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文帝神色複雜地看著嶽染。


    定北王府作為大楚掌握軍權的異姓王,一直是曆代大楚君王眼中棘手的存在。


    想拿回兵權,定北軍卻隻認定北王府。


    想處置定北王府,曆代定北王卻都忠心不二,為大楚出生入死,到如今人丁凋零,隻有兩個男丁,還都不成器。


    唯一拿得出手的嶽染,卻是個女兒身。


    有時晟文帝自己也說不清,究竟希望嶽染是男是女。


    嶽染若是男兒,如此胸襟如此軍功,定能繼承定北王的王位,下一代定北王依然能為大楚撐起北方全境。


    那也意味著定北軍還會繼續掌握在定北王府一脈手中,無法成為帝王手中的利刃。


    他慶幸嶽染是女兒身,所以他大大方方封嶽染為驃騎將軍,給她單獨開府的權利,給她大楚女子難以企及的榮光。


    隻因嶽染開府之後,她就隻是驃騎將軍嶽染,不是定北王繼承人。


    他給出去一個驃騎將軍,給出去一個將軍府,也將定北王府最優秀的孩子分出了定北王府。


    今日嶽染獻上這金色的神跡,晟文帝心中更多的是警惕。


    “嶽染,你獻上神跡,是否有什麽所求?”


    該不會是定北王那兩名側妃有孕了?嶽染想為未來的弟弟做謀劃?


    嶽染抬起頭,一雙眼黑白分明毫無陰翳,坦然相告:


    “臣女別無所求,隻求我大楚在陛下治理下海清河晏,百姓安居樂業。”


    她露齒笑了笑:


    “這些,陛下都已經做到了!”


    “那麽臣女便求陛下龍體安康,保我大楚百姓長長久久的福祉。”


    晟文帝定定看著嶽染,威嚴的眼眸中逐漸浮現出笑意。


    “嶽淵年輕時便長了一張甜嘴,朕看你也不遑多讓!”


    嶽染乖巧應道:


    “臣女被父親嗬護長大,自然是像父親。”


    晟文帝笑了兩聲,想到嶽淵將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去北境征戰沙場,心中終究是出現了幾絲愧疚之意。


    他將那鏤空金蛋捧在手中,感受著那幾乎無窮無盡的暖意和柔和的金光,欣喜不已。


    他自問登基後勵精圖治兢兢業業,為大楚百姓彈精竭慮,算得上大楚開國兩百年來數一數二的明君。


    偶爾他也想過,若能再有個天賜祥瑞,他這一生更為圓滿。


    當時他想的祥瑞,隻不過是類似錦上添花的玉石文字,又或者是奇特天象。


    萬萬沒想到,他會得到一個真正能救萬民於暴雪的神跡。


    晟文帝看著站在一旁的嶽染,回到書桌後,朗聲道:


    “傳旨!今有天降祥瑞賜福我大楚,保我百姓免於雪災之害,實乃上天有好生之德。朕願大赦天下。”


    “另擬旨賞賜驃騎將軍嶽染黃金萬兩,外加雲州為嶽染郡主封地。”


    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這道聖旨就不必大張旗鼓了,低調些。”


    禦書房大太監眉眼未動,心中震驚。


    異姓王子女極少有封地,嶽染是第一位獲得封地的異姓王郡主,更何況雲州曆來富庶,原本應該作為某位得寵皇子的封地。


    可見今日晟文帝心情真的極好。


    嶽染連忙下跪謝恩。


    晟文帝大赦天下的旨意中並未提及天賜祥瑞的來曆,嶽染也正有此意,神跡一事太過高調,還不如悶聲發大財。


    她不是馮小樓,不需要靠神跡獲得萬民敬仰的身份,晟文帝單獨擬旨低調賞賜黃金與封地反而更好。


    至於禦書房今日這位掌筆太監王春,是晟文帝身邊有名的悶葫蘆,與陳文進二人跟隨晟文帝從小一塊兒長大,是晟文帝最為信任的心腹,什麽人都無法從他口中打聽任何晟文帝的隱秘。


    一手拿錢一手拿封地,嶽染心滿意足地出宮回府。


    奶呼呼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呢。”


    嶽染笑著摸了摸腰間的荷包:


    你可是天上天下最最值錢的元寶,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啊。


    元寶在荷包裏滾了滾:


    “沒想到我吸血之後蛻的殼,也那麽討人喜歡呐!”


    嶽染笑著搖搖頭,她實在不知道元寶究竟是何物,就連蛻的殼依然擁有源源不絕的熱力和金光,隻不過比起本體要柔和黯淡了許多。


    她抬頭看著空中的淺金色屏障,按照前世記憶,再過幾日,暴雪就會停了,這金光屏障也會隨之消失。


    仿佛它的出現,就是為了這場雪災。


    當日天黑之前,晟文帝大赦天下的旨意傳遍京城,並有快馬向各州縣傳達聖意。


    東宮。


    楚寒天幾乎是第一時間得知晟文帝得了祥瑞一事。


    “天、降、祥、瑞?”


    楚寒天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道。


    他手中一用力,將桌上的紙鎮捏得粉碎。


    嶽染自清泉山莊回京,他是知道的。


    父皇宣嶽染進宮詢問霍爾被劫法場一事,他也是知道的。


    他甚至都做好準備,等著父皇對嶽染發現祥瑞功高震主一事心生芥蒂。


    誰知父皇聖旨下來,半個字都沒有提及嶽染,連神跡的出處都沒提。


    直接就來個天降。


    “那嶽染出宮時,是什麽表情?”


    東宮小太監連忙回話:


    “殿下,嶽染出宮時是麵帶笑容的。”


    楚寒天眉頭微皺。


    獻出神跡,聖旨卻連定北王府一個字都沒提,嶽染還笑得出來?


    他許她貴妃之位她視而不見,如今被父皇冷待她倒是甘之如飴。


    他在書房中來回踱步,眼中閃著不甘心的光。


    這是多好的一個機會,小樓本該憑借這個祥瑞一舉獲得萬民愛戴,如此一來他求娶小樓為正妃便是民心所向。


    他腳下一停,不行,既然這份功勞父皇不願記在嶽染身上,那他或許還能找到轉機。


    第二日,京城流傳出一個說法。


    那位生父身份不詳的外室女馮小樓,在家日日割腕取血抄寫經書祈求上天憐惜百姓停下暴雪,今日早晨也是如此,卻因失血過多,請了好幾位京中名醫入府診治。


    又有傳聞提及,金光屏障出現那日之前,馮小樓曾前往清泉山法華寺上香,在佛前虔誠跪拜。


    金光屏障出現的那日淩晨,梨花巷馮小樓所在的宅子也有金光出現。


    “這天上的金光屏障,會不會是馮小姐心懷慈悲感動了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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