息之間,無端生出幾分撕裂的禁忌感。


    夏長風直視那雙嫵媚天成的狐狸眼,一字一頓道:


    “激怒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司無邪忽覺胸口劇痛,心髒仿佛有烈火在燃燒,胸前攏起一團暗紅色流光。


    夏長風五指覆在流光之上,神情捉摸不透,“你是該把這顆心還給我了,哥哥。”


    他的周身燃起一簇簇業火,火光之中,司無邪痛苦到近乎扭曲的臉頰愈漸模糊。


    疼到窒息,真他媽要命。


    就不能像他當年一樣,下手利索點嗎?!


    司無邪痛苦地想。


    “夏長風,放開他。”


    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冰霜迅速蔓延開來,與業火兩相抵消。


    司無邪劫後餘生,視線逐漸清明,目光越過夏長風的肩膀,落在梅時雨的身上。


    夏長風側目而視,“梅仙尊,你就這麽喜歡多管閑事?”


    梅時雨:“不,我的意思是,你放開他,有件事情,我想找你談談。”


    夏長風:“隨便打擾別人的私事,還真是傲慢啊,道玄宗的人都像仙尊一樣沒禮貌嗎?”


    梅時雨不為所動,“好吧,為此我可以道歉。但我還是想說,司無邪沒了朱雀之心一定會死,你要想殺他的話,就動作快點。我這邊有件急事,等不了多久。”


    夏長風稍微一愣,掌心的火焰逐漸消散,語氣卻越發沉重。


    “我們之間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梅時雨:“你猜。”


    不是他賣關子,他純粹不想說。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就是重生之人,他知道的隱秘還不止這些……


    上一世,司無邪是被李停雲殺死的。


    李停雲偶然發現司無邪體內躍動的朱雀之心,想都沒想就把他給殺了,然後把那顆心還給了夏長風,算是給下屬的恩賞。


    李停雲並不知道夏長風與司無邪倆人的淵源,殺了司無邪隻是舉手之勞。


    他以為夏長風會對他感恩戴德。


    實際上,這件事為夏長風日後叛變埋下了禍根。


    李停雲淡薄人性,習慣用殺戮解決所有麻煩,根本不想了解別人那堆破事、爛事。


    梅時雨卻很細心,他的性子和李停雲截然相反,他們殊途不同歸,撞到一塊兒是陰錯陽差。


    總的來說,梅時雨對太極殿和四象城內發生的事情,遠比李停雲這個殿主知道得多、了解得詳細。


    不是他喜歡八卦,而是李停雲根本不“理政”,不管大事小事,全都扔給他處理。


    如果遇到梅時雨處理不了的,他會找李停雲商量,由李停雲出麵解決。


    太極殿殿主解決問題的方式簡單粗暴。


    那就是——把他們都殺了!


    漸漸地,也就沒有什麽問題是梅時雨解決不了的了。


    因為所有人都會哭著求著讓他拿個主意出來,不管好與壞,怎麽著都成,就是千萬別再去太極殿找李停雲商量了!


    梅時雨歎了口氣。


    說句不好聽的,李停雲好像把他當成“大內總管”來使喚了。


    不是宰相,不是閣臣,就是皇帝老子身邊那個大太監!


    畢竟臣子不能隨便進入皇帝的寢宮,但太極殿那道禁製對梅時雨來說形同虛設,他就算是進進出出把門檻踢爛了,也沒人敢管。


    李停雲平時除了出門打架就是閉關修煉,他親手在太極殿設下了禁製,不允許任何人打攪。


    但凡有人不知死活地靠近大殿,觸發禁製,不管修為有多高,都將在頃刻之間神形俱滅。


    除了梅時雨這個特例。


    他得陪他打架發泄多餘的精力,還得負傷給他處理門派各項事務。


    所以出入平安。


    在別人眼裏,這不是大內總管,還他媽能是什麽?!


    而李停雲就是那個幾十年不上朝的擺爛昏君。


    對於李停雲隨手殺死司無邪這件事,梅時雨曾經問過他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司無邪是司無憂的哥哥,而司無憂跟了你這麽多年,你卻殺了她的哥哥,你有沒有想過,她會不會恨你?”


    李停雲左手托腮,“關你屁事。”


    梅時雨麵不改色,搬出了第二個問題:


    “也許你不知道,司無邪和夏長風關係匪淺,不是簡簡單單‘恩怨情仇’四字可以囊括,你輕而易舉地殺了司無邪,是否考慮過夏長風會作何想?”


    李停雲右手托腮,“關我屁事。”


    梅時雨心說,好,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就做你的孤家寡人去吧。


    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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