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一度陷入混亂,是因為一個農民不斷捶打自己,情緒過於激動。


    “哥啊......還不如讓我去死......哥......你是興平縣真正的英雄啊......”


    最後,是彭家人,把裴寂昌攙扶起來,這人眼淚鼻涕都下來了,誰也沒有他哭得凶,此情此景,是多麽深厚的兄弟情誼。


    “彭伯。”


    裴寂昌突然掙脫開扶著他的人,徑直走向彭正銘,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伯,我心裏痛......”


    裴寂昌最後帶著哭音,倒在彭正銘的懷中。


    老年喪子,真是真正的天塌了,心中的悲痛萬分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裴寂昌有意引導彭正銘的情緒,一句“心裏痛”,徹底讓老人破防。


    “兒啊......我的兒啊......”


    彭正銘推開裴寂昌,撲在彭豪冰冷的身體上,大聲哭嚎起來。


    這位工商局的一把手,全然不顧有多少人在場,如同孩童一般,跪在地上怯懦大哭。


    現場沉寂在悲痛的氛圍裏......


    裴寂昌蹲在地上,依舊在抹著眼淚,甚至讓劉生樹和田山產生錯覺,他真的與鵬豪是過命的兄弟。


    劉生樹、田山的表現,完全被裴寂昌壓住了,哭的人不少,他們隻是其中一個罷了。


    這兩人不由對視,都癡呆地愣在那裏。


    “他是誰?沒見過彭家有這個親戚。”


    胡鐵盛在孟守文耳邊低語。


    “他......他就是裴寂昌。”


    孟守文眉心緊鎖,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哭嚎的男人,是在坪頭村認識的憨厚農民。


    而且前段時間,裴寂昌與彭豪在街上吵過架,這麽快就和好?並且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可這些話,孟守文不敢亂提,哪怕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難不成站出來專門唱反調,說裴寂昌有可能假哭?那是純沒腦子。


    別說彭家,對於孟守文而言,與胡鐵盛的關係,都是慢慢接觸。


    “讓就是裴寂昌?怎麽傷心得那麽厲害,口供怎麽錄的?”胡鐵盛又問。


    “彭豪一招手,裴寂昌就幫忙去打劫匪了,他屬於幫工商局的忙。”


    孟守文根據口供如實說道。


    “嗯......做表彰的時候,也不能落下裴寂昌。”


    胡鐵盛緩緩點頭,這人極其敏感,眼下裴寂昌都鑽到彭正銘懷中了,自然要同等待遇。


    “明白了。”


    孟守文看向裴寂昌,竟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突然意識到,那個憨厚的農民可並不簡單。


    薑誌堪更是震驚到無以複加,癡癡地哪裏。今早還見裴寂昌來告訴彭豪的事,眼下就哭上了?還那麽傷心,他究竟有什麽目的?


    而且老裴那家子,他可是非常了解的,憨厚、老實,都是悶葫蘆。


    這咋像變了一個人。


    最後,在淒慘的哭泣聲中,裴寂昌悲痛欲絕地躺在地上,雙眼緊閉,像是暈厥。


    如何哭墳,可不止是電視中所呈現的那般,隻要哭嚎上兩嗓子就行了,你得帶動當事人的情緒,彭正銘最後情緒崩潰,就是被裴寂昌刺激的。


    在上一世,某位廳幹部的父親去世了,老人年近九十,也算是喜葬,家裏人都不怎麽悲傷,可裴寂昌哭嚎上了,念念有詞,在追憶領導小時候的艱難。


    最後那位領導抹了幾滴眼淚,是對老人的不舍嗎?並不是,隻是追憶那段苦日子罷了,有可能是老父親,也有可能是早早去世的母親,一天好日子都沒過。


    說句容易理解的,彭正銘可不能繃著,得讓他哭。


    接下來,就該給彭豪操辦後事了,興平縣是土葬,男人們要幫忙把遺體抬回彭家。


    胡鐵盛負責張羅這些事,不是特別重要的人,就被告知回去了,薑誌堪也在其中,守在醫院的人群漸漸散去。


    誰來抬彭豪的遺體,那必須得是自己人。裴寂昌默不作聲,直接上手抬住了床板一角,而在他身邊,清一色都是彭家的親戚,還有工商局的幾個。


    現在人們反倒認為,那個渾身是血的農村小夥,就該抬遺體。


    本來裴寂昌是該回所裏錄口供的,眼下孟守文不好強行要求,哪能撤掉抬遺體的人,於是便叮囑他,等幫完忙後,要立即去所裏。


    裴寂昌沒有吭氣,輕輕點頭回應,沉重的神色宛如深秋的落葉,訴說著無盡的悲傷。


    這一刻,把孟守文看呆了,情不自禁地輕輕呢喃:“要節哀順變!”


    已然把裴寂昌當做彭家的人。


    至於田山和劉生樹,等彭家從醫院離開後,便進行了手術,他們已經是局裏的英雄了,將要接受表彰。


    ......


    彭家就在電影院對麵,是自蓋的三層紅磚房,城裏最好的地方。


    後生們把人抬回來以後,彭家的親戚們哭成淚人,家裏亂糟糟的一片。


    裴寂昌極其自在的,在彭豪家中走動,還有人給他遞水散煙。然而在昨天夜裏,彭豪還想把他關進去,要想盡辦法欺壓。


    真是好笑。


    彭豪是有妻兒的,還是一對雙胞胎小子,剩下的這三口人,正跪在遺體旁嚎啕大哭,裴寂昌隻是淡淡瞥了一眼。


    彭母傷心欲絕,最後暈厥了,於是裴寂昌扶著到裏屋休息,走出來後,發現彭正銘呼吸不暢,又靠過去輕輕拍打老人的後背。


    有負罪感嗎?裴寂昌沒有一絲一毫。


    如彭家這類人的品性,裴寂昌見得太多了,隻有自己家人死了,才知道痛,並不會對窮苦的人產生一絲憐憫,如果死的是田山呢?


    彭豪欺辱過多少婦女,甚至還有女同誌因此自殺,彭正銘可以動用關係,明目張膽的欺壓,幫他兒平事。所以現在就因為他們哭泣,就該有憐憫嗎?該有負罪感嗎?


    都是自找的。


    真正的善心,永遠都是向下兼容的,也從來是自私的,首先,這個人要值得可憐,才能對他施予善心,否則,一切都是自找的。


    因為彭豪有後,需要搭棚擺靈,根據縣裏的習俗傳統,遺體還需要清洗、梳頭、換新衣,做完這些以後,才能把遺體放到棺材裏。


    裴寂昌搶著去做了,這個階段,他該要幫忙做事,而不是哭嚎。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把彭豪的頭扶了起來,那張臉上沒有一絲慘白,裴寂昌小聲呢喃:


    “還去坪頭村嗎?”


    “不是想欺辱阿翠,你倒是去啊?以後你自己的媳婦,還不知會被誰好活。”


    “你家,隻要有我在,安生不了......”


    這些話,沒有任何人聽到,但是裴寂昌是真的狠,心上長著牙。


    男人一邊擦拭遺體,他轉頭了,看向彭正銘,也許臨時搭的這場戲,才剛剛開始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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